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现实
她记得，六王爷上轿前留下了这么一句：老太尉倚老卖老的性子该改改了……
“老太尉倚老卖老的性子该改改了！”
六王爷拦下了打算送他出门的管家，头也不回地撂下了这句连语气都丝毫不差的警告，方未绮脚软地扶住身前的椅子，怎么可能？为什么会一样？
“六王爷！”
话音刚落，方未绮便跨出两步走到父亲身边，脸色惨白地模样像是发生率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六王爷看着原本就不甚满意的方大小姐一惊一乍地跳出来，心里更是不满，简直开始质疑当初为什么应下来这门亲事？
“方大小姐还有什么事？”
看着六王爷更加不满的那张黑脸，方未绮突然记起来对方并没有和她拥有相同的梦境，因此也不可能宽容她在他面前大呼小叫，于是又往后退了两步，轻声细语地说道：“家父听闻王爷今日来访，早就备下了陈酿多年的桃花酒，还特地派人去青海那边带了新鲜的牦牛，可王爷只因不爱喝茶就断然离开，真是白费了父亲的一番心意！”
方太尉自然知道自己不曾备下酒肉，但是经女儿这一番提醒倒是想起了六王爷只喝甜酒不喝甜茶，但是没把这事放过心上，倒是从未关心过六王爷的女儿怎么知道这些的？“绮儿ｚ说什么！”太尉狠狠拍过方未绮的后脑勺，吓得她说了一半的话差点咬了舌头。
“我哪有胡说！”方未绮理直气壮，“昨夜父亲还絮絮叨叨念了一晚上‘祸从口出、不谈政事’就怕说多了朝政惹得王爷更烦躁。王爷倒好！就因为一杯茶无视了父亲的好意，看这样子……还气得不轻呢！”
说完还不忘哼地一声撇撇嘴，那七分解释三分埋怨倒是演的惟妙惟肖，连方太尉自己都记不清昨晚上絮絮叨叨的到底是叮嘱女儿端庄一点还是真如她所说小心别站错了队，说错了话？
王爷踏入轿子的脚在半空中晃荡了一会，总觉得自己今天要真是这么离开了没准就被面前这个巧舌如簧的丫头给传成了不着四六的版本，可见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女人，古人这话没说错。
“大小姐这话一出，本王是留也得留，不留也得留了？”六王爷果然收回了脚，挥手撤下了轿子，便往回走。
方未绮心上一喜，笑眯眯地朝方太尉眨了眨眼，踏着小碎步跟上六王爷的昂首阔步，一面不忘安抚道：“是王爷宅心仁厚，刚才那一出不过是被家父喋喋碎语惹恼了吧？阿绮这就让家父老老实实做一个闭口佛爷，只听王爷说什么他便做什么就是了！”
“呵呵？本王说什么老太尉就做什么？”六王爷笑着摇头，点了点说话也不是，不说话也不是，一脸憋屈又欲吐不快的太尉问道。
方太尉从没有想过自家女儿一向懒得搭理他，竟然在今天替他向王爷求情，也知道这时候王爷的文化多半是笑闹，连忙顺着身边一个劲儿给自己递眼色的女儿的意愿严肃地点下了头。
可是光有点头还不算，六王爷可记得方大小姐说过他们那从青海运了牦牛，桃花酿一罐难得，他还不信正直如方太尉做得出为他寻肉这种壮举。
谁知等到方未绮端着饭菜上了桌，只在一次北巡时尝过牦牛的六王爷却真是看傻了眼，按理来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方大小姐应该没学过蛮夷人生烤牛肉的做法吧？
天知道方未绮这是第一次烤肉，而且差点烧断了厨房里的两根横梁，解决掉了后厨的三只小牛才烤好了这道只在梦里面见识过的炭烤牦牛！
用乌漆墨黑的手掌蹭了蹭沾了一脸的炭灰，方未绮不自知地咧出一个自认为很优雅的笑容来，傲娇地指向桌上那坛点缀了片片桃花的高粱陈酿，睁着一双清澈眼睛白话说道：“呐！炭烤嫩牛和桃花酒都在这儿了！六王爷可满意？”
虽说模样和青海牦牛如出一辙但口感他还是尝出了不同，跟别说用高粱酒代替桃花酒，但凡有点味觉的人都能喝出不同，可是看到明明紧张的小脸紧绷但还不忘维持高姿态的方未绮，“不满意”三个字却是迟迟说不出口。
“方未绮……”浅酌一口清酒，一片花瓣沾在舌尖上余留下淡淡清香，意外却不突兀的香气就像是今日方大小姐令人吃惊不已的举动，难以磨灭地在他心口上激荡起了阵阵涟漪。
听见六王爷宛若叹息地念出自己的名字，方未绮有些拿不准地更紧张了，本来她这一身行头还不至于这么狼狈，可是姜姜的一声提醒她擦干衣服上的土灰却让她心生一个念头：三年后的六王爷棉里藏刀为求目的不择手段，可是在那之前貌似这位王爷是以心慈手软闻名的。
于是当六王爷双目飘忽不定地望着她的时候，一个可怕的念头不断冲击着她微弱不可见的信心，如果之前的梦境真的就只是梦境而已，那万一王爷并不心慈手软，表面的温和或许就是为了隐藏内心不为人知的丑陋心思呢？一想到今日早些时候那场梦，六王爷的计划就是让她引起皇家暗卫的注意慢慢把人引入死胡同……
“绮儿！王爷和你说话你在想什么呢！”又是一记暴栗，方未绮眼泪汪汪地揉着被父亲狠拳蹂躏多次的后脑，软绵绵地向六王爷道了歉又表示要梳洗一番再来见人。
六王爷宽容地表示可以放行，但是离开之前那耐人寻味的暧昧语气和似笑非笑的眼神却让她无名生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怎么觉得六王爷的眼神看起来是想要吃了你呢？”姜姜挑了一身鹅黄色的敞袖小衫配嫩绿的连襟长裙，穿上之后甚至比早晨那身更显年轻。
看着这身嫩嫩的颜色，方未绮狠狠地隔空做出凶狠的威胁举动：“你非要给我弄成一身糕点色，还能怪人家想吃我？”
可是姜姜比她强大好多，并不怕这种威胁，做了一个鬼脸就转身收拾旧衣服去了，方未绮用力拍拍双颊，强行自信地高声说：“怕什么怕！不过就是个酒鬼王爷嘛９真能被他怎么样了不成？反正最后……最后我还是会遇见他。”
谁想到六王爷竟然在这时候推门而入，好奇地问道：“遇见本王？方大小姐好像对本王有许多误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