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天灾人祸
站在拖拉机上把人都快抖疯了的时候,终于到了。听说千佛洞就在这个大山上。把拖拉机停在外面的停车场,已经是人山人海、挤挤攘攘、热闹非凡。我们徒步上山,还在外面便看到了一尊石像形成的如弥勒佛般的面容在向着众人微笑,面对着这尊大佛,不由得不让人感到自己渺小,大佛的不可高攀。大佛的身子后面霓虹灯闪烁个不停、怪石嶙峋。三元钱一门票,我们各付各的。
进去后才发现里面的洞是天然形成的,高的佛像约20多米,矮的佛像约10多米,大大小小形态各异的佛像形成了一副副唯美的画面。其中有三大幅最出名,“千佛聚会厅”由千余尊形似小石佛的画面组成,“万年国画厅”由三大幅10米见方的壁画组成,一幅如江河奔腾,一幅如天马行空,另一幅则有山有水,有亭榭楼阁,色彩、层次均搭配得当,天工巧作,真正是令人拍案叫绝。走着走着才发现原来千佛洞就是在这坐大山的肚子里,大山的肚子竟然是空的,真不知道造物主是如何把这么一个矿世奇洞放在这么一个大山的肚子里的,感觉甚是稀奇,不禁感叹大自然的伟大,造物主的神奇。
我还特地喝了洞里面的水,据说是喝了这里面的水可以保佑自己平平安安的。特别是我这种多灾多难的人喝了就会更好,果然我喝了之后就感觉自己笑嘻嘻的。回家的路上,我们不停的哼着歌,伴随着拖拉机的“嘟嘟”声简直是不堪入耳。刚好快出千佛洞地界的时候,开拖拉机的大叔看到了路边上有几个非常漂亮的石头,于是就起了带回家的念头,车上的年轻男人便下去帮忙。本来拖拉机就小,再放上这几个大石头我们便没地方站了,只能是站在石头上面。拖拉机又“突突突突”走了没多久,就感觉车子一偏,脑袋顿时如遭雷击,瞬间整个人失去了意识。
不知什么时候,我感觉自己呈个大八字一样飘浮在了一间四周是雪白色的墙壁的小房间,所有的东西好像都是白色的,雪白色的油漆漆成的床、雪白色的被子,望向被子盖着一小半的白纱布包着脚和头闭眼睛的小人竟然是自己时,我不禁惊愕万分、实在是难以形容此时此刻的心情。我准备走下去看看床上的那个究竟是不是自己还是一个和自己长得很像的人?却发现自己才刚浮下来看看便和床上的这具身体合二为一了。
阵阵疼痛不断袭来,感觉骨头都要快散架了的时候脑袋里有了一丝丝意识,茫然无措的睁开了眼睛,发现周围清一色的白,头上不断有刺痛感传来,下意识的动了动脚却发现是如铅似的沉重。
“你醒了,”声音自耳边响起的时候吓了我一大跳,努力抬头一看,原来是父亲。双眼通红,面目苍白憔悴,像是大病初愈的人。
“爹……”准备说几句话的时候却发现这声音好像不是自己的一样沙哑得要命。并且一张嘴就会扯着头上的神经痛不欲生,顿了顿我准备再说话的时候。
父亲说:“医生说要你好好休息,现在什么都别想,好好休息吧。”说完还叹了一口气。
我又缓缓的闭上了眼睛,脑袋里浮现出刚刚飘在上空的情景,不知道刚才是不是在做梦?为什么刚刚做完那个梦就醒了,如果不是梦的话,那又是什么?灵魂离体?
