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君臣相见
李密安排了王硕与墨香儿单独见面。
王硕身材本就魁梧，他遮挡住了墨香儿的整个身子，从正门看去，不见墨香儿，只听得见墨香儿的声音。
“王将军。”墨香儿拜道。
王硕的神色坚毅而执着。他盯着墨香儿急道:“北王现在何处？”
墨香儿看了一眼门外，见并无异常以后，便轻声道:“在这府中。”
“那请速带我去！”
王硕虽然见过太多风雨，不过此刻他已经有些等不及了。
墨香儿见王硕如此，心中不经一震。柒爷是位年轻的君主，如今却已深得这位老将军之心。足以见得柒爷在臣子中的地位，也足以见得他用人之精妙。
墨香儿心生佩服。在北宫，柒爷有李季、司徒等人，在宫外，柒爷有王硕等人。柒爷身边不乏忠义之人，香儿心中也甚是高兴。
“王将军。”
墨香儿语气温和，她想劝王硕平稳下来。
王硕也觉得自己有些失了礼数，他平复了心情坐了下来。
墨香儿在北宫之时，也已经听说过王硕的威名。他与李季不同，李季因为其父的原因，世袭成为了将军，可谓年少有成。不过王硕大器晚成，已经过了不惑之年，才得以启用。两人虽然同为大将军，但出身不同，两人也未有能做比较之地方。
王硕少年时期，家境贫寒，并未有闲钱供他读书。但他喜爱功夫，便从师学武，好在学有所成。不过，王硕是习武出身，一介武夫，肚子里未有半点文墨。可幸得北国素来推崇武士，在苏靳慕的提携下，他才逐步步入将军之路，如今已经成为了北国名声大震的镇北将军。不过王硕因为出身平凡，一直未有在都城任职，故虽苏靳慕重用，但一直不得入宫任职。
不过，此次王硕定会达成其愿。苏靳慕如此大刀阔斧的实行变法定会排除万难，让王硕顺利进入都城。苏靳慕了解王硕，在王硕心中，他依旧有着进入都城的抱负，他毕生的愿望便是在都城为苏靳慕效犬马之劳。不过王硕不愿让苏靳慕左右为难，才甘于在江北了却一生，可如今苏靳慕亲自来这江都，王硕心中的的拳拳报国之心，又熊熊燃烧起来。
王硕知晓苏靳慕对自己的器重，他心中的感激之情无以言表，这一次苏靳慕亲自从都城来到江都，他心中更是激动万分。一双经历风雨的双眼里，包含着热泪。
墨香儿见王硕虽然坐了下来，但脸上还是激动不已，便道:“将军，请随我来。”
王硕忍住心中的澎湃，墨香儿也有些动容。这位老将军身怀报国之心，可是他常年在这江都未有得志。墨香儿心中也甚是替他感到惋惜。正所谓老当益壮，不移拳拳报国之心。大概说的便是王将军吧。
“王硕在此谢过。”王硕回礼道。
苏靳慕早已在房中等候，他负手背对着王硕而站。数年未见，王硕见苏靳慕已经一身帝王相，他忽得激动地下跪。
“拜见北王！”
他的声音里有这数年来报国无门的心酸痛楚与重见苏靳慕的心怀感激。
“北王……”
王硕的话语忽得哽咽在喉咙之中。他双翼已经灰白的头发在细微抖动着。他终于忍不住，一行老泪从他黝黑的眼窝而出，滑过他皱纹横生的面庞。墨香儿看着王硕，知晓他定有话要对苏靳慕细说。她不再多留，便脚步轻轻，将房门关上了。
待墨香儿关上房门之后，苏靳慕便转过身来。他心中对王硕也是敬重爱惜不已。苏靳慕的脸上在听到王硕称他之时便已经动容。君臣之间，惺惺相惜也不过如此罢了。
苏靳慕将王硕扶起，两人相对而坐。王硕有些颤抖，他慢慢坐了下来。
一个时辰之后，王硕才从房中出来，他的眼眶有些发红，不过神色之中却明亮许多。墨香儿见王硕离开之后，才进了房中。
墨香儿见苏靳慕正看着桌上的酒杯发神，便打算转身离开。
“进来吧。”苏靳慕道。
墨香儿低头坐了下来，他看着苏靳慕，似乎觉得苏靳慕是有些心事。
苏靳慕心中所想，无非是为了推行他的变法。在北国，素来有着身份的高低贵贱。这北宫中当权之臣难有出身寻常之人。除去剑门司以外，又有多少如王硕之人，空有报国之心，可无报国之门。苏靳慕今日见王硕如此，更是让他心中变法之意又重了几分。
“我已与王硕交待清晰了。苏慕离之事，你大可不必再担心。”苏靳慕笑着看向墨香儿道。
不必操心？墨香儿心中忽然松了不少。
“谢柒爷。”墨香儿道。墨香儿转念一想，柒爷是怎么安排的？
