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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14 掠情王退婚妃

[第八十二章 纳妾,杏红遂愿]

其实,如若杏红想求个昭修,林六也是会帮忙的。.但林六希望杏红能一步步地来,不想杏红得宠太快、树敌太多,毕竟她是要离开这王府的,若是自己走了,杏红的日子也许就不好过了。让杏红和慧昭修做伴,就是让她学习慧昭修的甘于知足和平静。

懂得知足的女人,更快乐!

而安于平静的女人,一生更容易获得平安!

那样疯狂的几日几夜,他服天仙露,毕是为了给她解毒,那是令他疯狂的六夜,他的心总是沉浸在爱恨不能的边沿。一边喜欢她,一边却为她做下的事感到愤怒,不知道是单纯地为她解毒,还是在用别样的方式惩罚她!

多少回夜里,他还梦见与她在一起。

可醒转后,他和她虽同处一府,却心隔万千里。

那种癫狂的征服,那般如梦境般的梦离……

是他一辈子都忘不了的。

最初,他只是因为她是大萨满预言里的女子,可现在,他发现自己沉陷得越来越深,至少是对她动了真情。

可是,让他说出爱字,这不可能。

他是皇子、是嘉王,是不可以如那些儒雅文人一般闲来没事就把情爱挂在嘴边。他,要做像父皇那样的男子,一生不谈爱情,却可以让无数的女人痴爱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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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前,林六小月期满,又可以刺绣消磨时日了。可春欣这丫头三番两次地想要阻她,皆被林六给推开了。

这日,身子干净,心情也还不错,终于走出了与沈思危相伴几日的余馨之中。

“启禀王妃,玉昭修、慧昭修求见!”

“王爷不是把府里的事务交与慧昭修了么,她们见我作甚?”林六猜思着,既然来访,许就是大事,而这事不归络于王府琐事之类,道:“请她们进来!”

玉昭修与慧昭修上了阁楼,隔着绣帘儿,道:“拜见王妃,王妃万福!”

“两位姐姐免礼,且进来说话!”

春欣掀起绣帘儿,道:“王妃尚在小月中,二位昭修来得正好,且先劝劝她不要再做刺绣。昨儿刚见好,就又坐到绣锦前。”

慧昭修道:“这锦何时都可以绣,王妃还应保重身子才是。”

林六放下手中的针线活儿,笑道:“慧姐姐来,不会是劝我别刺绣吧?”

玉昭修赔着笑:“慧姐姐来作甚我没问,但是我来,还是上次那事儿?”

林六想了又想,当日玉昭修想要林佩佩留下的孩子过去哺养,还向她和盘托出,说她不育的事实。当时,她确实有些心软,可自被劫事件之后,有些事,她不会再和从前那般老实。

玉昭修为什么要嘉王的长子?

用意很明显,母凭子贵,她定然是想重新坐回侧妃的位置。坐回侧妃,有了儿子,说话硬朗。

以前的林六心中为难,甚至还对嘉王心存愧疚,现在的她,没有这些情绪。甚至连对玉昭修的看法都有所改观。

与其助玉昭修重做侧妃,还不如让嘉王另娶侧妃。

嘉王的雄心壮志,虽然没有明言,可林六从他的谈吐举止间,必不会甘为蕃王,定会竞逐储君之位,众所周知,这么几年来,后宫最得宠的还是木贵妃。如若嘉王做了储君、成了皇上,而林佩佩留下的孩子就大皇子,按照天朝规矩,是最有希望成为又一代储君的。

为什么要做储君?当太子就这么好么?自古以来,有几个太子是快乐的。林六宁愿那孩子有一个寻常的母亲,不用为妃、为嫔,只要能保住他的平安就好。

“那慧姐姐找我何事?”

玉昭修还说不知,看她那眼神分明就是知晓。

慧昭修道:“听说兴庆宫又提出要让王爷娶侧妃的事儿,慧儿想问,不知王妃如何是看待此事?”

他娶不娶侧妃,管她何事?

反正在她入府前,他府里的女人早已经是一大把。

不会因为她减少,也不会因为她就不娶侧妃。

“上次也曾听贵妃娘娘提过,人选说是南国过来的大族崔氏家的小姐,另一个是木家的表妹木娜。”

玉昭修道:“贵妃不会让王爷两个都娶吧?”

“这是贵妃娘娘的意思,王爷是娶一个还是两个,我哪里知晓,自我小月之后,王爷就没来过。”

慧昭修总是淡淡的,毕竟于她年岁大了,再得宠的希望不大,再则她原本就比王爷的年纪还要长。

明明是玉昭修想知晓,却偏偏指使慧昭修来问。

而慧昭修最大的福气就是不争、不夺,就是看起来总是这样的安静,又这样的耿直、傻气。

林六观慧昭修的面部神情,再她的眸子,眼神时闪现的依旧是智慧的光芒,怎么看都不是傻气的女人。只能说明,慧昭修的求生之道就是如此,她会耿真和傻气来掩饰,只求得平静的生活。

玉昭修道:“那王妃就不管么?”

“天要下雨,娘嫁人,这种事,能管么?又管得了么?”

玉昭修冷笑一声:“这倒也是,反正王妃还是正室,王爷是娶是纳,娶纳得再多,根本不用影响你的地位。在王妃手里,不是还有一个长子么?”

“玉姐姐说得是。我手里还有一个长子,如今她的生母不在了,而林奉侍又是我的自家侄子,我怎么可能把那孩子交给旁人。”

“你……”玉昭修气急,“上次王妃可以答应过我?”

“可是我,还没疯癫到要去帮一个算计我的人!”

