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40 暮光已尽
当路易斯已经是第n次来来回回地徘徊在门口之时，终于在一片迷蒙的雨雾之中看见了穹上月影和祭子的身影。
雨仍然在细细密密地下着，穹上月影抱着像是睡着了一样的祭子缓缓走近，每一步都踏得分外的轻柔，生怕吵醒了怀中羸弱的女孩。
让路易斯意外的是，自家殿下和祭子却没有撑起避雨诀，头发和衣服都是湿漉漉的，路易斯甚至还能清晰地看见，自家殿下的长睫毛上沾着的雨珠。
真的是极少能看见殿下这幅狼狈的样子呢。
路易斯一边震惊着，一边拿着一把伞一件大衣便奔了过去。
“哎呦，这是怎么了啊？”
路易斯连忙为穹上月影撑起伞，把厚实的大衣递过去，絮絮叨叨地说：“这春天乍暖还寒的，殿下虽然有神力护体，但也要保重身体啊！”
穹上月影接过大衣，裹在祭子的身上，飞快地走到没有雨水的屋檐下。
路易斯看了看穹上月影湿漉漉的衣服，又想了想自家殿下平时高贵得体又洁癖的样子，很自然地伸出手想要接过穹上月影怀中的祭子，说：“殿下，你去换件衣服吧！让我来把祭子抱进去。”
穹上月影抬起头，神情古怪地看了一眼路易斯。
“不必了。”
“啊？”
这下路易斯又懵了。
不知不觉中也出来的维看到这一幕，笑了笑，说：“别傻站着了，快进来吧……影，蝶兮和伊莉莎也在，你把祭子带到房间里，让蝶兮给她换件衣服。路易斯，你过来，给祭子煮点醒酒汤。”
路易斯挠挠头，“哦。”
“嗯。”
穹上月影应了一声，他的脸色有一瞬间的不正常，但几秒后又恢复了那张面瘫脸。他抱着祭子尽量淡定地走进了房间。
两个小时后～
祭子微微睁开眼，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床头柔和的灯光和坐在床边的蝶兮。
“是你？蝶兮？”
祭子捂着头坐了起来。
几个小时前，过度酒精的摄入，让她此时此刻还有一点不清醒，她揉着太阳穴，皱了皱眉头。
“是我，蝶兮。”
蝶兮见祭子醒过来，把路易斯早就准备好的醒酒汤递给了祭子，声音依旧清冷。
“喝一点吧，会好受一些的。”
“哦。”
祭子此时正口干舌燥，于是也不客气地直接接过蝶兮递过来的醒酒汤，一饮而尽，顿时就觉得身心舒畅了许多。
终于有了几分清醒的祭子，再看向安静坐着的蝶兮之时，猛然想起之前的那件大事。
“蝶兮，你现在……”
“索尔已经消失了，我不会再被他控制了。”蝶兮像是早知道祭子要问什么一样，不等祭子问完便回答。
“那就好，看来伊莉莎也没辜负我对他的信任。”
祭子露出一副“我就知道”的模样，洋洋得意地冲着蝶兮笑笑，“蝶兮，好好珍惜伊莉莎哦！他虽然是个伪娘，但好歹据有一个男人所应有的担当。”
蝶兮的脸上闪过一瞬间的尴尬，后又强行淡定下来，她抬起那双仿佛可以洞察人心的眼眸，看向祭子。
“那你呢？”
“啊？什么？”
“今晚是怎么回事？”
祭子的笑容慢慢地消失不见。
见祭子沉默不语，蝶兮摇了摇头，说：“我很久以前就听说过穹上月影的名字，传言他厌恶女人，冷漠无情，能力出众，从不会对任何事情妥协或者手软。”
祭子撇过脸，看起来很抗拒这个话题的模样。
“可是。”
蝶兮继续说，“我看着他抱着昏迷的你走进来，尽管只有一瞬间，但我还是注意到了，他脸上的表情很复杂，像是愧疚，又像是无措……或者，更像是心疼。”
“夜城祭子，不管穹上月影做错了什么，我相信他现在一定是很内疚的……我觉得，他对你，不一样了。”
“呵……你以为我会相信吗？”
祭子的睫毛微微颤抖了一下，她倔强地扬起下巴。
“我和伊莉莎一样，很感激你能够相信素昧平生的我们，并把神力还给伊莉莎，让他来唤醒我……”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相信穹上月影呢？”
……
祭子咬了咬嘴唇，仍然扭过头不肯说话。
“你好好想想吧。”
蝶兮叹了一口气，默默地站起来，推开房间的门走了出去，只剩下祭子一个人安静地坐在一片昏黄的灯光之中。
祭子揉了揉自己仍然隐隐作痛的太阳穴，开始仔细回忆自己昏迷过去前的场景。
她依稀记得穹上月影雨夜里的那个温暖的拥抱，和那些模糊了的言语。
她只记得自己到后来开始声嘶力竭地哭喊，因为之前魂力消耗巨大，她在不知不觉中便晕了过去。
穹上月影……是不是对她说了什么？
