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身世
“那我父母现在……”成肃忍不住插嘴问道。
杜云中看着成肃急切的神情，脸上露出了惨然之色。一旁的乔宇，瞳孔也紧缩起来。
“我们最后与你父母相聚，是在你周岁之时。后来，在你二岁那年，忽有一日，你家中一老仆独自抱着你，来到了你杜叔叔家。那老仆因一路劳顿，进门便晕倒了。他在弥留之际，只是说出你家出事了，是你父亲嘱托他，将你送到你杜叔叔这里的……”乔宇说着慢慢停了下来，满目担忧的朝成肃看去。
成肃听得呼吸急促起来，双手也攥的紧紧的。
大家屏声静气的听乔宇讲到这里，都不禁替成肃捏了一把冷汗。
“请师叔不必顾忌弟子的感受，不管接下来的情形如何，弟子都会极力克制自己！”成肃读懂了乔宇与杜云中脸上的忧色。
乔宇朝他慢慢点了点头，又看了杜云中一眼，杜云中亦朝他点了点头，意思是让他继续说下去。
“那老仆话未说完，就溘然长逝了。你杜叔叔心知你家里一定出了大事，连忙一面递信给我，一面朝你家赶去。你应该是记不得杜仲了，但杜仲比你大，应该还对你有印象。当年，你杜叔叔去你家时，因怕你太小，不宜跟着来回奔波，就把你放于家中，让你杜婶娘照着你，那时都是杜仲陪你玩的……”乔宇说着朝杜仲望去。
杜仲在旁闻言，低头仔细思索了一下，忽的一拍脑袋，想了起来：“噢！你就是那个肃儿弟弟吧？我说怎么总觉得你的名字这么熟悉呢，那时你还那么小，连走路都走不稳，如今都这般大了！”
杜仲记起了小时候的成肃，亲热的走到他跟前，拍了拍他的肩膀，眼睛里满是关切。
成肃连忙向杜仲拱手道：“杜大哥！那时小弟年幼，不知事，多多承蒙杜大哥您照顾！”
成肃与杜仲寒暄、亲热过后，又朝乔宇看去，眼睛里满是询问。
乔宇皱眉沉吟道：“收到你杜叔叔的信时，我正巧刚被掌门师兄从南疆召回，不敢有所耽搁，连忙御剑追上了你杜叔叔，一同去了你家。等我们到时，你们一家早已遇害多时……”
屋子里瞬间安静的有些异常，大家都齐刷刷的朝成肃看去，眼神里满是怜悯、同情。
成肃紧握的双手开始发抖，他努力平复自己的心绪，颤声问道：“请师叔明言，弟子的父母是因何而去世的？”
“事后，我和你杜叔叔走访了你家的邻居，应是当年正魔大战后，灭天教散落的教徒所为。他们大概是觊觎你家家资丰厚，而杀人劫财。你父母是临终托孤，让那老仆将你带到了你杜叔叔这里。后来，我们便将你父母和其他家人埋葬了。那时，我和你杜叔叔商议，由我将你带上太山，让你修道学艺。因怕扰你修行，我就和掌门师兄商定，先隐瞒你的身世，直至今日才告知你实情。”乔宇终于把话讲完了，他重重叹了口气，极是担忧的看着成肃，看他会有何反应。
成肃似是还未从震惊中醒过神来，兀自在愣神、发呆。
杜云中语重心长、颇为担忧的对成肃道：“肃儿，你千万要放宽心，我们一直盼着你能够早日长大成人，可最害怕的也是这一天啊！”
成肃目光呆滞的抬眼看向了杜云中，足足愣了好一会儿，才稍稍缓过神儿，而后，他努力压抑着内心的悲愤，双目红赤的“扑通”一声跪在了乔宇和杜云中面前。
他先恭恭敬敬的给二人磕了三个头，然后郑然而诚恳的说道：“侄儿在此叩谢二位叔叔的救命之恩，我知道二位叔叔和师尊这些年瞒着我，是为了我好。今日，我更明白了这些年师尊为何一再叮嘱我要克制心性，处事平和。侄儿自会克制自己，不会莽撞行事，还请二位叔叔放宽心。如今首要之事就是杜叔叔的身体，你们不必为侄儿担忧！”
“哎Ｃ孩子，快起来！你能这样我们就放心了，这得多亏了这些年常清掌门教导的好啊！咳咳！”杜云中高兴的看着面前的成肃，为他的懂事感到欣慰。
乔宇也同样为自己的义兄能有这么优秀的儿子感到高兴，更加明白了掌门师兄为何会如此器重他。
“你累了，还是躺下休息一会儿吧！”乔宇看着杜云中满脸的疲惫之色，关切的说道。
“不，我没事，我还有事没交待清楚，”杜云中看着乔宇，强打了一下精神，然后转头看向了杜若：“若儿，你过来！”