她不会任人欺负,凭什么玉昭修想要那孩子就给她。

她林六还偏不给了,那是个孩子,虽然自己并不喜欢林佩佩,可到底是佩佩的小姑姑,怎么着也得给佩佩的孩子寻个可靠的养母。但绝不是玉昭修这样的,没要到都这般说话的语调,若是让她得逞还指不定将那孩子交成如何模样。

慧昭修见二人起了争执,满圆场道:“都是自家姐妹,不都为了孩子作想么?对了王妃,那孩子也足月了,如今还未赐名呢?你瞧王爷公务繁忙,定是将此事忘了!”

一个卑微的姬妾所生,一出世生母就死了,虽是长子,依旧不得宠,恐怕嘉王都没能好好看看那孩子。

林六想了一会儿,道:“不如就先叫磊。”

见二人不解,又重复道:“愿他一生行事光明磊落,若是皇上和王爷另赐名字,这个权当是乳字,唤作磊儿,完颜磊。”

慧昭修道:“真是好名字!”

玉昭修将林六给那孩子取了名字,心头大不乐意,这些日子她没少去紫蝶轩瞧那孩子,在乳母的照应下,养得白白胖胖,越瞧这心里就越喜欢。

“春欣,吩咐下去,着乳母把磊儿带到水月阁来,让二位昭修都瞧瞧!”

不多时,乳母就抱着那孩子过来。

这是林六第二次看见孩子,之前她被禁足,稍后又出了旁的事情,一心都放在绣锦上,与其说是在绣锦,不如说她无心王府中的琐事,又不想让自己闲事,故给自己寻些事做。

[第八十三章 质问,谁谤公主]

孩子长得很好,一张小脸红扑扑的,像个熟透的大苹果,眉眼之间竟有几分嘉王的影子,又依昔能瞧着活着时的林佩佩。

玉、慧二人逗玩了一会儿磊儿,便起身告退。

“慧姐姐,请留步!我还有事与你商议。”

“王妃。”

玉昭修停了一会儿,心下不悦,却不得不先行离开。

林六拉慧昭修在身边坐下,道:“慧姐姐喜欢磊儿么?”

慧昭修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若是慧姐姐喜欢,我便回了王爷,说从今往后,你就是磊儿的母亲。原本,我应留在身边照应,可我这身子骨你也瞧见了,都快成药罐子,恐照应不周。”

有朝一日,她终是会离开这儿的,但那时,得等嘉王厌了、烦了才行。

慧昭修听她如此说,心下自然是乐意的,虽然自己有位大郡主,可那终归是女儿家,早晚都是别人家的人。“若如此,真是求之不得,只是王妃当真愿意将那孩子交与我。”

“自是愿意的。也唯交给慧姐姐我才放心。玉昭修性子太好胜,交予她我不放心,有朝一日她若有了自己的孩子,能对磊儿好么?但慧姐姐不同,一瞧就是善良人,定会拿磊儿当亲生孩子一般。”

这不过是林六不给玉昭修的托辞,是因玉昭修要磊儿太有用意,定是想重新坐回侧妃的位置。林六连自己王妃的名份都未放置心上,又岂在意旁的,只想对得住林佩佩罢了。想到玉昭修做回侧妃,下一步就为磊儿争取世子之位,就觉得头疼。做世子未必就是好的,若是他日再有一个王妃、侧妃,亦有了儿子,几个女人为了各自的孩子自是少不得一番争夺。

“慧姐姐,能应我一件事么?”

“王妃请讲!”

“这孩子的生母一早就去了,他生母并不望这孩子有多大出息,只愿他这一生平平安安地长大,快快乐乐地过活一辈子,不争斗,不算计,这也是我给他取名磊的缘故。”

“王妃放心,我自会好好待他,就算将来做不了世子,将来也是一位候爷,这一世自会衣食无忧,平平安安的。”

“有慧姐姐这话,我就心安了,相信林承仪在天有灵,也会觉得安慰的。”林六说完,看着一边的乳母,道:“一会儿,就你带小王爷搬到慧昭修的萦碧轩罢,要细心照应。”

“是!”

“王爷那边,我自会与他说的。”

上次,林六想让玉昭修哺养,嘉王就没有应承,这回换作慧昭修,应该也不会反对吧。

只是,林六怎么也没想到,嘉王既不愿玉昭修哺养,同样也不同意慧昭修哺养。黄昏时,嘉王直接就上了她的阁楼,开门见山就是责问。

“你私自给孩子取名就罢了,怎的不与本王商量一声就把那孩子给了慧昭修。”

“上次玉昭修想要哺养,你不应,那慧昭修总行吧?”

“你为什么不哺养?”

原来,他想的此。

“王爷,幽兰不是圣文成皇后,虽然佩佩是我的侄女不假,可我不喜欢哺养别人的孩子。”

不养别人生的孩子,是说只养自己生的么。

他的神色告诉林六:嘉王又想歪了。

林六微微欠身:“恭喜王爷、贺喜王爷,就要迎娶新人了。”

嘉王稍怔:这消息传得够快呀!

“皇上已下了赐婚圣旨?”见嘉王不答,看来今儿无论是玉昭修还是慧昭修,她们的话都没有说完,只是前来试探林六的口风,“不知是崔小姐还是木表妹?”

嘉王双手负后,挺了挺胸膛,如他所猜的那般,林六居然没有难过的神色,甚至有些期盼。“你以为是谁?”

“王爷还真当我是神人,我如何知晓。你愿说便说,不说,我不问就是了。待她嫁入王府,自会前来献茶,待那时不就清楚了。”

她还真是没有好奇心,不过是花些时日等待,亦或问问其他人,一打听便能知晓。

“你到底是怎么想的?难道就算母妃要降你为侧妃,你也无动于衷么?”

降她为侧妃?这可没想过,如真要降,需得过内务府和礼部,还得皇上首肯。.

