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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4章 梦魇

郗安修头晕目眩仿佛天旋地转之时,做了一个梦。

那是一片净土。

郗安修面前是一片辽阔无比的草地,周遭空无一人,清爽的空气中弥漫着好闻的气味。不远处有一个湖,水纹荡漾波光粼粼,青碧色的湖水上散发出腾腾的热气,氤氲着似真似幻。映着晴空万里天的蔚蓝云的悠悠,水天相接呈出一幅立体逼真的美丽画卷。

郗安修静静地朝湖走了过去,每一步都无比的轻盈,似乎轻轻一跃就可腾云驾雾飞上云端。

走到湖边,她缓缓俯身,湖中出现了一个清秀的女子。

双手轻轻抚上面颊,怔了一会儿意识到这面容好像有些不对。

郗安修又仔细看了看,倏地睁圆了双眼。

满脸的褶皱,这分明是自己老了的样子!

她捂着脸不可思议地跌坐在地,脸蛋上松懈的皱纹粗糙的肌肤在手中的感觉异常分明。

她害怕极了,环顾着四周,周遭仍然了无人烟一片寂静,透过朦胧的烟雾可勉强看得清远处的山脉连绵不绝,那般高耸而立好比围墙。

没错,真的像是围墙,将四周围成了一个圈地。

她发现这里没有太阳,空气很冷,冷得让人心底发慌。她抱着胳膊浑身颤抖,一垂下头就看到自己未过膝盖的白色薄衫和泥泞赤裸的双脚。郗安修此时的心情并不像刚刚那样的美好了,她心中的恐惧正不断扩大,因为有三个字出现在了她的脑海里——

寂静岭。

——

看着眼下一页页一行行隽秀刚劲的字迹,我竟惊得不知所以。

“你竟然把从小到大所有的梦境全都记在笔记本里!”我惊讶地合上本子。这是郗安修专门用来记录梦境的笔记本,封皮是木制的,很厚很漂亮,浅棕色镶着金边,纹理雕花都十分讲究别具一格。

本子的名字很好听,叫作‘花海’。

“这不是全部,有的醒来时忘得一干二净,或者有的时候太疲惫就不会做梦了。”安修正在电脑上敲着什么,回答的也很随意。

我不禁有点好奇,刚想凑上去瞧瞧,安修迅速地把身体一侧挡住了屏幕,歪着头看着我笑嗔道,“不许看!”看着我失落地坐回座位,她又说,“这是我下一部小说,上架以后记得捧场。”随后又神秘兮兮地凑过来小声说,“内容你绝对喜欢。”

我心中一惊,难道我是腐女这件事她知道了?看着郗安修笑的诡异,我的心里发毛。

不得不说,几天的采访拉近了我和她之间的距离。

她轻垂眼帘聚精会神地盯着屏幕,嘴唇微抿,唇色是时下最洋气的渐变红。紧身的淡粉色连体小洋装,裹得身材凹凸有致娇小玲珑。胸前一直戴着那条不菲别致的紫水晶项链,这条项链从我认识她起就一直被她挂在颈上。阳光洒进来,照耀在她飞速移动的手指上,透明色的指甲油让那双柔软的手显得更加白皙。

她喜窗边,我亦然。

我喜欢观察有故事的人的面容,那上面有着磨练过后的睿智,有着经历之后的成熟,我看着她或者也可以称之为凝视。

我本不想打破这时的宁静,因为此时的她和气氛看起来和感觉起来都是那么的美好。

“你为什么,”我试探性地开了口,手指摩挲着‘花海’的边缘,手感光滑细腻,是岁月打磨留下的痕迹。

安修顿住,抬头看着我。

“会决定要把梦都记录下来呢?”我抬起头对上她的目光,“很少有人会这么做,起码我认识的人中就你一个。”

“我一直觉得梦是我在另外一个世界里的生活状态,尽管有的时候无厘头,错乱甚至是荒唐。”她笑的很开心,“这些可能都是我在现实生活中不敢做不能做,甚至此生都不可能遇到的,充满着一个女孩无知天真的幻想。这里有我对想做某件事极大的热情和期待,应该也算的上是我人生中的经历或者奇遇,也有可能是我对自己变相的一种满足。”

“这些梦更多的是对我在现实生活中的警告和觉醒。”她想了一会儿,“也许没有原因,是潜意识让我这么做的。”

