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二十四章 焚烧成灰
萧竟惊讶于付云烟竟然替他挡了这一掌，她倒在他怀中，气息微弱，唇瓣微张，好像在说着些什么，萧竟凑近耳朵听，付云烟再重复了一遍：“孩子在......在.......教中.......”
中间有几个词模糊地让人听不清，不过萧竟大致明白了她的意思，他们的孩子尚活在世上。.
付云烟话毕，抓着萧竟衣襟的手慢慢松开，眼睛闭合上来，头向后仰去。萧竟抱着她的手微僵了下，他看着付云烟宁静的脸，冷毅的脸上微微有些动容。
初遥手指刚要够到容少扬的衣角，忽然容少扬的身子自燃起来，火从他的腿部开始，倏地燃了上来。
初遥睁大眼睛看着这突如其来的骤变，声嘶力竭：“不！”
此时，莫念站在萧竟的身边，红唇勾起冷意的笑：“我说了他这条命要有我来解决。”原来刚才是莫念将两个火霹雳扔到容少扬身上，他现在才周身起火。
初遥不管不顾她自己也要被火烧到，只一心想要够触到容少扬，这时，叶矛和流姝也已赶到，见初遥手指已被烧到，他们一同将她拉开火源，容少扬身上的火势窜高，已然烧到了脸。
初遥拼命摆脱他们的钳制，向容少扬而去，流姝死命地抱住初遥的腰，初遥似发了疯一般，力气大地吓人，叶矛也使上了全力。
初遥只能遥遥看着容少扬的身体被焚烧，他的脸忽然向她侧过来，在火光之中，对她扬起了一个微笑，眼睛缓缓闭上，火势窜过了他的头，浑身没有一个地方不被火包围。.
“不！不！”初遥挣脱着，嘶叫着，眼睁睁地看着容少扬的身体燃成灰烬，周遭的荒草一同被焚烧，最后只留下了一大片黑黑焦土地。
流姝和叶矛松开手来，初遥扑到在那片尚还滚烫的冒着烟的焦土上，白色的衣裙沾染了黑土，她跪在地上，双手将焦土上的灰烬拢到一块。
天上忽然开始飘起雪花，落到初遥的肩上，落在焦土上，初遥惨白着脸将灰捧在手心，放到自己的裙摆上。
流姝欲走过去帮她，只听她喝道：“不要过来！”那是她第一次这么疾言厉色，流姝顿住脚步，不敢前行。
雪开始慢慢下大，地上积起了薄薄的一层，初遥将骨灰收在裙摆里，双手提着裙摆，困难地站起来，面容上没有任何的表情，她迈开脚步，笔直地慢慢地向前走。
萧竟放下付云烟的身体，欲起身追去，莫念制住了他的肩膀，冷声道：“一个心不属于你的女人，你追来又能怎么样？”
萧竟身受了伤，现在的状况肯定斗不过莫念，只能拧着眉，看着初遥离去。
叶矛和流姝远远地跟在后头，不愿惊扰了初遥。容少扬活生生地被烧死，在他们心中尚且震撼难过，初遥心里的痛自然是难以估计的。
雪花越飘越大，漫天都是白色，流姝注意到初遥的脚步并无迟疑或停顿，莫非她的雪盲症已经好了？
初遥眼睛只看着前路，也不在自己眼睛已经可以看到雪景，她步履蹒跚地前行，目光空无。其实她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该去哪里？
这么些年，她生活下去的动力和支柱一一消息，天下之大，竟无一处她想去的地方，无一处她该去的地方。
天色渐渐沉下，她已经走回了城中。燕国都是处于极南位置的，现刚入十一月，谁也不曾想到会现在降起这么的雪。
因为这场骤然的大雪，街上人烟萧条，城中店铺都早已关门闭户。
初遥走至棺材铺停下了脚步，她站在黑色的大门前，仰着头看着店铺的匾额，停顿了一会儿，她上了台阶，敲了敲门。
过了许久，黑色的木门打开，里头的人乍见初遥的脸下了一跳，脸颊上狰狞的疤痕和血迹糅合看上去有些可怖。
“骨灰龛。”初遥嘴里吐出这三个字，脸上依旧没有任何的表情。
那人见她双手和脸上都是血自然不敢放她进来，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欲将她赶离：“没有，没有，赶紧走！”
初遥不动，那人伸手推了她一把，初遥从身子向后仰，摔倒在地，手还死死护住裙摆里的灰土。雪落在她的脸上，慢慢地化作水，像是泪珠一般低落。
流姝和叶矛见初遥摔倒，赶紧跑过去将她扶起，叶矛给了棺材铺老板一锭银子，棺材铺老板从里头给他拿了个骨灰龛。
初遥死死地盯着那锭被老板收入怀中的银子，雪花飘飞，门前积雪繁多，在一瞬间里，这个空间的时空好像穿越到了十三年前。白衣少年在雪地中扔给了她一锭银子，他的面容渐渐在她的脑中清晰起来。
少年时的容少扬尚未收敛身上的冷寒气息，但是脸上亦有洞悉世事的淡然。
“小姐？”流姝见她好像魂魄已失的样子，忍不捉道。
初遥侧过眼睛看了她一眼，却好像眼中又空无一物的样子，她单手从叶矛手上拿过骨灰龛，坐到台阶上，将裙摆松开，慢慢地把包住的灰土取出，其实究竟哪些是泥土，哪些是骨灰已然分不清了，她双手捧着慢慢装到骨灰龛中。
做完这一切，初遥抱着骨灰龛，转身朝原路返回走，流姝和叶矛依旧保持着一点距离跟着。
走到城门外时，天色已经全部黑下，初遥像是失去了直觉的木偶一般，走路的那么长的路，脚步丝毫没有放缓下来。
叶矛终于忍不住了，他快步上前，抓住初遥的肩膀，将她扳过来，道：“姐姐，不要再走下了，他已经死了，你继续折磨自己也无济于事！”
初遥眸子动了动，叶矛所说的话与容少扬曾今劝慰她娘亲死去几乎重合，人死不能复生，她又何尝不懂。
可是，为什么老天偏偏这样对她，她所爱的两个人，一个为了救她而死，一个在她面前被活活烧死，连尸首都燃成灰烬，半丝转圜的余地也没有。
就连她想欺骗自己都不可能，老天把半点希望都抹杀掉了。
“他应该回黎宫，我要带他回黎宫去。”初遥低垂着眉睫，搂紧怀中的骨灰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