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连发抖的力气都没有了么？丑女人。”被称作哥舒的男孩弯下腰，静静地看着被他甩在毡榻上的君瑜，他浓密的睫毛微微闪动着，若星般的眸子里带着几分戏谑。
戏谑？君瑜被自己这个念头下了一跳，眼前的确是个十五六岁的男孩，较之突厥人的粗狂，此人的五官却是精致许多。
哥舒的手轻轻抚过她的眼睛，“这里很像一个人。不过她比你漂亮多了。”
君瑜刚想要撑起身子却力不从心地再次趴了下去，眼前不断地冒着星星，她现在似乎连思考的能力都要丧失了。
“你身上的伤口若是不及时处理，怕是要感染化脓的。”哥舒起身，拿了桌上的酒壶，“若是疼，最好叫出声，不许憋着。芊薇那疯婆子还在外边呢。”
布帛撕裂的声音让君瑜后背一凉，她咬着牙，鼻头一算眼泪不受控制地落下，饶是生了两辈子，这种被别的男人看光的屈辱却是头一次，身上传来热辣的疼痛，而哥舒似乎不满意她的沉默，更是加重的手上的力道。
帐篷外，巡护的突厥士兵们听着帐篷里传来女人撕心裂肺的叫声不禁偷偷换了一个眼色，笑得十分暧昧。
身上的伤口被处理完毕已经是两个时辰后的事情，被烈酒与药膏带来的疼痛折磨的君瑜早已晕死过去。
哥舒则是稍稍清理了一下自己的双手，靠在一旁的榻上闭目养神，大胤的女人都不经折腾，不过眼前的这个女人比她要耐受多了。
清晨的阳光透过帐篷的窗户洒落在君瑜的身上，她微微转醒，只见身上已然穿了一件突厥胡服，而对面榻上还有一个打着辫子的男孩子一直盯着她看。
“看来恢复的不错。”哥舒将一盒胭脂模样的东西丢给她，“丑女人，这个抹在脸上还有其他地方，省得芊薇看出破绽。”
他在帮她？君瑜总算脑子清醒了一会，拿起玉盒，哥舒又丢给她一面铜镜，“我先出去，你就乖乖地待在帐篷里，出去的后果你比我清楚。”
玉盒里的颜料涂在脸上很是逼真，君瑜解开胡服，见自己身上的早已青紫斑驳，再加上那触目惊心的鞭伤，根本不需要这颜料来涂。昨夜哥舒为了不让阿史那芊薇看出破绽，帮她上药时的手法十分重，生怕她叫不出来。难道这些突厥贵族真的是以旁人的痛苦为乐，舒翰身上永远都消不掉的伤痕似乎可以很好地印证这一点。翻了翻一旁被撕碎的衣服，她拿出那颗藏在袖子里的毒药，依旧放在怀中，警惕地看着帐篷口的动静，她很怕推开那扇门的是阿史那芊薇。
“食物放在这里就好了，他们汉人脸皮薄，被看到要闹起自杀可不好玩。”帐篷外哥舒的轻佻的声音响起。
“兔崽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以前很喜欢那个南昇，这狐媚子长得和那女人有几分像。”阿史那芊薇讥讽刻薄的声音再起，似乎就要进来。
君瑜慌忙将自己的外衣扯开，趴在毡榻上，将背上的伤痕露出来，但愿这些可以骗得过那个女人吧。
“姐姐。。喂。。”哥舒并没有拦住阿史那芊薇。
帐篷的帘子被掀开，阿史那芊薇看到的是君瑜瑟瑟发抖伤痕累累的身体，她心中的妒火似乎被浇熄了许多，转向哥舒，“小哥舒真长大了，也对，该让父王给你选几位妃侍了。”
“呵呵，劳姐姐心了。今天弟弟还想要玩些新花样，姐姐不想坏了弟弟的好事吧。”哥舒流里流气地说道，与方才君瑜见到的男孩判若两人。
“明白，待会自己去选几个身强体壮的奴隶过来陪你们玩。记得，不要玩死了就好。那些脱里舒翰受过的折磨，她也要好好感受一下，届时，本公主倒是看舒翰还要不要她，她还如何给舒翰所谓的光明。”阿史那芊薇走近君瑜，仔细地盯着她的后背，“可惜了，这如绸缎般光滑的好皮肤。等她没有用的话，叫人将她的皮割下来，送给哥哥做灯罩也是不错的。”看到君瑜明显抖得更厉害了，阿史那芊薇愉悦地笑了笑，这才走出帐篷。
过了一会，确定阿史那芊薇走远后，哥舒才将食物搬进来，放在君瑜旁边，“丑女人，你倒是不笨，吃东西了。”
君瑜将毡衣穿好，身子依旧抖着，想起方才阿史那芊薇口中的南昇，怕就是齐煊胞姐南昇公主，突厥贵族如此暴戾无情，南昇公主的香消玉殒也是再所难免。
将盘中尚冒着热气的羊肉用手中的匕首切成薄片，哥舒递给她，“我的母亲是大周的公主，她才嫁到突厥两年不到，大周就灭了，为大胤所取代。为了求生，她受尽了屈辱，才爬到父王的床上，十七年前有了我。可她的日子并不好过，我出生后四年她就走了。走了也好，你刚才听到的是不是很像炼狱？我为阿史那炎摩的母亲所养，因为她有一半汉人的血统。可她却是个不折不扣的失心疯，折磨人恐怕整个草原上没有人能比得过她。她很爱折磨我，一直到南昇的出现，我都在祈求长生天带我走。南昇在的那两年，是我这辈子得到过最温暖的时光，也是她教会了我生存。可那个傻女人，为了救我，跳入了九寒天的冰潭里。。”
手中的羊肉已经凉掉，君瑜诧异地看着眼前仿佛在讲着别人故事的哥舒，猛然想起了上辈子突厥使臣来访，口中的可汗便是阿史那哥舒。
“怎么，觉得我很可怜么？”哥舒饶有兴趣地看着她。
“不。你不可怜。”君瑜否认，这段经历大约才是将他磨练成突厥可汗的契机。
“呵呵，你果然和她有些像。不过，你长得真丑。”哥舒指了指她脸上的鞭痕，“但你放心，脱里舒翰还是会要你的。他的过去比你灰暗腌臜多了。”
“你认识舒翰？”君瑜很好奇舒翰的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