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三章 灭族之灾
纪芷湮猝然而惊,整颗心都因此揪痛起来,疼得她只是说不出来一句完整的话:“大师姐,我,我……”
凌月语气愈发冰寒,继续道:“你不必你你我我的支吾,你只告诉我,是否当真打算要拿着上百条无辜的性命去赌一场并无把握的仗?若你果真心意如此,我便豁出性命去为你求一个真相便是!”
纪芷湮怆然长呼,泪落双颊:“大师姐,不要逼我!”
凌月怒极反笑:“哦,不要逼你?小师妹,眼下究竟是你逼我,还是我在逼你?或者,你该想清楚,是谁让你陷入了这样进退维谷的局面?你真正该思量清楚的,是如何去认清那个薄情寡义男人的真面目,如何去面对眼前这残酷不仁的现实,如何去救你的父亲家族,而不是沉浸在自己的一己儿女私情中蒙蔽了心智!”
“我,我……即便是这样,我又能怎么办?眼下朝中除了他,我并没有第二人可想可寻之人。.若他果真绝情至此,大不了来日纪氏满门灭族之日,我以身相殉来答报父亲和族人就是了!”
她原就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救回来的,受不得大的刺激和惊惧。眼下忽从慕太后处闻听噩耗,又被凌月如此声色俱厉地斥责,心中自然是悲怆交加,备受煎熬,而才缓过来的身子自然也就有些受不住了。
眼见得她伏在床头一味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脸儿白得没一丝血色,凌月不由叹声气,在她身边坐下,轻抚着她的后背,低柔了语气道:“好了好了,原是我不好,忘了你重伤未愈。.我不该用那样重的语气和你说话,是大师姐不好,你不要伤心了好么?”
纪芷湮抬起朦胧泪眼,只觉得天地间浩然一片,飘渺无垠,那样的大,那样的空,可自己所能抓住的,不过是身边萤火烛光般的微弱温暖。眼下,竟是要连这最后的一丝温暖,他也要毫不留情地剥夺了么?
想着这些时日以来的点点滴滴,纪芷湮的眼眶便愈发酸涩,哽声道:“大师姐,大师姐。我并没有怪你,我也知道,你方才所说的那些全都是为了我和纪家着想。是我不争气,是我太过顾念旧情,相信这世间男子所谓的真心,一味感情用事,这才导致了你们这样为我担心,为我为难。其实,错的人并不是你,而是执迷不悟的我罢了。”
她哭得那样厉害,白净的脸上绽出脉络清晰的青筋,因着哭得太用力的缘故,脸上满是异样的潮红。清白交加间,愈见楚楚动人之姿,便如寒冬腊月里凄清池中绽出的青莲般,美则美矣,却终究不是那个时节该有的东西,总显得不合时宜。
凌月只看着都觉得揪心,忙拍抚着她的后背道:“好了好了,快别哭了。看你哭得这样厉害,我的心都快给你揪起来了。眼下是怎样关键的时候,纪氏一门和你父亲危在旦夕,你怎好这样不爱惜自己的身子,再顺遂了别人的心,如了那起子小人的意呢?”
便是这最后一句劝住了纪芷湮,是啊,她可以不顾惜自己的一己之身,可眼下父亲和纪氏一门都指望着自己。若她不振作起来,难不成是真的要看着自己的父母亲族倾覆在眼前么?
一面,她们两人正说着话,另一面,如锦却寻了一个机会悄悄儿折回来,打算给纪芷湮通风报信。
终究眼下,纪芷湮和她身边的人,并无任何一个清楚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自然,便是想救人,也不知该从何救起了。
如锦跪在纪芷湮床前时,不知不觉已是满面的泪水,哽咽道:“皇后娘娘,属下来迟,竟不能事先阻止慕氏和那起子小人对相爷和纪氏的陷害,属下实在是该死。”
若说先前,纪芷湮还有几分疑心如锦投靠了慕太后的话,眼下她的前来请罪,倒是教她稍稍安了心。
在她的目光示意下,凌月上前去搀扶起如锦,柔声安慰道:“如锦,你这是做什么?眼下纪氏大难当头,皇后娘娘身子又不好,正是需要忠心纪氏之人效力的时候。你如此自责,却是要教病中无依的皇后依靠谁呢?”
如锦抬起头来,泪眼朦胧中,依稀可见躺在床上的女子微微朝自己点了点头,沉声似水道:“旁的话,就都不必说了。本宫只想知道,前头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是谁要害爹爹,置我们纪氏于死地?是慕氏,端王,靖远侯,还是……皇上?”
如锦想也不想地脱口而出道:“不是皇上。”
不知为何,只这简简单单的四个字,便教纪芷湮无端地安了心,生出无限的淡然欢喜来。
如锦拧着眉,犹豫了半晌才缓缓道:“此事,并非因皇上而起,是慕氏、靖远侯华氏,或许背后还有端王的一份使力,他们一齐对着相爷和纪家发难,墙倒众人推,朝中那些个往日里和相爷交好的大臣们都不敢相帮,反而是趁机落井下石。如此,纪氏的处境倒颇为有些棘手。”
纪芷湮神色木然,声音发紧道:“那么,皇上便不管不问么?别人这样指摘爹爹,他可曾说了什么没有?”
“纪氏是娘娘的母家,便为了顾全与娘娘的夫妻情意,皇上又怎会什么也不说呢?若非是有皇上的偏袒,只怕眼下相爷都快撑不住了。只是慕氏的人不知是从哪里寻来的相爷和雪影国勾结的证据,手中又收买了几个纪氏的线人,便由此将通敌叛国的罪名硬生生按在了咱们纪氏的头上!自然,相爷也不是一个会束手就擒之人,他矢口否认这一切,拒不认罪。可,众口铄金,便是皇上怎样有心相帮,也拗不过大局。”
“好,本宫知道了。那么眼下,皇上可给爹爹和纪家定罪了么?爹爹他,现下人在哪里?”
彷佛是看穿了这一霎纪芷湮的心事,凌月虽不认同,但还是过去伸手将她给半扶半抱了起来,低低道:“小师妹,我知道眼下你心中只怕难过得很。只是你答应我,即便再难过,也得先顾惜着自己的身子,好么?”
纪芷湮垂着头,淡无痕迹地点了点头,眼中不禁落了一大串泪珠子,望向如锦道:“眼下本宫受制于人,只怕是不便出去。你在慕氏身边,想必行事会容易许多,本宫只问你一句,眼下可还有什么法子能救本宫的父亲和家族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