“皇上同意了?”

“你会在乎么?”

“在乎管用吗?”

言谈之间,她又把问题抛给了嘉王。

“既然不管用,我为什么要去在乎。再则,你若想护我,自有一千种护我的法子,你若想弃我,却只需要一个理由。如此,我为什么要重看它。贵妃要夺我王妃的名号,让她拿去便是。”

她真的不在乎,不在乎名份,不在乎这王府里所有的一切。总是这样的清淡,也总是这样的让他看不懂。

休她、废她、降她……对于嘉王来说,理由便有一大把:她不守妇道、她令皇族蒙羞、她无所出、她……

总之,理由是轻易寻到的,但不愿护她却也是真心,他希望她能开口相求,只她求他相护,他必会十倍护之。

“你到底是不是女人?原以为你留下孩子,也许还能保住正室名份,可现在……”

“可现在,我在燕京城的名声有多糟,王爷也应听到。”

当初在途中抱她,突然与她亲近,是因为知晓她和沈思危之间是清白。后来弃下她去骑马,是因为她身子不干净,担心沾上晦气。之后,二十多日未踏入水月阁,又是因为什么?答案在林六让春欣出外买丝线时便已知晓。

因为市井的传言,她失踪了十日,干净的身子却有三日,而沈思危是在第三日在破庙里寻到好的,那一夜引起了嘉王的怀疑。

“不贞不洁、不守妇德,任何一条都能置我于死地。所以,幽兰早就不配做嘉王府的王妃,就算让我做个侧妃,也是抬举我。”

这话,是木贵妃对嘉王说过的。没想到从林六的嘴里出来,是这般的自嘲,她根本就不在乎。

各有各的心思,即便成了夫妻,他走不到她心里,她也只当他是个外人。

“王爷为何不休我?我与李夜纠缠不清,又和沈五公子暧昧,既然容忍不了,何不休妻?”

“你就这么想离开王府?迫不及待想要弃下本王,另觅新欢?”

林六浅笑盈人,仿佛在谈一件极其令人开心的事情:“王爷不休,就不担心,随后会令你左右为难么?”

“你……你这话什么意思?”

她绕到嘉王的身后,他们之间,总是无法心平气和的说话:“毁我名声的那些谣言是怎么来的?恐怕王爷心里比任何人都明白。明明知道有人要算计我,可王爷依旧无动于衷,从来都不曾拿我当成妻子。王爷未当我是妻子,我为什么要当王爷是夫君。”

她浓烈的怨言恨意,毫不掩饰,这让嘉王想到了另一桩极为棘手的事儿。

嘉王从怀中掏出一本野史小轧,但见那黑蓝色的封皮上印着《妒妇传》,“这……是不是你干的?”

林六想了一会儿:“王爷也买了这本书,我前儿也买了一本。”

这种事,打死也不能承认。渺视皇族,抵毁公主这可是死罪。

“如果真是你,这会毁了新月的。”

“天朝最尊贵的公主早就毁了我。若不是这本书,我还不知道,派人使诈放出流言的人是她干的。我正好想问个明白,是不是她派人毁我名声?”

新月毁了她的良缘,她为什么就不能撕破新月的伪装。她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这位刁蛮、伪良的公主,也该真实地活在世上眼中。

“林幽兰!到底是不是你?”嘉王大喝一声。

若是新月的事传扬天下,这将是皇家最大的丑闻。身为皇子,必须维护皇家的颜面。

林六扬了扬脖子,等待着他的巴掌落下:“不是我干的。再说,我怎么可能知道那么多的事儿。”

嘉王还是颇有些怀疑,软骨散的毒并不算重,他也没打算真废掉她的武功。如若她想在深夜往返于王府之间,出去干点什么,再回来,也不是没有可能。

她知他不信。道:“天晓得,这本野史是什么时候出现的,一个月还是两个月?燕京又是天朝帝京,难道是从燕京出来的,如若不是燕京出来的,从江南、从凉州……这样的书,天下岂不多了去,看过这书的人那么多,未必人人都能知晓,这里面写的就是你皇妹、是当朝尊贵的公主……”林六说到“尊贵”二字时,加重了语调,尊贵只是她的血统,低贱才是她的灵魂。

“南来北往的商旅那么多,天晓得这本野史是从地方冒出来的。”

最初,林六令人抄。后来,她索性出了银子令人蜡印,一印便是三千册,再经由商旅传到各地,因里面有不考究年代的公主与一位经商男子的风流韵事、床笫缠绵,一时间竟被读书人、富家公子们当成是春书传看。现在,这本书如在大燕天下刮起一股强劲的飓风,以迅猛之势在大江南北传开。

知晓其间底细的人,不免要猜:这书中的公主是何人?书中被迫背弃心仪女子、迎娶公主的富家公子又是何人?那个被刁蛮、狠毒公主坏了名声,坏了良缘的柔弱女子又是谁?

自然便有人将近来燕京发生的事联系起来,如此一联想,人们便不由得想到,《妒妇传》中的公主,其实就是新月公主!

