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2章 故技重施错连连
滕雅芙不知道自己是何时睡去的,也不知道自己醒来的时候是什么光景,窗外朦朦胧胧一片,天空好像被蒙上了一层黑雾。.
轻轻地伸出指尖碰了碰自己的脸,哦,还是热的,也许这就是馒头昨天说的那种不知道自己是死去还是活着的感觉吧,原来是这个样子的。
好像很冷,虽然天气并没有冷到让自己不停颤抖的冬季,帝都的冬天就快来了吧,从小生长在湘西的雅芙从来没有见到过雪,曾经听山外的货郎说过北方的冬天很冷,雪花比世界上任何一样东西都要洁白。曾经馒头说过冬天要带自己一起堆雪人,现在还有机会么?
将被子紧一紧,滕雅芙缩成了一团,全身放松之后,床榻显得比平时更加柔软,身体好像在不停地下陷,好像在那一层锦被之下还藏着另一个世界。
馒头的声音又在耳边响了起来。不对,是脑袋里,重复着那些让她心痛的话语。
睡了一觉本来以为会把那些事情忘记,现在看来的话,原来果真还是不可以,不知道再睡一觉是不是就能够忘记了。
滕雅芙怎么也不敢相信馒头会对自己说那样的话,但是脑袋里的声音并不是自己凭空想出来的,直到现在,自己还有很多话想要对他说,可是空荡荡的房间里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帮她传话或是作为假替的倾听者。她张开嘴,刚吐出一个字就发现自己的声音那样沙哑,连自己都不想听到,也许这就是馒头不愿听自己解释的缘故吧。
那如果我的声音再甜美一点呢?你会听我说完么?是因为我的声音不如琼儿好听,所以她不在之后你才会那样生气么?
滕雅芙叹了口气,以前总是觉得自己不需要对他解释,不明不白地离开也许是件好事,至少能让彼此都彻底死心,自己也不用因无果的事情而受到伤害。但是当他真的连坦白的机会都没给自己就转头离开之后,滕雅芙发现原来自己根本做不到,无数解释的话语一同涌上心头,看着他渐渐远去的背影,那些话语好像变成了一只只有形的小手,扯着滕雅芙的手臂、衣摆,拉着她上前去将他从背后抱住。
“馒头,求求你,听我解释好不好?”
冷笑,对,他一定会冷笑,说不定还会因为那一巴掌的愤恨将自己推开。
虚设的幻想让滕雅芙剧烈摇头,对,一定会是那样,所以,自己没有去解释是对的。
雅芙,不要再傻了,你忘了么,当初你就已经决定好了,不管任何原因都不会留在这里了,你忘了上一次你还告诉他自己和这里格格不入么。.那么现在正好是你离开的好时候,就趁现在,趁着你和他都还没有动摇!
滕雅芙咬着牙从床上爬了起来,摸摸自己的脸颊,没有风寒,没有任何病症,可是为什么偏偏这么虚弱?她颤抖了一下之后找到了一件最简单朴素的衣服换上。
环顾房间,这里没有任何一样东西属于自己,干脆将头上的首饰也摘下来放在了梳妆桌上,孑然一身地来就该空无一物地走。
双手空空的她感觉自己好像是去散步一样,丝毫永远离开的感觉都没有。
走到门边,雅芙犹豫了一下回到橱柜前,那里藏着一个黑色的布包,里面是馒头平日溜出宫去穿着的衣服,不如,就这样带着他最后的东西离开吧,也许在经年以后梦回之时,还能感觉到他的温度。
巨大的斗笠扣在自己的头上感觉很奇怪,滕雅芙竟然笑了,但是笑容很快就凝固,嘴角慢慢地恢复了正常的弧度,脸上燃起一丝落寞,她叹了口气,自己和他之间的距离永远那么遥远,不管什么时候都不会因为任何事情而缩短一点,哪怕自己穿着他的衣服,却也和他是完全不同的两个身影。
门外很安静,滕雅芙迈出了脚步。如果这个时候被他发现了呢?他会阻拦自己么?如果这个时候他愿意听自己解释自己还有勇气说出来么?滕雅芙摇摇头,这些事情让她感到有些害怕,索性快步往平日馒头带着自己偷偷进出的别院走去。
还未走出倾心宅,滕雅芙就听到了一阵嗡嗡声,金蚕!
她惊讶地回过头来,果然是金蚕慢慢落在了不远处,它好像是认识这里一样,悠闲地靠在了假山上。
昨晚的事情减少了滕雅芙对金蚕的畏惧,壮着胆子靠了上去,只要找到了金蚕,就说明瑾萱就在附近,如果在这个时候找到她刚好带着瑾萱一起离开。
金蚕硕大的眼睛好像琉璃一样光滑,也泛着金光,一只前螯轻轻地在地上敲了敲,好像是在示意滕雅芙过去一样,她迈动步子往前靠了上去,学着瑾萱的样子抚摸着金蚕,它今天格外温顺,与在瑾萱面前无意。
这样的亲切让滕雅芙感到很舒服,甚至觉得这代表自己和妹妹之间的关系也近了一点一样。
“金蚕,你知道……”
滕雅芙的话还没说完,背后有人冲着自己跑了过来,滕雅芙惊讶地回过头去,面前的人将自己猛地拽到了他的身后,“危险。”
“馒头!”