两人相对而坐，苏靳慕与墨香儿谈起王硕来。墨香儿从苏靳慕口中知晓了，王硕不为人知的背景身世。原来王硕不是北国之人，而是外域流亡之人。他辗转到了南国，在偶然的机遇下才遇上了苏靳慕，才从那时起，认为自己是北国之人，并愿意为苏靳慕效犬马之劳。那时的苏靳慕还是少年，他能一眼相中王硕这将军之材，也不算容易。果然王硕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苏公子。”
门外响起了李慕离的贴身丫鬟小碧的声音。她往门里望去，见苏靳慕也在，便把话噎了下去。
“我们兄弟二人之间，并无什么不可说起。”墨香儿对小碧道。
小碧点了点头便道:“小姐派我来请苏公子到清泉谷一聚。”
“清泉谷？”墨香儿心中疑惑道。
墨香儿看向苏靳慕，待苏靳慕之意。见苏靳慕的神色是应允之意，墨香儿便未有拒绝，她便对小碧道:“只是不知这清泉谷是何地方？又该如何去往？”
见墨香儿未有拒绝，小碧脸上便轻松自在了不少。李慕离在小碧来这里之前，便对小碧说过，倘若这苏公子不来，这小碧便一人把这院子里的杂草除去。幸得墨香儿同意赴约，不然小碧可需要独自把这院子给打扫得干干净净。
“苏公子不必担心，小姐已经安排妥当，只需要苏公子跟在小碧身后便可。”小碧福身道。
“那便有劳了。”墨香儿拜谢道。
墨香儿跟在小碧身后出了李府，而王硕也正在此时匆忙离开了李府。李密见王硕匆忙离开，心中也有些不解，不过他也知晓，王硕急着回府，定是又有了要紧之事。李密送走王硕，便回了府中。
王硕在离开李府之前，还单独见了李慕离。李慕离听了王硕一番推心置腹的言语以后，便让小碧去找了墨香儿，而自己先行一步去了清泉谷等候墨香儿。王硕到底与李慕离说了些什么，还需要墨香儿亲自见到李慕离方才知晓。
清泉谷这个地方墨香儿倒是从未听说过，也从未来过。她与苏靳慕初来乍到，也不熟悉这江都的人事物。也从未再出李府在这江都瞎逛过。
在马车上颠簸了许久之后，马车才最终停了下来。
墨香儿下了马车，小碧便领着墨香儿去了谷中一处小木屋中。
这小木屋非常狭小，墨香儿身子纤小，进入也不费力气，不过倘若换做男子，这进出小木屋，可要吃上一些力。
“苏公子。”李慕离的声音从木屋中传了过来。
小碧拜过李慕离之后便匆匆退下。这小木屋光线很暗，墨香儿很难才找到了李慕离的身影。
“见过小姐。”墨香儿拜道。
李慕离从暗处走了过来，她的双眼有些发红，似乎是方才哭过。
“小姐。这？”
墨香儿见李慕离有些伤心，心中也是十分不忍。这几日与李慕离相处下来，她对李慕离也是有些喜爱。只是这种喜爱更是姐妹之间，并无其他意思。更不会是李慕离对她的意思。
“干爹告知慕离，苏公子不日便要跟着干爹去往都城了。”李慕离慢慢道来。
墨香儿能够听得出李慕离心中的难受与不舍。
“苏公子，你可知晓慕离的心意？”李慕离忽然直入道。
墨香儿心下一紧，柒爷难道还没有让王将军与她说清楚吗？
墨香儿一时之间的犹豫竟然被李慕离当做了墨香儿心中其实也有对她的情意。李慕离心中不甚欢喜。她擦去泪水笑道:“我就知晓，在你心中你还是不舍离开我的。”
墨香儿不知如何说下去，她只得顺着李慕离的意思点了点头。
对不起。墨香儿心中隐隐难安。
“不过，慕离会在江都一直等待苏公子归来。”李慕离看着墨香儿，神色笃定。
像是一对恋人不得不分开一般，墨香儿与李慕离在这木屋里相对站着，再不说一句话。木屋安静得可怕，墨香儿转过身去，打算离开。
“苏公子。”李慕离轻声唤道。
墨香儿走出木屋，她怕再多留一刻，自己便会和盘托出。她心中不愿欺瞒李慕离，可是又不得不这样做。
“是。”墨香儿转身看着李慕离道。
“慕离一定等待苏公子归来。”李慕离道。她的话语极其平静，包含了她的情深意重。而墨香儿心中却愈发忐忑不安起来。如今这李慕离对自己的感情已经超乎了自己所料。
回府之后，苏靳慕见墨香儿有些魂不守舍。他便合上房门，替墨香儿斟满一杯茶。墨香儿竟然从苏靳慕手中拿过茶杯来，还并未道了一声谢，便喝了下去。
“如今还不能把我们的身份告知李慕离，待回宫之后，我会命王硕将这事情的前因后果给李慕离一一说清。她不会记恨于你，你也不会再有包袱。”苏靳慕宽慰着墨香儿道。
墨香儿这才缓过神来，见自己手上握着杯子，才知晓了自己有些逾矩了。
“柒爷。”墨香儿俯首道。
苏靳慕依旧笑着道:“为时已晚。你说你该当何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