各大酒坊、茶肆为了赚生意,也从前些日子说《嘉王妃和浪子外传》、《嘉王妃和驸马外传》的小故事改成了《妒妇传》,相较于之前嘉王妃的故事,市井百姓似乎对这《妒妇传》更感兴趣。

“真不是你?”嘉王半信半疑。

林六道:“王爷以为我应知道这么多?你……真是太看得起我了。”

里面的故事将前前后后发生的事儿,进行详尽的描写,尤其在公主残害富家公子王三公子身边女子令人愤怒;当公主如愿以偿得嫁王三公子,却又与一个酷似王三公子的小商人薛蛟有染……

一件件、一桩桩,竟似真的一般。

更重要的这燕京城里居然真的有个“大全文房铺”,有个叫薛蛟的小商人,如此不算,而这薛蛟竟与沈思危有八分相似。

嘉王看着面前的林六,如若真是她,面前的女人实在太可怕了,只此一举,就远比新月在燕京撒布流言更狠毒。

流言,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散去;而野史,却会因为时间的飞转一代一代传承下去。百年、千年后,新月公主还是一个恶名昭着的女人,其手段不可谓不狠。虽然书中写的是“大魏朝风华公主”,这本不是历史中未曾有过的朝代,但许多事与新月身上、沈思危身上发生过的故事太过相似。

《妒妇传》将成为一个反面的故事,与时下大燕朝推行大家闺秀、小家碧玉们必读的女子读本《烈女传》相对。《烈女传》告诉她们怎样做一个女人,贤良、孝顺、贞烈,而《妒妇传》不外乎是个大巅伏,从另一个侧面描写了上国天朝一代公主的刁蛮、狠毒和肆伤人命……

当英子带着那些书册离开燕京,便再也不会回来,林六拿出了自己珍藏的首饰,为英子筹备了足够多的金银,让她前往钟南山投靠无量师伯。

也许,英子会成为一个江湖女侠。

也许,她会在钟南山寻到一个心仪的男子,然后结婚生子。从此天涯海角,再也不会出现在燕京。

“林幽兰,这件事最好与你无关,否则本王定不会轻饶!”

她不能认,也不是她胆小怕事,更不是她不敢承担,而是担心这件事会累及更多的人。如若她认了,她林幽兰根本没有这么好的文采,嘉王定会一步一步追究下去:首先,是谁撰写了这本《妒妇传》?再次,林六是从哪儿听到了这些事?

瞧,只要她认,立马就会牵出两个出来:英子和周先生。

只她们三人受罚还是轻的,怕就怕这件事会牵扯到更多的人。

比如,承接了蜡印的掌柜;比如,帮她抄写《妒妇传》的两位书院寒生;更比如,那些最早看过此书,又将此书传播开来的人。

林六之前未曾细想,此刻想来,只觉胆颤心惊。“王爷,莫不是皇上已经知晓这件事情了?”

事关重大,她必须抵死不认。

嘉王道:“父皇,已将这件案子交与本王调查。”

“哦……”

嘉王一直在观察着林六的神色,并没有发现任何的异样,难道真是他多想了,怎么会是她干的。她是给他惹了不少的麻烦,可还不置于用如此狠毒的手段去对付新月。

新月,他最疼爱的妹妹,被宫人宠坏的公主,这一辈子算是毁了,彻彻底底地毁了。

“本王还有公务在身,就不多留,你自个儿保重。”

“幽兰恭送王爷!”

春欣见嘉王走远,小心翼翼走到林六身边:“王妃,王爷他真是太过份了,居然怀疑你做这种事?他还真是偏心呢?新月公主诽谤你的时候,怎不见他帮你,这会子事情落到公主身上,他就胡乱猜疑人……”

“随他怎么猜,我不在乎!”

对于一个不相干的猜测和伤害,她为什么要放在心上,况且她本就做了这件事,想想都觉得痛快,之后又觉得有些后怕,生怕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如此,将会给燕京城带来一场血雨腥风。

“怎么能不在乎,王爷可是你的夫君。”

林六笑了笑,忆起沈思危讲的圣文成皇后说过的话:“心不动,心不痛!”

春欣不明白其间深意:“王妃,你往后还真不要那样和王爷说话。他必竟是个男人……”

林六歪着头,春欣可不会这样的话:“最近你又见过谁?是不是沁忠夫人来过?”

春欣傻笑着,可这傻气样,就是告诉了林六答案。

“明儿你出去帮我采办一样东西?”

“王妃请吩咐!”

“水银!”林六从妆台小抽里取出一只小瓷瓶:“不用太多,一小瓶就够了!”

这东西自来都是道士们炼丹的原料之一,一些大医馆里也有。

“王妃要这个做什么?”

“问这么多作甚?让你只管买来,回头你自然知晓。”

春欣不再继续追问,只是这东西是怎样的,她自己也不知道,只觉得这些物什不应该是常用的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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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蛟这几日一开店铺门,便有陆陆续续、奇奇怪怪地人从他家铺前经过。

莫不是,他家店铺与旁人的不同?

薛蛟出了店铺,站在街口上仰头望着那块匾额:“大全文房铺”,这几个字并没有什么不妥。

正瞧着,身边三三两两地站着几个人,指着他小声地议论着。

“谁瞧过沈五公子,和他像么?”

人群里有人说:“像!真是太像了,不光个头儿像,连那五官都有七八分的相似。”

其他人围聚了过来:“难不成那书里说的都是真的。怎么说嘉王妃也是我大燕朝的才女,出身名门,怎会干出那等不知廉耻的事,原来却是被人陷害的……”

有人走近薛蛟,啐了一口,骂道:“有辱斯文,枉读诗书,竟坠落得给人做男宠……”

“呸!真是丢尽我们读书人的脸!”

薛蛟愣了良久,怎么突然间,他门庭若市,这两日一天到晚都有人在铺前转悠,不是买东西,而是来看他。

男宠?

难不成,他和新月公主之事的被人知晓了?

“斯文败类,衣冠禽兽!”

薛蛟挠了挠头,却见一边过来一个骑马的青袍男子,不瞧不要紧,这一瞧,薛蛟立时就被吓了一跳,却是那日在望月楼里被撞的沈思远。

“你就是那个叫作薛蛟的?”

他怎会知道自己的名字?