黑色斗笠下的声音让馒头惊愕地回过头,没想到穿着自己衣服的人居然是滕雅芙。
本来他是想要来偷偷看看她的,虽然昨天已经说了那样绝情的话,可是安静下来之后,馒头还是觉得万分后悔,只是怎样都不敢和她坦白,只好和往常一样偷偷过来看看她,却没想到这样打了个照面。
惊讶之余,馒头感觉到更多的则是愤怒——原来金蚕果然是她的。
还未等馒头说什么,滕雅芙已经读懂了他眼神中的意思,“真的,真的不是我的金蚕!”
“哈,”馒头好像听到了最可笑的笑话,“都到了这个时候你还想狡辩是不是?我也真的,真的不是三岁的孩子了!”
那咆哮而出的话语惊扰了金蚕,它举起了前螯跃跃欲试,滕雅芙赶紧扑上去轻轻抚着金蚕的巨螯,“不要伤害他!”
馒头已经拔出了腰间的剑,“我没想到你会指使这种东西去害琼儿,喂,现在怎么不敢让它对我下手?我倒是想看看这个东西有多厉害。”
滕雅芙摇头,“你不要胡闹,快点走吧!”
“没关系,”馒头将衣襟拽起一角塞在腰间,“正好我也想知道如果我被它吃掉了,你会不会伤心。”
“够了!”滕雅芙的声音软弱了许多,完全没有了刚刚的气势,眼泪也不争气地往下淌着,“我说了很多次,真的不是我的金蚕,也不是我让它去害琼儿的。”
“那你倒是解释一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如果你不是它的主人,它又为什么要听从你的摆布?”
滕雅芙点点头,用衣袖擦了擦眼泪,那衣襟上有馒头身上特有的淡淡香味,此刻余留在了自己的脸颊上挥之不去,“你认真地听我说,因为可能之后你就听不到了。金蚕嗜血发狂,闻到血腥味就会寻味而至,大肆饕餮,除了它的主人之外。如果我是它的主人,它是不会吃掉我的,明白了么?这是唯一的证明方式。”
在馒头还没理解其中意思的时候,滕雅芙好像已经绝望了一样,猛地往馒头手上的刀尖冲去,幸好馒头反应很快,将刀收了回来,但滕雅芙的腰间还是被刺破大片,血液瞬间散发出了浓重的血腥味。
“你这是干什么?”馒头看了看滕雅芙,她面对着自己,脸上带着释然的笑意。
滕雅芙已经听到背后的金蚕发出了嗡嗡声,好像很兴奋的样子,她一点也不害怕,“既然你不相信,我会尽力证明给你看。”
猛然间,金蚕从假山上跃下,巨螯对准了滕雅芙就挥动下去,馒头赶紧搂着滕雅芙趴在地上滚动着躲开了,“你疯了是不是?为什么不躲开?”
“我怕我躲开你不会相信。”
馒头咬着牙,恨恨地看着滕雅芙,“你是在报复我么!?”
“不是,”滕雅芙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任由馒头抱着自己躲闪着金蚕的攻击,“我怕你会忘了我而已。”
金蚕好像发狂了一样冲着两人袭击着,此刻的馒头才真正感觉到了金蚕的恐怖。
不过再恐怖的东西也不会袭击自己的主人吧,至少馒头愿意以这个理由作为解释来说服自己相信滕雅芙,“你这个笨蛋!”
“松开我吧,”滕雅芙有气无力地说着,“这样下去你也会死掉的。”
馒头感觉鼻子酸酸的,他皱着眉头,“我懒得因为你内疚!”
大喝一声之后,侍卫们很快赶了过来,馒头抱着滕雅芙暂时躲进了房间里,他也顾不上外面的人,手忙脚乱地解开了滕雅芙的腰带。
“松开。”雅芙的声音微弱,却很严厉。
“都到了这个时候你还在乱想什么啊?我看看你的伤!”
滕雅芙执拗地将馒头的手推开,“我没关系,你不需要担心。”
“什么叫做不需要!”
“你看到了吧,金蚕真的不是我的。”
“世界上哪有你这种笨蛋,用这种方式来证明!”
雅芙的声音越来越虚弱,“我真的很害怕你不相信我。”
馒头哽咽了,刚想要开口却被滕雅芙打断,“我真的有个妹妹,她叫滕瑾萱,她的手臂上有一块和琼儿一模一样的伤疤,如果你见到她的话,请你帮我好好照顾她。”
“笨蛋,”馒头竭力让自己不要显得懦弱,“那种事情你自己去做!”
滕雅芙感觉到自己这一次是真的没有力气和馒头斗嘴了,潮水一样沉重的疲累向自己压倒过来,她轻轻地拽着馒头的袖子,“你能不能……再抱抱我?”
馒头皱着眉头,擦了擦有些模糊的眼睛,将她搂进怀里,紧紧地抱着。
“我总觉得,好像会被你揉进你的身体里一样,”滕雅芙那苍白的嘴唇弯了起来,“你会不会笑话我很傻?”
“不会,”馒头心头沉重,“我也这样想过。”
“那你还会走掉么?”
馒头将脸贴在滕雅芙的脸上,“不会,真的,真的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