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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四章 姻缘绳

“小姐有了心上人,就冷落我了!”魔骨故作一副受气样儿,逗得云迦安咯咯直笑。

“若是莎夜姐姐听了,你猜她会不会给你一顿好打。”

魔骨赶紧求饶:“别别,我的好小姐,千万别告诉她,那醋坛子发起劲来,比那十里老窖还酸。”

“哦?是何物如此媳,竟比十里老窖还酸?”

伴随声音传来,颜盏出现在二人面前。

云迦安笑道:“在南国那可寻不着!阿盏,来尝尝我新酿的酒,我估摸着你该下神宫了,便掐着日子酿了些等你。”

颜盏进屋坐下,云迦安抱着酒坛的手一顿,凝着他惨白如纸的脸,惊问:“你出什么事了?”

“没事!”

云迦安不信,伸手要抓他,探其脉搏,却被颜盏巧妙避过。

他揭开封纸,闭眼嗅了嗅,“酿的日子刚刚好。”他尝了口,啧啧赞叹!

见他不想说,云迦安也不逼他,他可是病了?从认识他至今,还未见他这般虚弱过,哪怕是被关押在凤栖山,难怪昨夜自己扑过去竟令他后退几步。

二人喝了两坛酒,云迦安略有醉意,见天气甚好,便拉着他出了门。两人并肩行走在昌宁街上,一蓝一白,衣袂交缠,恰如蓝天白云,相依相偎。

街市上热闹的很,这儿卖发钗木雕,那儿卖布匹字画,吆喝声不断。

一阵甜丝丝的糖味儿从不远处飘来,鼻尖一动,云迦安顺着源头跑去,颜盏循着声音也跟了过去。

“呀~这糖画儿可真漂亮。”

云迦安见着一老者在做糖画,忍不住赞叹,那精细的人物,在老人手下不过一会功夫就活灵活现的露出形儿来。

“小姐可要来一个?这是金翅蝴蝶!”老者拿了个麦芽色的蝴蝶。

“要!”颜盏踏至她身边,付了钱,接过金翅蝴蝶递给她。

云迦安噗嗤一笑,“这还是我第一次正大光明的吃糖,以前大哥会偷偷买给我吃,那时候真羡慕二姐啊,每次大哥都给她买不同花样的糖画。”她捏着木签,迎向日光,藕黄的金翅蝴蝶展翅欲飞。

颜盏听出些辛酸苦楚,真不知她在相府过着怎样凄苦的日子。

他道:“若喜欢,日后常带你来吃。也可请个糖画师傅来府里,你什么时候想吃了,让他做就是。”

“好啊!”

云迦安笑着将糖画趁机递到他唇边,黄色的翅膀触碰到他两片薄薄的唇瓣,他错愕的表情引得她一阵捧腹,原来阿盏也有发懵的时候,还以为他一直都是这副冷冷清清的模样。她忽然觉得捉弄高高在上的齐国公是件很愉快的事情。

颜盏正准备张口咬住糖画,唇瓣微启,那金翅蝴蝶却被利落收回,进了云迦安的口中。

她满心欢愉,淘气道:“你身子不好,少吃甜食,这金翅蝴蝶我包了。”

颜盏听着她欢快的笑闹声,抿唇淡淡微笑,轻声呢喃:“本是空谷幽兰质,误遭血池莲花劫。”

“啊?你说什么?”云迦安吃着糖,似乎听见了兰花、莲花,但一回想却又什么都记不清。

“痴儿~”

颜盏朝着前方人声喧闹的地方走去,云迦安一边注意路人,一边紧跟其后,免得他被撞着。但转念一想,这么做似乎多余,阿盏自幼眼盲,从未见他摔过、绊过。

倒是自己双眼明亮,却常常磕绊。从前有大哥护佑,如今有阿盏。其实,自己真的很幸运。只可惜,老天待她苛刻,这幸运怕是承载不长了,她的毒无药可救!

面前几辆牛车停在路边,百姓将车子围得里三层外三层。云迦安好奇的很,攀着颜盏的肩膀,垫脚仰脖子的朝里头看着,可无论她怎么努力都只能看见一颗颗脑袋。

为首的豪华马车忽地冒出一人,开口道:“我们是扶余国来的商人,初来宝地,做些买卖,各位相中就来买买,相不中也来瞧瞧。我们这儿有凤尾禽骨折扇、鸳鸯岫岩碧玉、血珊瑚串珠、惑菇盆景、灯笼倒挂、扶仙草,应有尽有啊。”

百姓听着名儿稀奇古怪,甚至还有蛮疆的扶仙草这些宝贝,纷纷上前询问价钱,一听一物千金,只能满脸惋惜的散开,这哪里是寻常百姓能买的。

云迦安好不容易拉着颜盏挤进车马前,看着一排排的宝贝,新奇的紧。她一会儿拿着玉,一会儿捏着珠子,看着都喜欢,不知阿盏喜欢哪个?正当她分神,颜盏伸手抚上她的腰间,一块儿制作精良的玉垂挂下来。

“这是?”