沈思远仿佛要把这男子撕成碎片一般,手里紧紧地握着一把剑:一觉醒来,连他自个都当成了梦境。因为他细问了五弟,思危那晚根本就没去望月阁,而是在书房习练丹青书法。

有人捧着一本书,正瞧得认真,突然看到书里所说的“大全文房铺”,放缓脚步,走到沈思远面前,问道:“这位公子,这家大全文房铺,是不是这书里的那家,听说这里有个叫薛蛟的男子,做了大魏朝风华公主的男宠?”

大魏朝,书里杜撰出来的朝代,风华公主便是这书里的女主。

“滚开!”沈思远没好气儿,面前的男子就是让他五弟蒙羞的男子,长得人模人样,居然做了公主的男宠,这让他沈家的颜面何存,连新月公主肚子里的孩子都是此人的,如若不是江湖朋友问他,他还不知现在市井上居然流行一本《妒妇传》的野史。

那看得入迷的书生道:“我就是一问嘛,你也不用这般生气……”瞧瞧沈思远,再看看面前的薛蛟,竟然发现这两个男人有四分相似,书生暗想:如果马背上的沈五公子,那另一个便是薛蛟了,两个男人相遇,这下可有好戏瞧了。

“啊!沈五公子遇薛蛟!”

书生一声惊呼,少时,就吸引整条街上的所有人,原本远远观望的人儿也围聚过来,将沈思远和薛蛟围在中央。

“那个就是沈五公子啊,还真别说,他和薛蛟长得蛮像的,你瞧那眼睛,还有那鼻子,只是一个清瘦,一个健壮……”

“不要胡说,据我所说,沈五公子喜穿白袍,他穿的是青袍,是沈家的四公子。”

“啊!”

“沈四公子和薛蛟用几分相似像,那薛蛟和沈五公子就更像了?”

“会不会打起来!沈四公子会杀了那人吗,替他的五弟解恨。沈家在大燕的声望极高,门风严谨,在众多一干藩王、候府里算是声名最好的一家,怎就出了这种事?”

“都说公主不能娶。你瞧,嫁了个沈五公子那么优秀的男子还不甘心,居然背着驸马养男宠。”

“这回沈家的颜面可丢大了。”

“咦,他们怎么还不打架,我还等着看呢。”

人们七嘴八舌,就围着沈思远和薛蛟瞧。

沈思远宝剑一挥,并未出鞘,指着薛蛟,道:“你……跟我去一趟沈府!”

“沈公子,这……这都是误会,真是误会……”

“是不是误会,由不得你说,快跟我走!否则,就别怪我不客气。”

沈思远说着就要来抓薛蛟,原想这家伙不会武功,可这会儿精得跟个泥鳅一般,身子一转,就从马肚下溜下,一眨眼转入人群,沈思远欲追,却被人群包围着。

“薛蛟,你这个登徒子,我饶不了你!你逃到天涯海角,我也要捉住你!”

薛蛟大气不敢出,只有埋头逃跑的份儿,直至到了一处拐角处,方才理清一点思绪。他和新月公主的事儿突然间就被天下人知晓了,不是因为别的,就是因为人们看过一本书,那书的名字叫《妒妇传》。

捏紧拳头,重重击在墙上,一步错,满盘皆输,唯一值得安慰处就是旭日干已在新霞公主身潜隐下来,并已得到新霞公主的宠爱和信任。只是,他还没有让另一个人潜隐,那便是潘世安,若不是这家伙傲慢,自恃有些文才,也至于迟迟找不到合适的地方安置。

沈思远寻了一阵,没见薛蛟,又托了几个朋友,帮忙留意“大全文房铺”,只要薛蛟出现,二话不说,先将他捆绑送往镇远候府。

[第八十四章 皇宫,自请下堂]

待他回转家中,候府里已经闹成了一团,候府上下,无论是主子还是奴才都知新月公主背着沈思危与男宠偷欢的事儿,就连她腹中的孩子都是那个叫薛蛟的。

沈祠里,大门敞开着,沈思危只身跪在祖宗、父亲的遗像前,久久都未能动弹。

“父亲、姑母,是思危对不住你们,是思危让沈家蒙羞,思危无颜见你们……”

家祠门口,围着府中的一干下人,在那儿交头接耳。

“公主真是太过份了,居然派人散布五公子和林姑娘的谣言……”

“是啊,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妻子。再怎么说,五公子都是她的驸马、夫婿呢?”

“就是啊,昨儿我们就去瞧过了,那个‘大全文房铺’姓薛的男人,和我们五公子长得还真相似呢?”

“是嘛,有多像啊?”

“反正就是比四公子更像五公子。”

“老天,天底下怎么会有这样相似的人。”

“你们说,公主怎么好意思回宫告御状,还说那书里是诽谤她,可那姓薛的男人是真的呃。还有李妍儿李姑娘,我们府里的墨玉,这些都是真的,写得真真的,那书里的故事一点都不像假的呢。”

“五公子跪的两个时辰了吧?”

“两个半时辰!”

“老夫人平时最疼他了,这会儿也不出来阻止,五公子真可怜。”

沈思远挤到门口,看了一眼,几步走到祠堂中央:“五弟,你这是何苦。”

“四哥,我有错,是我让沈家蒙羞。”

沈思远想起来就气:“你给我起来,这事儿不能怪你,要怪就怪新月公主。没想到,从头到尾她都设计好了,还以为这些年她变好了,没想到变本加厉,当面温顺,背后使出那等伎俩。如果你还是男人,应该休妻!”

“休……休妻?”

