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病重
杜衡在旁亦紧紧拉着杜云中的手，眼睛里的泪水汹涌而出。
杜云中迷糊中听到两个女儿的哭喊，缓缓睁开了眼睛。他颇为吃力的转动自己的眼珠，朝床前两个女儿看去，嘴里少气无力的道：“是若儿、衡儿……”
这时，乔宇已匆匆走了进来，常清真人和成肃亦跟在他不远的身后。
“云中……”乔宇走到床边紧紧握住了义弟已枯瘦如柴的手。
“二哥……”杜云中看向乔宇，使劲挤出了一丝笑容。
“上次见你时，我就觉得你脸色不好。你是不是那时就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体有问题了？”乔宇心疼的看着眼前的杜云中问道。
杜仲兄妹三人听了乔宇的话，都惊讶的将目光齐齐转向了父亲。
杜云中看着乔宇关心、责备的眼神，虚弱的笑道：“我在五年前就已经知道了，是怕你们跟着担心、着急，所以一直瞒着……”
“爹！”兄妹三人痛心疾首的异口同声朝杜云中喊道。
杜云中朝他们无力的摆了摆手，故作无所谓的笑了笑。
“今日常静师姐也一同下山了，先让她帮你看看吧。师姐她医术精深，一定会有办法的！”乔宇轻轻拍着杜云中的手安慰道。
杜若和杜衡这才想起一同前来的常静真人，连忙从床边起身让出了位置。
“弟子恳求师父救救我爹！”杜衡哭着对常静真人哀求道。
“待为师先看看吧！”常静真人边对杜衡说着，边走到床边朝杜云中看去。
“真是有劳真人了！唉！药能医病，却医不得命啊！”杜云中虚弱的看着常静真人，轻轻的摇头叹息道。
常静真人朝他温和的笑了笑，然后闭目静神，将手指轻轻搭在了他的腕处，仔细为他把脉。
屋里的其他人都紧紧的盯着常静真人，不肯放过她脸上的一丝表情变化。
成肃在一旁也极是为之心焦。
常静真人终于睁开了眼睛，把手指从杜云中的手腕上移开了。
“师姐，怎么样？”乔宇急切的率先开口问道。
“你身体里怎会有这么多种毒素？”常静真人并未先回答乔宇的问话，而是满目不解的朝杜云中看去。
“唉！不瞒真人，这些年我为行医救人，尝遍百草，以身试药。虽每次尝试有毒的药材，我都会及时的服食解毒之药，可久而久之，还是有不少毒素残留在了体内，这才最终酿成如今之事。”杜云中一脸淡然的慢慢解释道。
“原来如此！你竟会以身试药，真是令贫道十分汗颜！”常静真人面露惭色的垂目摇了摇头。
“师姐，可还有解？”乔宇在旁继续问道。
常静真人站起身，慢慢摇着头对乔宇道：“如果是在五年前，毒性刚刚显现出来之时，贫道尚还有法子，可用那药浴、针灸之法，将毒素慢慢排解出来。可如今毒素已深入骨髓，贫道实在是无能为力了，真是惭愧！惭愧！”
“真人不必挂心，我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也就在这一时三刻了，这都是命数啊……”杜云中深深叹道。
听到连常静真人都已束手无策了，众人就皆知真是回天乏力了。
“爹，你明知道自己的身体，为什么不让我和衡儿陪在你身边呢？为什么还要我们离开你？”杜若泪水涟涟的跪在了父亲床前。
杜云中看着满脸泪珠的女儿，心里也难过起来，两行浑浊的泪水慢慢流了下来：“傻孩子，爹是不想让你们亲眼目睹我一天天变成这样啊！”
杜仲和杜衡听到杜云中的话，也都哭着跪了到了他的床前。素莲站在一旁也动情的默默擦拭着眼角的泪水。
成肃有心去安慰一下杜若，可又不好贸然上前。
杜云中想和跟乔宇说说话，可抬眼却看到了站在一旁的成肃。原来，成肃进门后就一直站在杜仲身后，如今杜仲一跪下，就把他显露出来。
“你、你是、你是肃儿？”杜云中忽然激动的抬手朝成肃指去，还奋力挣扎着要起身。
满屋子的人除了乔宇，一时都慌乱起来，就连常静真人都面露疑惑之色。
杜仲连忙站起身，将床上的被褥掖在了父亲背后，好让他靠着它坐起来。杜若和杜衡都不明白，父亲为什么会突然这么激动，看他的神情，显然是认识成肃。
成肃也被杜云中的样子着实吓了一跳，他居然会那样亲切的称呼自己，似乎认识自己。成肃心中甚是惊疑，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成肃，你过来！”乔宇黯然的坐在杜云中的床边，朝愣站在那里的成肃吩咐道。