祭子往床上一躺，烦躁地揉了揉自己的头发。
果然宿醉什么的太让人心塞了……
祭子把被子一拉，盖住头，睡觉。
凌晨时分，淅淅沥沥的雨点终于有了消停的意思，丝丝缕缕的晨曦从天边透露出来，映红了一整片天空。
在这个时间点，祭子的房门被一个身影推开。
微微的晨光之中，祭子整个人都陷在柔软的被褥里，纤长浓密的睫毛安安静静地垂着，在她苍白的脸上投下一片阴影。
暮光已尽，晨曦微现。
岁月缓缓流淌，阳光温暖而灿烂，年华静好得让人想要发出满足的叹息。
一双修长的手抚上祭子的脸，从她的一头黑发开始，顺着她姣好的容颜移动，直到她线条柔和的下巴。
“你打算摸多久？”
祭子的声音突兀地响起，彻彻底底地把之前浪漫唯美的气氛打破了。
穹上月影略显尴尬的脸出现在祭子的视线之中。
一时间，他们又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对不起。”
半晌，穹上月影才缓缓蹦出这么一句生硬的道歉来。
祭子慢慢地坐起来，一双极美的墨黑眸子半开半阖，却深邃得仿佛能将人吸进去。
她微抬下巴，问：“你要说的就是这个？”
“……”
又是一阵窒息式的沉默。
祭子转过脸，自嘲地笑了笑，然后便淡淡地开口，“我没事了，你走吧，我想我不需要你……”
祭子的声音因为左手手背上的温热触觉而戛然而止。
她诧异地转过头，只见隐隐的霞光中，穹上月影披着一身的柔和光芒，半弯着身体，轻轻举起她的左手放在唇边。
“我，穹上月影，穹上月家族的第七十八位继承人，在此开启仪式，给予夜城祭子以【骑士之名】。”
【骑士之名】？
祭子愣住了。
【骑士之名】……是神氏家族的每一个族人的誓言，被给予【骑士之名】的人，将会得到开启仪式者的全部信任和庇护，生死相依，荣辱与共。
这是神氏家族族人给予外人的最高阶级的誓言。
而穹上月影，此时此刻，正在开启仪式，给予祭子这个誓言。
所以……影也是要和我生死相依、荣辱与共吗？
祭子表面没说什么，可是那不断上扬的嘴角还是泄露了她的情绪。
“这是在补偿吗？”
“不，我在哄你。”
我在哄你……
在哄你……
哄你……
这会儿祭子那小妮子脸上的笑意是怎么也隐藏不住了，那一对可爱的小酒窝都全部显现了出来，明媚至极的黑色眸子里也盛满了温暖的笑意。
而穹上月影，继续老老实实地把几个小时前从维和路易斯那儿学来的“如何哄一个生气的女孩”的内容原封不动地搬过来。
“【骑士之名】，我给你我最高阶级的誓言，夜城祭子，从此我们生死相依，荣辱与共。”
“从今以后，我会尽我所能保护你，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到你……当然，这个任何人也包括我。”
“以后我也会无条件地信任你……【骑士之名】就是我们的契约。”
……
祭子突然笑了起来。
“影，你说得太生硬了……就像是孝子背书一样……”
小丫头托着腮，老神在在地摇了摇头，笑眯眯地望着脸色有些不自然的穹上月影，“影，这些话是谁教你的？维？还是路易斯？”
穹上月影：“……”
……是谁说这丫头心肺不全特别好糊弄的？
“好了好了。”
祭子突然下床，慢慢地张开双手，轻轻环住站在床边的、脸色有些尴尬的穹上月影的腰。
“就算这样，我依然原谅你，影……不过，这是最后一次哦！”
穹上月影的身体僵硬了一会，慢慢地，那双紫色的眼眸里也攒出一些罕见的暖意。
“嗯。”
祭子扬起一张笑靥如花的小脸，乌黑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狡黠。
“我这一次原谅你，但你以后不能再对我这么凶了！更不能再打我！”
“好。”
“不准不理我。”
“……好。”
“不准理睬其他的丑女人！”
“好……”
……
女孩娇蛮的要求声和男人无奈的应答声，终于彻底驱赶走了最后的夜色，晨曦在天边勾勒出美好的画面，灿烂的光芒一点点蔓延，直到充斥整片天空。
有雪白的海鸟从窗外飞过，在雨后清新的空气中留下一道美丽的剪影，然后消失在天际。
暮光已尽，晨曦乍现。
祭子的脸贴着穹上月影温热的胸膛，听着他左胸口心脏有节奏的跳动，突然就感受到了一种安定的力量。
看来……今天是个好天气。
第二卷 暮光已尽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