沈思危惊住了。

门口的下人又议论开来:

“人家可是公主哦,听说有公主与驸马和离的,可从来没有驸马敢休公主的呀。”

公主提出和离,就是其实休掉驸马。

沈思远拍拍思危的肩膀:“你是个男人,她竟然背着你做了那么多坏事,看她的样子,若要她改,这一辈子都不可能,为什么不能休妻?休——四哥支持你!天下的好姑娘那么多,切莫为了个公主,坏了我沈家的颜面。她是公主如何,大不了到皇上跟前说理去。”

“可是……”

“要进宫么?四哥陪你一起去。今儿就把她休了!也免得我们沈家替别人养孩子,不是不能养,只是这种不守妇道的女人不要也罢。”

沈思远倒说得干练,可沈思危听来,怎么觉得这事很难办。

这些天,整个燕京城像烧开的水,全都沸腾了!大街小巷,都在传说着风华公主便是新月公主,议论纷纷,所有人都等着看呢。

老夫人避开此事,不是不管,而将这种事全权交给儿子们了,任由他们去折腾。

她就不明白,如今的公主怎的就这样了,婚前不说,婚后还依然和男宠幽会,将思危置于何地,将他们沈家置于何地呀。

琴心姐妹跪在老夫人的房外:“请老夫人相信琴心,这事儿真不是奴婢干的。奴婢也不知晓这么多的事儿。”

她也只是一个奴才,就算干了坏事,那也是主子指使的,没有主子的命令,她敢干吗?

“请老夫人救救我姐姐,若是公主发怒,一定以为是我姐姐说的,可真不是我姐姐呀,这些日子她一直在老夫人房里侍候,未曾出过府门,玉铃可以担保……”

老夫人也明白,不会是琴心,因为琴心根本不懂武功。

只是,公主身边的剑心姑娘失踪有一个多月了。公主使了很多人去寻找,可这丫头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突然的失踪,是有原由的。这丫头的嫌疑实在太大了,如今只怕已经早早地躲起来了。

大丫鬟走到老夫人跟前,道:“老夫人,她们姐妹已跪了一个时辰!”

“让她们起来吧!原本打算将她们姐妹都嫁出府去,而今看来,这府外对她们也太不安全。如此,去找找三公子,若去江南就捎上这对姐妹。请三公子将她们送到二公子府上,若是二公子府里有合适的下人,就替她们许个人家吧。”

二公子本是前越的晋陵候,天下一统之下,燕帝又赐封为常平候,在江南一带颇有声望,虽是如此,可江南人还是习惯唤他晋陵候,因其居住晋陵祖屋,便得了这个称呼。

大丫鬟唤起姐妹二人:“老夫人的话,你们都听见了,回屋歇着。待三公子那边有了消息,你们姐妹就去江南。二公子、二夫人也是极好的人,到了那边要好好服侍!”

约莫十日后,玉铃姐妹随着商队离了燕京,前往江南。自此,琴心也易回最初的名字金铃。虽然金铃是本着一颗平静的心去,可她的聪颖和善解人意,还是给常平候府带来了一场不大不小的风波,也至金铃一直未嫁,直至多年后二夫人病逝,常平候沈忆南将她娶为续弦。(这些都是后话,此文不再详述。)玉铃到了江南后,嫁了常平候府一位账房先生为妻,虽未大富大贵,倒一世安稳。

——新浪首发《胭脂兰:退婚王妃》水红作品——

嘉王自上次来过水月阁后,已有五六日,今儿近晌午,迈入水月阁,神色匆忙,来不及细讲,道:“你赶紧收拾一下,随我入宫。”

“嗯!”林六满是好奇,这个时候进宫去,再说过年节、过上元灯会,嘉王都没有要带她入宫的意思。

只是,不带她,他自有能带、可带之人。

现在,却要带她入宫。

嘉王在调查“妒妇传”的案子,莫不是查出了眉目,或者是木贵妃要和她商谈娶侧妃的事儿。

“赶紧收拾!”

嘉王又催了一遍,“一炷香后,我在王府大门等你!”

林六撇了撇嘴,这一回新月公主有大麻烦了!不会是与这事有关吧。若讲狠,她林幽兰也能狠起来,谁让这新月公主如此歹毒。

只是,看嘉王的样子定是皇上要见她!

林六想了一遍,与其乱猜,倒不如先入宫瞧个究竟再说。

大燕皇宫,近来正在凑备大规模的扩建,就连东边的皇城墙也进行了拆修,没了城墙,便用木栅围上,那一段路布设更多的御林军侍卫,穿梭往来,夹杂着一些工部的官员,进行实地踏勘、测量。

天下一统了,曾经的大燕国成为朗朗天朝,要充盈后宫,更要招揽人才。

林六下了轿,跟在嘉王身后。

“一会儿,见了母妃,她说什么都行,就是不要松口放弃王妃之尊。”

林六笑意温和,心里又看到了一线曙光,笑得这般柔暖,既然有人想要王妃之位,她何苦要把着不给:“王爷这般和贵妃娘娘僵持下去,总不是法子,她到底是你母亲,自是处处为你所想。我的名声这么坏,身为母亲,谁不希望给自己的儿子找个门第高、家世清白的正经女儿为做儿媳妇。若是我不应,而王爷一味坚持,只会令你们母子生出间隙,如此我于心不安。既然贵妃要降我为侧妃,我们依她便是了。”

“你……”木贵妃步步紧逼,她竟然没有要坚持的意思,仿佛还是他的不是,“我一心为你,可你倒好,全然不将王妃之位当回事儿?”

“贵妃是怎样的性情,王妃比我更为了解。如若她肯让步,早就不再提这桩事儿了,终是要有人放弃的,就让我放手吧。我所在意的,并不是这名份。”

“不是名份,那是什么?”