我静静地继续翻看着‘花海’,描写得很细致也很精致,清辞丽句颇看得出文学功底的深厚,也看得出‘花海’的主人真的有心够认真。

——

这场梦还在继续。

郗安修四处走着,想寻一个出口离开这阴森压抑的环境。

忽然天昏地暗,她被卷入一阵风中。画面跳转的飞快,当她再有意识的时候,自己在一个房间里。

房间没有窗子,很封闭,角落处只有一个虚掩着的小门。四面的墙壁呈暗灰色,天花板的日光灯把屋子照得很亮。屋子里有很多人,安修同他们一样围坐在桌子旁的地上,有的人正伏案写着什么,有的人交头接耳,有的人大打出手,有的人呼呼大睡。

安修呆坐着不知所措,她看到左边坐着一个人,那人正趴在案上吃东西。

“你好,请问这是哪儿?”一切太过真实,安修不知自己是在做梦还是在现实。

那人闻声停了下来,擦了擦嘴,转过头来那双魅惑如丝的桃花眼紧盯着她。安修被看得不自在,正想起身离开,却被那人一把抱住,吻了下去。

郗安修瞪大了眼睛挣脱开,正想甩手扇那人一巴掌,却被生生抓住了。

那人眉眼俊朗,一双蓝眸,鼻翼挺拔唇瓣水嫩,那突兀的喉结倒是让郗安修放下心来。

此人生得女人相,实则男儿身。

刚刚还真以为是被女人给亲了,那一瞬间安修全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等等,他怎么这么熟悉。

郗安修绞尽脑汁想了好久也没想起这人是谁,那熟悉感却迟迟没有削减。

她站起身环视着,这间屋子似是一间教室,有一面灰墙像是黑板,上面写满了朗朗上口的古诗词和密密麻麻的物理公式。她走到门口,门也是暗灰色的,轻轻推开,来到了一片空地上。

与方才的景色不同,这里的天空都是灰暗的,四周栅栏围墙,沙地,零零散散的几个人灰头土脸,正往一根绳上晾着衣服,衣服也是灰色的。

郗安修大吃一惊,她赶忙低下头,果不其然,刚刚白色的薄衫也变成了暗灰色。

她惊恐地发现这里的一切都是灰色的。

她回过头,望着自己走出来的地方。这是一幢矮楼,楼顶低平犹如过去传统男人的寸头,整栋楼没有窗子,只有一只小门,就是刚刚她走出来的那扇。

比起学校更像是监狱。

她又一次开始寻着出口,想要逃离。

这时,她被一只胳膊揽进一个冰冷的怀里,她仰起头,是方才的那个人。

“放开我。”安修开口道,自己的声音不再清澈竟变得沙哑,有如年迈的老妪。

“这是监狱!放开我!我怎么会在这里!我要离开!”安修挣扎着,在那人的脖子上留下道道血印。那人却依然死死抱住她,无动于衷。

“这是监狱,你犯了错才会来。”那人声音冰冷,寒气呼进安修的颈窝,冻得她头皮发麻瑟瑟发抖。

“我犯错?”安修笑着,笑声愈来愈大,吓得晾衣服的几个人满脸惊恐,撒腿跑到墙角躲了起来,小心翼翼地探着脑袋向外看。

“我犯了什么错?为什么要把我关在这里?”安修笑累了,眼角泛着泪花红着眼圈,不甘道。

“对待难以对付威胁自己的人,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方式。”那人启唇道,声音依旧如寒风般刺骨却掷地有声,“有的人失去理智不顾一切地冲上去反倒输得遍体鳞伤;有的人细细规划方案反复琢磨想要以智取胜,却让自己专心投入到无用的事,徒浪费了大好光阴变得一无是处;有的人不动声色甘愿退避三舍努力深造,静观其他人打斗自食其果,最终不费气力坐享其成,这就是区别。”

顿了一会儿,“因为有的人聪明,主动出击打败了最强的,自己就会成为下一任靶子。”

安修默然,她想到了自己和明泰兰的恩怨。回想起自己在礼堂里大吵大嚷一脸势在必得的样子,等着明泰兰应战的时候,围观人一脸好笑坐等看戏的神情;回想起在公示板前那些人的无理叫嚣袖手旁观,广播站外的嗤笑不屑冷嘲热讽;回想起自己明显违背校规,在礼堂等了那么久却不见校方出面阻拦;回想起明泰兰迟迟不出现,自己却像个小丑一样自娱自乐。

原来自己一直是个傻子,一个笑话。

也许这只是明泰兰给自己挖的陷阱,自己不过是她闲来无事拿来消遣打发时间的无名小卒,明泰兰根本就没把她放在眼里,因为她知道郗安修输定了。

郗安修错了,这场仗——

明泰兰才是势在必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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