此时的我已经睡了三天四夜了,医生还说如果我五天之内醒不过来那么就会成为植物人了。原来那天我感觉到不对的时候就是车翻了,车上七八个人连带驾驶员全都是轻伤,到了医院的当天就出院了,只有我是伤得最重的一个,而且是被一个像是刺猬样的石头划破了头皮,又被另一个石头压到了后脚经。导致头上缝了二十多针,脚上又扎满了绷带。因为是自愿去的,而且又不收钱,所以牵涉不到什么赔偿之类的说法,所有的医疗费用都只能是自己给自己报销。
年初一的时候乡下卫生院只有一个人在值班,而当时的情况又是非常危急的。当时在场的另外那些人在车祸中惊醒过来的时候,发现只有我一个人动也不动,头上全部是血,而且还在有鲜血不停的流,都以为我死了。我们走的这条路是早已被国家废弃不用的老公路,所以过往的车辆行人并不是很多,所以过了好一会儿,他们才遇到一个人,还刚好是我们村子里的,和我家也有些亲戚关系。
看到我这样子,二话没说就背起满头鲜血的我徒步走了十多公里。后来有人告诉我那不是走是跑,他是一路近乎是用小跑的步伐把我背到了卫生院。到了医院后,其他的人由于都是轻装上阵都在我们先前抵达,而医院也只有一个医生,所以我就是个没人看顾的孩子,亲戚只能是把人事不省的我放在走廊外面的椅子上躺着,然后去叫人。
当把医生叫来的时候医生吓了一大跳,赶紧上报给院领导,院领导火急火燎的赶来时简单处理了一下然后就把我转市区医院,我也因此第一次有机会到了城里。事后好几年了我才听说当时医院里唯一的一个医生在给另一个同村的女孩子子处理着耳朵的伤口,其实她的耳朵并不是很严重,只是擦到了一点皮而已。亲戚进去喊医生的时候,那个女孩子还在大声鬼叫呼痛,听到亲戚的话就说反正我都已经是死人了,还是先照顾她这个活人吧!这次事件让我再次深深的体会到了世态的炎凉、人情的冷漠,明明我们前一分钟还在车子打闹嬉戏开玩笑说着一些不轻不重的话,怎么下一秒钟就变成了这样了。自此以后我看人又更是多了一层想法,原来所有的人都不能是以外貌取人的,美丽和善的外表下披着的是怎样一个残忍无情、肮脏无比的心灵。
这期间只有父亲一个人在照顾我,除了医生之外我从没有见过别的人来看过我。而我每天都只能是躺在这个充满了药水的房间里,连水都不能喝一口,有天我实在是想喝的不行,父亲就用手指沾沾杯子里的水,给我舔了几下。我发现人有时候真的是很无助很无力,不管平时多么活蹦乱跳、精力十足,可一旦有个什么病痛不能起床的时候都是如此苍白无力。
出院时已经是两个月后了,我也扶着东西能站起来了,在医院的时候头上就已经结疤,当初医生为了方便处理伤口,把我额前到头顶的头发都剃光了,虽然只是剃了五分之一,可也是很难看的,剩余的头发根本就不能拉上来遮住头顶的光秃,最主要的是剩余的那些头发都被血糊住粘在一起,只有用手去捻的时候才会呈大红色的灰尘般纷纷掉落,顶着这样一头大白天都能把人给吓死的不阴不阳发丝实在是难受得要命,现在行动又不便,就算是以后长出来也是要很久了,想了想我找了把剪刀“嚓嚓嚓嚓”,仿佛剪的不是头发,是我的心脏一样,及腰的长发转瞬间就已经落地。
中途我没敢有丝毫的犹豫,我怕我一停顿,就会忍住舍不得剪。我一直都比较喜欢长发飘飘的感觉,这种剪头发的声音对我来说简直就是一种变相的折磨。几天后,隔壁的大妈见我剪的东一撮西一撮的没干净挺难看的,就说还不如光头好看,我一想光头就光头吧,于是大妈就回家拿她家的那种古老的推剪帮我推,推得我头皮生疼。最后照了照镜子说,像个小尼姑一样。大妈打了一下我的手臂,这孩子,怎么能说自己是个小尼姑呢?这多不吉利呀,呸呸呸,还不收回去,这话可不能乱说。
这段期间我也没去上学了。“夜叉”依旧骂骂咧咧的,只是没有打我,可能是怕一打就打出问题来吧,毕竟现在我还是伤员。父亲这时也没有出远门做工赚钱了,在街子上做点买卖粮食的生意。
傍晚,天边像是火烧过后一样彩霞满天,红彤彤的让我欣喜不已,我躺在院子里的竹椅上数着天上已经迫不及待升起来的廖廖可数的几颗星星,周围的一些蚊虫在我周围飞来飞去,使我不得不在数着星星的同时还要用手把他们赶跑。大黄在我椅子边不停的哼哼哈哈,时不时还“唰”的把嘴往前一凑,像是对着蚊虫示威,又像是吞噬蚊虫来表达自己的愤怒。
“东菊,你给我出来,”一个恶狠狠的似破锣般的声音自身后响起。东菊是“夜叉”的小名。我非常诧异有哪个不怕死的竟然敢这样呼喝在家里如山大王的“夜叉”。扭头一看,貌似这个人是“夜叉”的哥哥吧,只是我从记事起就知道我们两家并无往来,怎么今天他会来,来也就来了,可为何脸上还又怒气冲冲手里还提着把明晃晃的杀猪刀,借着晚霞的红光看上去威风凛凛的,犹如一个出征的大将军。事不关已,高高挂起。这种事情我是乐意见到的,俗话说“恶人自有恶人磨”,真正是“一物降一物”呀,平时她不是很得瑟、很自以为是很目中无人么?不管这个满身横肉的大汉是来做什么的,反正只要与我父亲无关就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