林六苦笑,却没回应。她所在意的是自由,是能早早地离开燕京。

而嘉王却以为,她那未说完的话其实是在告诉自己:她所在意的是他的心归之处。

“幽兰。”他轻呼一声,握住她的手,神色凝重:“这回委屈你了。难道你如此善解人意,你放心,本王往后定会加倍补偿你的……”

“我可不想让王爷待我太好。”

“这是为何?”

“前些日子,王爷因我赶走姬妾,王府上下已是怨声载道。降为侧妃后,又再得王爷宠爱,比我尊的容不得,在我名份以下的更是怨恨,如若这便是王爷给的特别,不要也罢。”

林六步履轻柔,长长的裙摆逶迤于地,恍似风舞莲叶,步步微波如流水延缠、似浪花朵朵。

她的这番话,是从前没有人说过的,虽然让他觉得不乐,他却不得不承认,颇有些道理。王爷的专宠,她自知承受不起,若是他表现得太过明显,也只会将她推置于风尖浪口之上。

“王爷……”林六还是想说出心底的话,他缓缓转身,面容虽是严肃,可那眼里却蕴藏着无尽的温暖,就像春日的阳光,林六不愿再违背自己的心意,道:“我怎敢担得王爷的宠爱,为什么王爷就不能休掉我,任我离开王府,从此自生自灭……”

“哼——”他望着面前她,辩不出这话是真是假,“你是希望本王这么做?想早些离开?还是担心本王会对玉氏那般待你。”

“玉姐姐跟了王爷多年,膝下无所出,从侧妃降为昭修,这也难保幽兰有朝一日不会如此。在这尊崇的皇家,没有爱情的男女,永远比拥有真情的人快乐。爱情,可以属于天下百姓,却唯独不应在皇家。”林六想到此,要她和当年的圣文成那般忍辱负重,她做不到。

在皇家,没有单纯的爱。

只有利用和算计,在所有爱的背后,都是一条血腥路,也是女人在笑颜背后的寂寞泪水。

“幽兰希望王爷永远都不要对我有情爱两字,你可以爱你未来的王妃、侧妃、亦或任何姬妾,请不要爱我。我是一个无心的人,自前越美女的身份进入王府那一天,我心中想的只有逃离。王爷乃是当朝的三皇子、嘉王殿下,如何尊崇,要什么样的美女得不到,何必留一个让你蒙羞的女子在身边,幽兰恳请王爷:休妻吧!”

在她温软如吟似唱的声音下,她所道出的却是另一番事实。

休妻!

自请下堂,这天下恐怕闻所未闻。

有人想破了脑袋,都欲与皇子结缘,偏偏,就有人不愿要这王妃之尊,还要成为被人人鄙夷的下堂妇。

“林幽兰,你说这番话,是何用意?”

“幽兰不配为嘉王妃,既然不配,就成全王爷另结良缘,也请王爷成全幽兰——休妻!”明明是她的事儿,说得却像是别人的事儿,若是别的女子听到“休妻”就会如五雷轰顶,而从她的口里出来,云淡风轻,是期盼的、向往的。

从来,他都未曾看懂过她。

“闹了半天,你就是打这心思_,是不是又听说了什么?”

“幽兰久居王府,大门不出,哪里能听到什么?”

她不知道,那他就告诉她:“就在我带你入宫之前,沈家两位公子已经入宫了。”

“他们入宫,与我何干。”

嘉王想到近来发生的许多事,心头一紧,一把握住她的纤腰,神色俱厉:“是不是听说沈思危要休掉新月,你又看到希望了?”

思危要休妻!

这的确是个惊天的好消息,可是他真的会这么做。

休妻,不仅是思危要做的,也是她希望嘉王可以做到的。

“就算将你降为侧妃,也休想本王会放过你。”

“为什么不能放过我。你根本就不喜欢我,而且你也明白……”

“你不喜欢本王。这有何关系,关键的是本王喜欢你的身子,就算是折磨你,本王心头也是快活的。”带着愠怒地将她推开,“见了母妃,别说那些乱七八糟的话,若是本王知晓你说了不该说的,回头就迫你伴枕。”

她林幽兰是被吓大的么?

林六才不惧这样的吓唬,她一直在等进宫的机会,“威武不屈,富贵不淫。遇刚则刚,遇柔则柔。弱者不欺,强者不惧。”这便是她。

大燕皇宫,琼楼叠叠,高敞巍峨,琳台琼阁鳞次栉比,曲径萦迂,亭台插空,石桥横波。百丈一景,十步一亭,移步换景。

曲径两侧是花艺园地,稀疏种植桃树、海棠、杏树,园中数种花卉植于其间,或椭圆花坛,或假山错落,青松拂檐,垂柳绕砌。因是严冬,看不到春时美景,碧翠欲滴的万年青,亭亭傲寒的湘妃竹,给这静寂的御花园平添了几分色彩。几丛本已过季的牡丹,此刻含笑碧叶之间,杜若蘅芜散发出醉人的香气,紫芸、青芷嵌于其中,无花胜似有花。

兴庆宫近在眼前,嘉王轻舒一口气:“莫要忘了之前本王与你说的话。”

既然,她并非木贵妃心目中最佳的儿媳人选,何不顺水推舟,抛去这王妃之尊。

木贵妃慵懒地坐在贵妃榻上,身上盖着大红猩猩色的裘褥,红裘本就少见,还是一床红裘被褥,更是珍品中的珍品。

“儿臣(幽兰)拜见母妃(贵妃)!”

嘉王颇有些不满地蹙了蹙眉,扫过林六,神然中现出一抹厉声。

木贵妃淡淡地扫了一眼跪于大殿中央的男女,“嘉王免礼!”

让嘉王免礼,难不成还要她继续跪着?

