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反将一军
第一百八十八章
朝堂之上,司马皓轩正襟危坐,冷眼望着堂下众人,面沉如水,周身散发出一股浑然天成的霸气震慑,令人不敢逼视。
“有事起奏,无事退朝。”李篆在一旁故意尖着嗓子喊了一声,引得司马皓轩终是忍不住瞪了他一眼。
话音才落,站在萧庸身后的大长秋张衡便站了出来:“臣有本要奏。”
司马皓轩抬了眼皮看他,心中冷笑,有人终于还是忍不住了。
“臣要参定国公欺君蒋擎宇欺君之罪。”张衡说着跪倒在地,朝着司马皓轩行一大礼。
司马皓轩望一眼蒋擎宇,最后却是将目光落在了萧庸身上,毫无情绪的应一句:“哦?”
“陛下体恤定国公蒋擎宇排除叛乱维护朝堂,施以恩惠册其次女为我大梁皇后。这本是国中喜事,却不知定国公蒋擎宇家中并未生养女儿,那即将成为大梁皇后的女子乃是前朝东煞的杀手。”言之凿凿,张衡说的铿锵有力,语毕,再一拜,朝向司马皓轩。
“真有此事?”司马皓轩眸色一敛,撑在膝盖上的手微微攥紧,朝蒋擎宇的方向看过去,问道:“定国公,可有此事?”话音未落,他却又将目光转了回去,正好在半空中和萧庸的目光相撞,仅仅一触,萧庸便立刻低下头去。
可就在那电光火石的一刹那,司马皓轩却是分明从萧庸眼底捕捉到了那么一丝丝的得意。
果然是他。
其实早几日,黎太后去寝殿找司马皓轩时就已经暗示过,萧庸欲意在凌月东煞夜鬼的身份上做文章,末了还跟她提及了凌月又是宇文弘女儿的事情,除了啧啧称奇之外,便是要他早作准备,毕竟东煞夜鬼事小,但这前朝罪臣之女可就不那么好说了,若是这两者加在一起,便就是如何都无法翻盘的了,倒时若是弄得人尽皆知,怕是凌月最后性命都不得保。
心思一沉,司马皓轩倒也有些兴趣看看他萧庸到底想玩个什么把戏。
“回陛下,确无此事。”蒋擎宇低沉厚重的声音缓缓响起,稳重而不失力量。他缓缓起身出列,在司马皓轩面前拜倒:“禀陛下,息女自幼体弱多病,拙荆爱怜,为保息女康健将其送往一世外高人处加以教导,并不长在臣身边,故外人并不得知。也是今年息女年岁已长,身体也无大碍,需许以婚配,才重接进府,故而略显突兀,是才让张大人误会。”
张衡闻言直起身子来看住蒋擎宇,嘲讽一笑:“定国公巧舌如簧,自然说的明白。只是卑职斗胆问一句,令爱即是大家闺秀,何以习得一身武功,又如何能与陛下相识,更是以一己只身与前朝余孽燕殷于阵前厮杀?且听在场兵将提及,说是令爱武功高强,甚至与那燕殷所出招式如出一辙。那前朝余孽燕殷原是前朝东煞杀手,想必朝堂之上无人不晓,定国公如此欲盖弥彰不知意欲何为?”
步步紧逼,张衡一口气说完,转目看住蒋擎宇,一脸志在必得之相。后者则连看都不曾看他一眼,直朝堂上司马皓轩微微躬身,言辞依旧不温不火:
“臣方才所言,息女体弱,是以习得武功强身健体,至于后两个问题,陛下,恕臣不敢说。”
司马皓轩点点头,微微扬手,让他起身。张衡见此,面上扫过一丝震惊,随即再拜一次,更加疾言厉色的说了下去。见他如此,站他身后的萧庸眼中有犹豫掠过,却也仅仅一瞬而已。
“陛下,卑职所言都乃事实,想说定国公次女欺君之事已经在京城传开,皆言其女为前朝东煞杀手。平民都已得知,为我大梁江山安稳,这样的女子容留不得,更不能被立为皇后。而卑职所问三个问题,定国公只答其一,必是刻意隐瞒,而国本初定,定国公倚仗评定叛乱之功,如此狂妄,陛下决不可纵容。”
言之切切,虽是寥寥几句却是将矛头全部对准了定国公蒋擎宇,司马皓轩看的真切,却是丝毫没有怒气,他太明白这张衡不过是萧庸手下的一个喽啰,此时派出来当做枪使,但其言中所含太多,才是真真坏了事情。此时若是直接加以制止,反倒更陷蒋擎宇于围困,不如就此顺水推舟,先让其表明自己的观点,再加以击破,到时孰是孰非便也能让堂下众人看个分明,也好彻底堵了他们的口,断了他们的念想。
如此想着,司马皓轩却是轻笑一声,道:“张爱卿所言有理,即是张爱卿认为定国公之女担不起这后位,那爱卿心中是否已有担得起这后位的人选?”这话本就说给群臣来听,他也想要看看,这朝堂之上,到底还有多少人,是向着他萧庸的。
“禀陛下,卑职以为,我大梁皇后应贤良淑德,母仪天下,先温贞皇后(追封萧芸琴的谥号)乃是唯一人选,却遭奸人毒手。想其胞妹,也是左神武大将军萧庸的次女,端赖柔嘉,必是能够承先皇后仁心。”张衡说的不卑不亢,语毕更是站的笔直。
