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八 我意切切
“我其实一直都在疑惑一件事情，就是不知道爱情真正的归属是什么？”纪莘眼神飘忽，看着山庄之外美好的夜色，说道，“有的人是希望结婚生子、延续后代，有的人是希望找到真爱伴侣、不再孤单，而有的爱情，甚至可以用来交易。而关于我自己，却始终想不清楚我到底要的是什么。”
“你爱过吗？”清姿忽然抬起头问道。
纪莘一愣，似乎没有反应过来，还是没有料到清姿会这么问他，他沉默了一下，回答道，“爱过的，像我这样的人，要是说没有经历过爱，谁会相信？”
他虽然是在笑，可那一丝丝仅有的笑容却不是开怀，除了自嘲，更多的怕还是心酸。
清姿问道，“在别人眼里，你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很难说，在对手眼里，我也许是可怕的，不会留一丝情面跟余地，在身边的人看来，我也未免太难以理解了些，在你眼里，我是什么样的人呢？”纪莘转过头去看她。
清姿看着她，“我的看法重要吗？我既不是你的对手，也不是你身边的人。”
“但你跟很多人都不同，还是说吧，因为我想听。”纪莘嘴角含笑。
“正直、热情，看得透许多本质，也许也经过许多挫折，总让人觉得你不会经不起考验。”清姿还在想着，纪莘笑笑打断了她，“我只是个凡人，没有你说的那么好，但经过一些事情倒是真的。”他突然又问道，“清姿，你也曾经爱得心痛吧，也许包括现在，你告诉我，你心里对于爱情的期待跟归属是什么？”
清姿心底有隐隐约约的痛，本来不应该被提及的，却一再被提起，似乎怎么也绕不掉。
她看着自己眼前晶莹剔透的红酒杯，眼神迷茫，“爱的归属？我也说不清楚。要的或许不是实实在在的东西，只是心里的一种感觉而已。因为爱总是没有理由的，总会在某一个时刻不由自主地爱上一个人，倘若连爱一个人的理由都无法说清楚，又怎么能知道爱的归属是什么？对我来说，最好的结局就是彼此平和的幸福，不管两个人能不能在一起。”
“说的好。”纪莘嘴角那一抹笑意是容易令人迷陷的，“这世上恐怕没有什么能够比平和的幸福更加让人向往了。清姿，我能知道你过去的事情吗，我想对你多一点了解，想要知道你过去是什么样子的，可以吗？”
“为什么？”清姿本能地不安。
“没有为什么，只是到了某一个时刻，就想要加深对你的了解，就好比你刚才说的，连爱一个人都无法说清楚理由，那么想要知道一个人的过去又怎么会说得清楚原因呢，只是一种心里的感觉吧。”纪莘又问了一句，“清姿，可以吗？”
清姿看看他，慢慢转过头去，低下眼眉，再抬眼的时候，眼中已经多了一层朦胧的神韵，“其实，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世上大多人不幸，也大多人幸运，我过去的不幸跟幸运，跟别人没有什么差别。十多年前，我还是无忧无虑的独生女，但父母突然车祸身亡导致破产，我就从天堂掉落了地狱，再后来，秦家就收养了我，父母生前，我们两家很要好，也有生意往来。父母去世之后，家里跟父母公司的事情，都是秦家帮忙料理。”
纪莘听着，凭借一个商人的敏锐，直接问道，“那么你父母留给你的东西呢？多少还会有一些的，都是秦家替你打理吗？”
“是的。”清姿的声音轻了下去，“这些年我一心求学，也没有过问父母的遗产，我相信秦家重情重义，会替我整理好的。”
“是吗？”纪莘不由得眯起眼睛，“那么，这么多年，秦家有没有跟你详细说过遗产的情况，比如说市值之类，也没有说过什么时候交还给你手上吗？”
清姿想了想，摇摇头，“没有。经过那次变故之后，我整个人也看得很淡，更加看重的是感情。秦家对我有恩，我想，现在还没有到开口的时候。”
纪莘没有再问下去，而是说道，“好吧，你也累了，我不应该让你说那么多的，清姿，我送你回去吧。”
清姿点点头，站起来，纪莘随手拿过自己的外套替清姿披上，清姿知道他是出于一片关心，所以也没有拒绝，“谢谢。”
“你才好一些，不要着凉了。”纪莘跟她并肩穿过很大的花园，一路细心呵护，两个身影远远看去，像是一对情侣。
清姿穿着他的外套，很厚实，很舒服，一股暖流涌遍了全身。纪莘一直把她送到房间门口，说道，“明天我带你去散散心，安心把时间交给我就好了。”
清姿微笑一点头，把外衣拿下，纪莘止住她，“明天给我也是一样的。”清姿关了门，再也听不到纪莘的脚步声，恍然若梦，她摸着纪莘的外衣，眼前一下子浮现年少时候曾经穿过秦桑衣服打闹的情景，想起秦桑之前那样伤害自己，清姿就觉得心头喘不过气来。
纪莘的房间开着柔和的灯光，夜已经深了，他却睡不着，点了一支又一支雪茄，时而静静坐着，时而慢慢踱步，几支长长的雪茄默默抽完，天却快要黎明了，他躺在沙发上，闭眼像是睡着了。不一会，他却起来，试着打了个电话回国找老爷子的心腹，交代完所有事情之后，才终于安静片刻，晨曦已经初现了。
不用费什么心思去别的地方，戛纳就已经是人间天堂，清姿拒绝了纪莘去邻市观光的提议，情愿自在地在海岸线边走走路。长长的雪白丝巾飘舞，她的脸被风吹得红，纪莘跟在清姿后面，看着她穿着卡其色长裙伫立，清瘦的身姿越发飘逸，那种淡和的笑意只有清姿脸上才会浮现。她远眺着蓝蓝的海面，神情慵懒而满足，像是一幅画，那种安宁感染着每一个注视她的人。就连沙滩上的细沙，她也能够看得那么入迷，像是从来没见过。
“这不过是很平凡的事物。”纪莘看她捧着沙子在手心，不禁笑了，“你怎么像个孩子一样？”
“虽然普通，也平凡，但是我喜欢。”清姿的眼神变得明亮，“因为平凡，所以才能触手可及。”
这话似乎有所指，纪莘笑笑，“给我。”他把她的手拉过去仔细看着，清姿惊讶地看着他。
细沙在她手心被风吹散，纪莘认真看着，说道，“手都冻成这样，掌纹也这么乱，你真是个操心的命，心里总有放不下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