林六对这宫廷的礼仪,自来就很厌恶,是什么时候对这些俗礼细究起来,应是她在钟南山呆过三年后重返林府。那时,她的心境发生改变,对许多曾以为天经地仪的事儿,有了自己的辩别能力。

此刻也随嘉王一并起身,还未站定,就唯木贵妃冷声道:“林幽兰,本宫有叫你进来吗?”

嘉王正欲辩驳几句,不曾想,与林六的目光相遇。

要他解危,就应懂得做一个好妻子。可是她,居然自请下堂,这是他所不能容忍的。

林六看往嘉王:他仿若未闻,没有要护她之意。如若他不护,那她也唯有继续跪下。

木贵妃招了招手,道:“元嘉,你过来,陪母妃到后殿说话,这外殿呀太冷,莫要受了风寒。”

她才是那个受过风寒的人。可,木贵妃居然要她继续在这跪着。

大殿很空旷,此刻很清冷,冬天的风从数丈高的殿门传过来,而她正跪中央,不能避之,不能躲之,唯有受这风寒的侵袭。

完颜元嘉,你连男儿对女子的呵护都不懂,凭什么要我林幽兰留在你身边!

她要离开,任何人都不能动摇她的决定。

风在吹,胸口的伤有些痛。

伤口痛,心却不痛。

他们的为难,只会让她更坚定自己的选择。

见四下无人,林六便蹲在地上,长长的裙摆一遮,旁人也瞧不出她是在蹲,还是在跪。心里开始了今日的计划!

“母妃!母妃……呜呜,你可要救救女儿呀,一定要帮帮我!父皇龙颜大怒,他……他要将我贬为庶人,母妃啊……”

新月公子挺着大肚,携着两名宫娥过来,人未至,那哭啼的声音先传来。

木贵妃与嘉王从后殿移来,新月尚未走近,双膝了屈跪在地上:“母妃帮我!父皇要贬我为庶人!呜……说我给皇家丢脸,他要夺我公主封号……”

木贵妃看着脚下的新月,花容俱变:“元嘉,这如何是好?新月现在成了这般模样……唉,你说这沈思危兄弟,胆儿也太大了,居然敢休公主,他们……”

嘉王道:“快将那边的事儿细细告与本王。”

新月回头,就看到跪于大殿中央的林六,面容由悲转怒:“都是那狐媚子,好了,现在思危要休我,你高兴、得意了!”

“公主说的哪里话,驸马休你,与我何干?”

当然与她关系!

嘉王看着林六,一个要休妻,一个自请下堂,这摆明了就像是约好的。

以为思危休了新月,他们就能走到一起?

不,她就算是死,他也会将她紧紧地握在手中。

“母妃,驸马要休女儿。我不答应,就跑到父皇的御书房讲理。哪里晓得,父皇居然骂儿臣刁蛮、任性,一怒之下竟说要夺了儿臣的公主封号……”

新月开始哭泣起来,只是那眼泪儿没瞧见几滴,可那声儿有说不出的大。原本,她就是一个被惯坏的女儿,自小哪里受过这等委屈。

“母妃,天下哪有这样的父亲,不帮自己的女儿就罢了,居然同意了沈四的提议,同意……同意驸马休妻!”

嘉王双手负后,冥思苦想一番:“沈家想要休你,此事没那么容易。父皇没道理让他们休你后,又夺你公主封号。从眼下的情势看,皇妹只能选其一。”

当朝公主嫁入候府之后,居然又养男宠,即便是燕帝,也不能护短,他必须给公主一些处罚。嘉王说的,是指被休和贬为庶人两种选择,只能有一种处罚。

“母妃、三哥,我不要做庶人,我要做公主,我是天朝最尊贵的公主……”

木贵妃和嘉王交换眼色。

看来,对于这事,嘉王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木贵妃道:“傻孩子,出了这事,你只能放弃公主之尊。”

“不,几年前,父皇夺过一次我的封号,那些日子女儿是怎么过的,快成了整个皇宫的笑柄,女儿不要……”

木贵妃轻责一声:“不要再任性,若再不听话,本宫也帮不上你。”

嘴上如此说,可到底是血脉至亲,又哪里会不帮公主,只是这公主着实不争气,竟让皇家抹黑。

木贵妃和嘉王母子确实很聪明。如若由得沈家休了新月,她这一辈子都会成为笑柄。但若选第二种,虽贬为庶人,可公主就是公主,是燕帝女儿的事实任谁也改变不了。只要她收敛一些,只屑安份些时日,燕帝再寻个藉口,复她公主之尊。

林六想到此节,唯希望沈思危可以坚持下去,若不休妻,他日必再受其累。

嘉王道:“母妃应去奏请父皇,请他降罪于你,再处罚新月。”

女不教,母之过。新月飞扬跋扈,行意妄为,与木贵妃多少有些关联。这个时候,木贵妃却自请处罚,则可以免去更重的惩罚。

新月大惊:“三哥,你这是说的什么话。现在父皇正气头上,三哥不是在查那个背后诽谤我的人么?可抓到那人了?”

“新月,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抓主使者。先应付眼下的难关再说。记住了,你宁可放弃公主之尊,也不能让沈家休了你。”

“母妃、三哥,为什么呀?为什么要任由父皇将我贬为庶人,母妃,我不依,我不依……”

木贵妃此刻全无往昔的温婉优雅,有的只有怒意,从未像现在这生气过,见新月大呼小叫,抬手就是一记耳光,新月捧住被母亲打疼的脸颊,正要争辩几句,木贵妃骂道:“本宫怎生了你这个不分是非轻重的女儿?你害了本宫就罢了,难道要一并害了你一母同胞的兄长不成。你做下那等有失皇家颜面的事来,又想不被休,又想保住公主封号,天下哪有这等事。现在你就跟本宫起来,陪本宫一并去请罪,至于你,今儿无论如何都不能让沈家休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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