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四章 背主求荣
如锦抬起头来看着她,目光一瞬不瞬,郑重地点了点头道:“有,自然是有的。.若一丝机会也无,属下何苦拼着性命不顾来向娘娘报信?娘娘,这封信是相爷好容易托属下带出来的,相爷只有一句话要属下嘱咐您。他说,眼下情形艰难,让娘娘不必勉强为之,若是救不得他,他亦不怪罪您,只是要您千万别忘了自己身上所背负的使命就好。”
纪芷湮怔在那里,万万想不到纪昀晟命人带给她的会是这样一句话。如此决然凄清的口气,宛如临终遗言般刺人心窝。
纪昀晟的话,旁人不明白,她却是一清二楚的。纪昀晟此番嘱咐,不过是要她千万隐忍,等待时机,救回自己的母亲。危难关头,他心心念念,仍旧是阔别了十七年的妻子,丝毫不将个人的生死安危放在心上。如此情深意重,委实令纪芷湮又是感动又是心酸。
只因,在她生死垂危之际,她心爱的男子,一心一意想的不是如何善待珍惜她,而是背过身来联合旁人去对付她的血肉至亲!如此一来,何为情深何为情浅,高下立现。
纪芷湮颤抖着伸出手去,缓缓牵住如锦伸来的手,紧紧握了握,语意决然道:“本宫方才听你说,此事并非全无一线生机。你且告诉本宫,眼下还有什么办法可想没有?”
如锦望一望她,眼中一瞬闪过许多复杂的情绪,似乎是矛盾,似乎是挣扎,又似乎是极不忍。她忍了许久,在纪芷湮再三的催促下,才开口道:“若皇后当真存了想救相爷和纪氏满门的心意,眼下倒是有一个法子可想。.只是,只是属下不敢说,因为若如此,只怕皇后必要承受极大的委屈。”
纪芷湮清眸蕴泪,紧紧咬着唇,低而坚决道:“只要能救本宫的家人,本宫不怕受什么委屈。有什么法子,你只管说来就是。”
如锦叹声气,“那……好吧。其实,此事的关键,还是在慕氏身上,而若想解开此结,非要慕太后出面不可。”
纪芷湮冷笑道:“这一点,本宫心中自然也清楚。只是慕太后与本宫结怨已久,而今纪氏这一场灭门灾难便是因她而起。如今一朝得手,她又怎肯手下留情?”
“若要她心甘情愿如此,自然是不可能,但如若皇后肯拿一样极重要的东西与她做交换呢?”
纪芷湮心下蓦地一凉,隐隐约约意识到了些什么,却不肯轻易相信,只是装作不懂道:“哦,眼下本宫母家岌岌可危,本宫又身负重伤,还有什么东西是值得慕太后动心的呢?”
如锦望定她,眼中满是笃定沉静之色,“皇后过谦了。您拥有皇上独一份的宠爱与真心,就凭这一项,就足够让慕太后动心的了。”
纪芷湮心中激战得厉害,不知是从哪里吹来了一阵风,拂在身上只觉得透骨生寒。她的牙齿不时上下轻碰着,极力抑制住心底直涌而上的那股寒气,才能装作镇定道:“你的意思,是让本宫拿着皇上的情意,去和慕太后做交换么?”
如锦脸上闪过一丝不忍之色,顿了顿,终究还是说了下去:“是。属下知道,娘娘心中挚爱皇上,一定不愿意拿着心爱之人的情意,去和另一个女子做交易。只是若非如此,凭着纪氏如今一败涂地的困境,又有什么法子能化解呢?终究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娘娘,忍得一时之痛,才能以图长久。眼下的事,的确不得不委屈您一二了。自然,若是您执意不肯,属下也不能多说什么。即便是相爷,也不曾对娘娘有过一丝一毫的勉强,属下自然也不敢违拗。若果真如此,属下只当自己是没来过,就此全过彼此主仆一场的情意就是。”
她已将话说到了这样的份上,若是纪芷湮还不肯答应,那便实在是太过不仁不孝了。
“等等,本宫并没有说不答应你,只是……”
如锦惊喜地转过身来,问道:“只是什么?皇后心中还有何顾虑,只管对属下道来就是。但凡属下力所能及,一定会为您办到。”
纪芷湮抬起头来,直直望着前方,彷佛是在望着她,又彷佛是望向了不知名的远处,淡淡道:“在本宫做这件事之前,想再见一见皇上。无论最后结局如何,本宫和他,尚有一些要紧的话要说。”
如锦蹙眉,彷佛十分为难道:“这……”
纪芷湮如烟般含黛的柳眉轻蹙,清澈双眸便射出了一线令人莫敢直视的幽光,似笑非笑道:“怎么,慕太后在派你来前,连这点子权利都没许给你么?若果真如此,那她想要的东西,就别再奢望了。本宫是断断不肯如她如愿的!”
如锦的面庞,在这一刹变得雪白,彷佛不敢相信般地望着纪芷湮道:“你,你怎么知道?”
这一下,就连在一旁始终静默不语的凌月亦吃了不小的一惊,随即大怒骂道:“原来你——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纪家待你恩重如山,你竟然在这样的危难关头背主求荣!你简直不配为人!眼下这里不欢迎你,你给我滚出去!”
然而,纪芷湮不过轻轻举手,很是轻描淡写道:“大师姐,你又何必和她生气?从来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自古以来,莫不如是。要怪,也只怪本宫和本宫的母家此番败得太惨了而已。她不过是想求一条生路,咱们实在无须苛责什么。终究,她也不算十分没有良心,纪氏覆灭之前,她倒还肯来见本宫一面,全了这些年来主仆一场的恩义,也肯承认自己叛主的事实。如此,倒也算是‘有情有义’了吧。”
就在这时,如锦忽然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痛哭流涕道:“小姐,小姐……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然而不计较,并不代表纪芷湮对如锦投靠慕太后一事毫不在意,她甚至是隐隐有些生气的,只是知道生气也无用,才勉强劝自己看开些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