话音才落,就听堂下皆是窃窃私语之声,似乎正在就这个问题进行讨论。随即就有人站出来说话了。
一说:“定国公欺君瞒上,该当严惩。”
一说:“萧庸家二小姐聪慧温雅,应纳进后宫,尊皇后之位。”
再一说:“定国公仗着平乱之功,言辞闪烁有所欺瞒,欲意操纵前朝杀手入宫,是以应该严查。 ”
司马皓轩挑眉,微眯了眼睛藏好一丝即将泄露的戾气,暗暗记住这几个人。心说萧庸你想这点子也真辛苦,既想牵制蒋擎宇,又想要让自己的女儿成为皇后,为日后独揽大权做足了准备。还如此煞费苦心搬出已故的萧芸琴,明摆着要拿着顾念旧情说事。
如此一石二鸟的办法当真是妙极,还偏偏自己不出头,尽让手下的人进言。既然如此,他司马皓轩还就偏偏不接这个茬了,既然你要玩硬的,那就来看看到底谁的铁腕更硬。
“众爱卿所言都各有各的道理,孤听明白了。”他不咸不淡的接上一句,停了一刻,话锋却是突然一转,“现诸位爱卿所言,归根究底都在定国公一人身上,并非与其女有关。其实诸爱卿的意思再明确不过,想说怕定国公侍宠生娇,其女若居皇后位,怕是会扰乱朝纲。是以如此,那依诸爱卿所言立萧将军之女为后,后果岂不雷同?”
淡淡一句确是直挑其中关键。方才进言的几人倒抽一口凉气。萧庸亦是皱眉,心中暗叫不好,连忙出列躬身:“臣不敢。”
司马皓轩冷眼看他:“你是不敢,但有人未必没有此心。将一切大错归咎于后宫妇人,你们真当孤是昏君?”说着一拍龙椅的扶手,怒目瞪向众人。
堂下官员尽数拜倒,连称:“陛下息怒。”
司马皓轩望着堂下众人,忽而站起身来,俯视堂下众人:“罢了,今日就到这吧。”说完拂袖而去,维留堂下之人各自戚戚。
才出朝堂,司马皓轩便吩咐了楚江前去调查方才张衡所说有关民间传闻的事,这才要回养心殿,就碰到了黎太后宫里的人,说是黎太后有要事请他过去。
其实黎太后这个时候找他过去是为什么,司马皓轩早已心知肚明,是以进殿之后请过安,就望着黎太后等她先说,却不想她开口却是这样一句:“皇帝,萧庸之女萧漪梦必须为后。”
司马皓轩眸色一敛,面色即刻寒下来,还不等他相问,黎太后却是已经给出了答案。
“很早之前哀家与你提过,有萧芸琴在可令萧庸全权帮你,可哀家并未与你说起,这中间的利益交换便是日后你若登基定要萧氏为后。哀家以为萧芸琴殁了,此约定便不可作数,却不想反被他萧庸将了一军。”黎太后顿了一下,轻叹一声。
“母后,此问题上次您已与儿子商榷过,时至现在,儿子心意并未改变。”司马皓轩答的很是镇定,心思突然一转,皱眉问道,“当时母后已经予以应允,今日为何再提此事。”
突然就有一种不详的预感,因为司马皓轩捕捉到了黎太后脸上那一闪即逝的苦笑,她伸过手来扶住他的胳膊,声音低沉道:“不知是哪里走漏了消息,萧庸已经知道了凌月是宇文弘的女儿。皇帝,你若此时要保凌月,就不得不走这一步了。”
司马皓轩眉头紧锁,望着黎太后,紧抿着唇,并不一语。黎太后转目看他,嘴角浮起一丝苦笑道:“皇帝莫不要再说以此舍了皇位,哀家只提点你一句。以凌月现在的这两重身份,倘若公之于众,怕是只有死路一条。皇帝若是真要保她,就坐稳了这帝位,不然真让他人拿了去,谁都活不下来。”说完淡淡瞥向司马皓轩,眸底一片冰凉。
心底升起的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只感觉有什么梗在胸口连气都喘不顺了。司马皓轩略略一沉,却是无奈至极。黎太后说的没错,此番情形之下,想要护得凌月周全,就只有眼前一条路可选,否则,帝位易主,便是命丧黄泉。
也罢,也罢,现在身处困局,总得顺应。
想及此,司马皓轩苦苦一笑,看住黎太后:“既然如此,萧漪梦可以进宫,可以封她为后,给她安排地方好生养着就成,至于其他,儿子什么都不会给予。”说完,朝黎太后一拜,转身离开。
出门看见曹子俊,心思一紧,叫他过来,明确让他弹劾今日在朝堂之上帮着萧庸说话的几个人,理由是欲救司马皓正出狱。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萧庸,即是你先不仁,那也就休怪我司马皓轩不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