成肃听到乔宇的吩咐，自是不敢耽搁，也顾不上细想，忙走上前去。
“像、真是像啊！他长得和他爹真像啊！咳咳！”杜云中边仔细端详着面前的成肃，嘴里边不停的念叨着。因一时太过激动，他不禁剧烈的咳嗽起来。
大家又跟着手忙脚乱起来，倒是素莲沉稳，只见她不慌不忙的走上前去，递上了自己的手帕，然后轻轻拍打着杜云中的背，显然是这些时日侍候的已经有经验了。
杜云中经过一阵剧烈的咳嗽后，居然吐出了一大口血，你血瞬间就将那雪白的手帕染成黑红色。
看着杜云中吐了血，杜仲兄妹扑在床前痛哭不已。
“衡儿，你将这粒丸药给你父亲服下，可以暂时缓解他的痛苦。”常静真人从怀中拿出一个小瓷瓶，从中倒出了一粒绿豆大小的红色丸药。
杜衡连忙站起身。胡乱擦了一把脸上的泪水，双手接过了师父手中的药，然后回到床前，和素莲一起给父亲喂了下去。
杜云中服下药，朝素莲和杜衡点了点头，又朝跪在身旁，已哭成泪人的杜仲和杜若，摆了摆手道：“我没事，还挺得住，你们不必如此！”
杜仲和杜若站起身立在一旁，但还是忍不住的低声啜泣着。
杜云中又将目光重新集中到了成肃身上：“你竟长得这般大了！真是太好了！”杜云中说着，眼睛里那浑浊的泪水又流了下来。
满屋的人更是一头雾水了，极为疑惑的看着杜云中与成肃，期望着快点弄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成肃同样不解的看着老泪纵横的杜云中，心头不禁有些发紧，他试探着开口问道：“杜伯父，听您言下之意，似乎识得家父？”
杜云中朝身旁的乔宇看去，看神情，似是在征询他的意见。
“我都还没告诉他，原准备再过段时间，亲自带他来见你，到时我们再一同告诉他，没想到……”乔宇心酸的看着自己的义弟说不下去了。
杜云中对着乔宇勉强的笑着宽慰道：“咱们都这么大把年纪了，还有什么看不开的，二哥，不必为我感怀！”
乔宇叹然道：“我们可以看淡自己的生死，却看不淡亲人、朋友的生死，就像当年大哥……”
“唉！二哥，我如今寿限已到，你今日就当着孩子的面，把话都说了吧！这样我死后，见到大哥、大嫂，对他们也算有个交代！”杜云中苦笑了一下，虚弱的对乔宇说道。
“好吧！”乔宇对杜云中重重点了点头，然后转向成肃问道：“肃儿，你可知自己的父母是谁？”
成肃低头思索了一下，而后抬首皱眉道：“弟子幼时曾问过师尊，他老人家说弟子的父母都是普通百姓，因天灾而双双亡故了，弟子便成了孤儿，两岁就到了太山，是师尊和师兄将弟子抚养大的。弟子再追问下去，师尊就让弟子安心修炼，说等到一定的时机，定会仔细告知弟子详情。难道乔师叔和杜伯父都识得弟子的父母？”
乔宇看了一眼杜云中，然后对成肃缓缓点了点头，道：“我们不止认识你的父母，而且关系非同一般。你家世居盖邑，乃书香世家。你父亲名叫成书航，学富五车，一心求取仕途。我与你父，还有你杜叔叔是结义兄弟。三人中以你父亲居长，你杜叔叔最小，所以，我与你杜叔叔都称你父亲为大哥！”
乔宇说着朝杜云中看去，紧紧握了握他的手，杜云中也满眼含笑的看着乔宇，两人显然是忆起了以前三兄弟在一起的美好时光。
众人都默默的看着那二人，不敢出声打断他们的回忆。
成肃时至今日，方才知晓自己的身世，他看着眼前的杜云中和乔宇，惊诧了一会儿后，便向二人郑然跪了下来：“侄儿如今才知道自己的身世，原来两位叔叔竟和我父亲是结义兄弟。侄儿给二位叔叔磕头！”
“快、快起来…咳咳……”杜云中见成肃要给他和乔宇叩头，挣扎着要起身阻拦，可一活动，又止不住咳了起来。
成肃连忙起身上前，帮杜云中轻轻捶着后背，眼睛里满是关切。
杜云中见成肃如此，心里很是宽慰，他无力的抬起手，轻轻拍了拍成肃的胳膊。
乔宇对成肃继续道：“我们兄弟三人，志趣相投，皆以解救天下苍生为己任，渴望拯救黎民于水深火热之中。后来，大哥就一直刻苦读书，想入仕为官，希望有朝一日能为百姓代言做主。你杜叔叔呢，就苦学医术，开了这药铺，济世活人。而我一心想成为那救世大侠，就上了太山修道学艺。我们三人相互约定，定要刻己自责，尽自己的最大努力实现我们的心中共同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