老板上前解释道:“姑娘,这是鸳鸯岫岩碧玉。”他暧昧的瞧着颜盏和云迦安,“寓意夫妻恩爱,白首到老。”

云迦安羞红了脸,这碧玉之美,恰如君子之德,赠玉定情,颜盏心意再明了不过了。瞧这玉色、雕工,怕是价格不菲。

“可喜欢?”颜盏问。

“阿盏送的,我都喜欢。”她有些娇羞的回应。

老板见二人浓情蜜意,不由会心一笑。从马车箱子里取出两根红绳,那细细的绳子上似乎蜿蜒着血液,在妖异的流动。

老板将红绳递到他们面前,道:“鄙人见二位情真意切,着实动人。这是我家乡的‘姻缘绳’,只要两人真心相爱,那这绳子便可将二人性命相连,一生具生,一死具死。不知二位可愿收下?”

二人听了皆是一怔,性命相连?

她敢赌吗?敢赌阿盏是真心爱她吗?就算是真爱她,可愿意为她将性命交付吗?她一直不敢直面自己的脆弱,直到老板无意戳破她层层防护的内心,让她不得不面对。不,她不敢赌,她怕听到令人失望的答案!她怕自己会撑不住!

“不要!”

“要!”

云迦安和颜盏同时出声,老板为难了,“到底要还是不要?”

颜盏伸出手,老板笑着将一条绳子搭在他手上,期待的看着云迦安。

“真的会将两人性命相连?”她问。

“是!”

“生死相同?”

“是!”

她凝着颜盏手中的红绳,神色复杂的问:“你不后悔?若...若我死了,你岂不是也要陪我死?”

颜盏面色平静,答非所问,“同乐同忧,生死相随,挺好!”

谁知她不喜反怒,忽然十分恐惧的抓起颜盏手中的红绳扔在地上,拼命地踩着,恨不能将它踩进土里,让它彻彻底底的从面前消失。她还想抓过另一条绳子,却被颜盏箍住双臂,“迦安,你怕了?”

怕?怕陪他死?不,她是怕阿盏陪自己死!她时日无多了。

她突然好恨,从没像此刻这般痛恨寤面的狠毒,痛恨寤面的自私。若不是她下毒,她可以和阿盏白头到老,双宿双栖。可如今她什么也不能承诺!

她蹲下身来,将自己团成一小团,埋首臂间失声痛哭,她快死了!快死了!她以为自己可以放的下。

她承认,答应嫁给阿盏,是存了私心的。她忍耐不住心中那份期冀,渴望有人能爱她,甚至为她舍弃一切。她没有父爱,没有母爱,那兄长之爱比从未得到过更加让她悲恸。可她如今有选择吗?等待她的是死亡!寤面,真想将你千刀万剐!

颜盏也蹲下身抱住她,不明所以,轻拍着她的背,语气有鲜少的惊慌,“好了,迦安,不要就不要。”

她伏在颜盏肩头抽泣,如蜜桃般的脸颊因哭泣而泛红,她泪眼婆娑的凝着地上脏兮兮的红绳。

不要?自己能做到吗?

一个人等死好痛苦,她怕自己孤零零的踏上那条黄泉路,她怕血红腐烂的黄泉花。爱?阿盏真的爱自己吗?这个问题在脑子里盘亘不去,如同蔓延滋长的曼陀罗,将她一点点吞噬。她开始害怕,害怕自己配不上他,害怕自己的灾星命会害了他,害怕他不爱自己......

不如赌一把吧!就赌一次!用阿盏的命!将两人捆绑在一起!

生死相同!生死相通!

这个念头就像毒蛇一样,盘踞在她心里,挥之不去。

她捡起绳子,猛地拉起颜盏,对着老板道:“我要!”

这一惊一乍,忽怒忽喜,可把老板给吓了一跳,他又看了看颜盏,云迦安怒道:“我说要!”

她急切的抓着颜盏,指甲都将他的手背给掐出一弯细痕,似乎怕他下一刻就反悔。

老板见颜盏没反对,将两人左右手拉近身前,两根红绳,分别系在二人手腕上,垂下的绳尾,被他手法繁复的结在一起,扣成了一个六瓣圆环。他用尖刀从二人食指间各取下一滴血,滴落在圆环上,再轻轻一拉,那圆环竟凭空消失了!

云迦安倒吸一口凉气,这近乎妖术!看着手腕上一圈浅浅的红痕,心中腾起如山洪暴发般的欣喜,她不再孤单于世,她有了相依为命的另一半,一个生死同盟的爱人!

云宫榷这几日一直在想那晚装神弄鬼的人是谁,他如今一介白衣,如何能调动势力去查那独孤公主的底细。他唯一能借助且不会引人怀疑的,便是采灵的力量。

他来到翠影楼,采灵的伤已经痊愈,她听闻云宫茗的死讯也是惋惜,虽然她肯定那刺客就是云宫茗,对他也没什么好感,但人死灯灭,这时也没什么计较了。

“采灵,帮我查查独孤念到底是何来历?”云宫榷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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