杜若听到父亲叫自己，连忙走到床边，蹲了下来，还未曾开口，她那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般，肆无忌惮的滚落下来：“爹……”
杜云中看着女儿伤痛欲绝的样子，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她的头顶，少有的柔声问道：“傻丫头，告诉爹，这些日子法术学的怎么样？可曾好好听你师父的话？”
杜若一时泣不成声，父亲平日很少的对自己说话如此关切、温和。
见女儿只是伤心的垂头落泪，杜云中看向了身旁的乔宇。
乔宇努力笑了笑，安慰的点头道：“这孩子很勤奋，悟性又不错，是棵极好的苗子。”
“那便好，有劳二哥了，这孩子虽聪明伶俐有余，可心性有些高，不好掌控，日后，你还得多劳心，要对她严苛些。”杜云中嘴里虽是这样说着，但看杜若的眼神却还是饱含怜爱。
“肃儿，你过来！”杜云中突然朝不远处的成肃招手道。
成肃连忙走到床前，单膝跪了下来，然后亲热的拉住了杜云中的手：“杜叔叔，您有事尽管吩咐！”
“好孩子，你可否答允我一件事？”杜云中虚弱的笑着看着成肃。
“杜叔叔您尽管说，侄儿一定尽全力做到！”成肃极为诚恳的答应着。
“若儿自出生后，就没了母亲，我虽将她养大，却让她缺少了亲生母亲的关爱，这都是我的错啊……”杜云中想起妻子，忍不住伤感起来。
“爹！”杜若抬头看着自己的父亲，泪水再次模糊了自己的视线。
“杜叔叔，您不必自责，您含辛茹苦的将杜师妹养大，我们大家都知道您付出了太多。”成肃在床前连忙宽慰道。
“看到你如此懂事、沉稳，我总算能安心闭上眼睛了。你能否答允我，日后要替我好好照顾若儿……”杜云中渴求的望着成肃道。
成肃和杜若二人听到杜云中的话一时有些愕然，不知其为何意。
屋里的众人除了乔宇外，都或多或少有些困惑，特别是杜衡更是心生别扭，不明白父亲为何独独让成肃师兄照顾姐姐，而不提自己。
杜云中这时忽的记起了杜衡，他看着杜衡有些不自然的脸色，马上意识到了什么：“噢！自然还有衡儿，她们还小，同在太山之上，我希望你能照顾好她们两个！”
“原来是这样，杜叔叔请放心，照顾两个世妹，就是您不嘱咐，侄儿也会做的！”成肃无比诚恳的回道。
“那便好！那便好！”杜云中轻轻拍着成肃的手，放心的回答着。他转而又看向了乔宇，朝他使了个眼色，有意的看了杜若和成肃两个人一眼，然后向他说道：“二哥，那事儿……”
乔宇心知肚明的点头应道：“你放心，我都明白。”
杜云中这才心安的踏踏实实靠在了身后的被褥上，大口的喘息着。乔宇看着他的样子，心酸不已。
“常静真人，”杜云中躺着缓了缓，又朝坐在桌前的常静真人看去。常静真人听到他叫自己，连忙起身走了过来。杜云中对她说道：“真人，小女衡儿有幸能拜入您的座下，在下真是十二分的感激啊。这孩子自小命苦，希望真人能好生待她，在下这里谢谢您了！”
杜云中说着就使劲挣扎着，拱手向常静真人作揖。
常静真人连忙阻道：“您不必如此，这几个月来，贫道在旁细心留意观察，衡儿这孩子，秉性纯善，对医药很有悟性，贫道定会好好**她，您大可放心！”
“衡儿，我身体不便，你过来替我谢过你师父，快给她叩头！”杜云中声音虚弱的朝女儿吩咐道。
杜衡听得父亲如此关切自己，不禁为自己刚才的多心感到愧疚，她连忙含着泪，走到师父身前，恭敬的给她磕了头。
杜云中继续说道：“还有一事，要告知你们，我自知不起，已为仲儿定下了婚约，就是你们老李叔家的素莲。素莲这些日子一直照顾着我，很是尽心。我想过了，我死后，仲儿不必为我守孝三年，要速速与素莲成亲，好好支撑起这药铺……”
杜仲听了父亲的话，自是感到十分不妥，哽咽道：“爹，你胡说什么呢！这怎么可以……”
杜云中看着一手拉扯大的杜仲，动情的说道：“仲儿，你虽不是我亲生的，可我一直对你视如己出。如今我神智还清明，这样说，自有我的用意。你如果真是孝敬我，就按我说的办，这也算是了了我的一桩心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