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秦千灵一大早起来,便见三四在准备马匹。这让刚起床的秦千灵呆愣了片刻。

三四向她打了招呼,而后指着红棕色的长鬃骏马对她道:“这匹是左公子的,”,指着一匹看上去仍在昏昏欲睡的马道,“这匹是你的。”

秦千灵皱着眉头,整个脸呈现出哭丧的状态。

“虽非千里马,却足以到达岭祁山,不必一副赴死的神情。”一个清冷如此时的清晨的声音响起。

秦千灵看着雾色中渐渐清晰的身影,叹了口气坦白道:“我并非嫌弃它,而是我根本不会骑马!”但我会骑虎,末了,她于心中暗暗加了一句。

闻言,三四手中的动作一顿,一时间不知是将装着食物的袋子挂到马上好,还是不挂的好。

可左公子的步子却不见停顿,只见他行至红棕色马前,修长的手轻顺鬃毛,语气淡淡道:“无妨。”

于是,在空气清新,凉意十足的郊道上,便见一白衣男子,爽朗清举,风仪自然地策马慢行。一旁,一个绿衣女子,时而歪七扭八地坐在马上,时而惶惶滑掉下马。好在女子身怀武功,皆能在掉下马的下一刻翻身而上。只不过,这情景即便看着,亦觉得累人,更遑论马上之人。

秦千灵自觉十分狼狈又隐约觉得有些委屈,故二话不说猛地勒停了马。左远寒虽行于前,但却似后头长了眼睛般,待秦千灵止步后,他亦不疾不徐地停了下来。

“我不去了!”秦千灵带着股气大声道,“要去你便自己去!”

左远寒策马调头,行至她身旁,“也罢,我们回去。”还没待秦千灵高兴,便又听他道,“让李郎中再寻个擅马之人。”

“等等!”秦千灵立马拉住了左远寒的衣袖。

左远寒看着她的手,轻笑着挑眉问道:“如何?”

见他此副神情,秦千灵倏地收回手,在马脖子上擦了擦,道:“‘雪冬子’并非只有岭祁山上有,我们可以择近而去,如此既得药,又省了时间,何乐而不为?”

“‘乐’于我而言便是采药岭祁山,至于你说的,与我何干?”左远寒看着她,深邃的双眼似有不明的东西在暗暗涌动,“还是,岭祁山于你而言,有别于其它地方?”

秦千灵道:“当然!”

左远寒眼眸一紧。

“岭祁山被人称为‘死亡之地’,我还未活腻,当然不想去!”

左远寒眼中的幽深渐渐散去,他又调转马头,“这你便大可放心,此次只会于岭祁山脚采药,至于腹地……”声音猛地一沉,“来日自会有机会!”

两人又行了一炷香的时间,当秦千灵已能在马上坐稳时,正巧一对人马从身边经过。仔细看后,秦千灵不由得面露嘲讽。原来这一行人,乃天泰堡之人。

战溪远远便见前边马上的身影有些熟悉,待确认那人的确是秦千灵时,心中竟莫名有些高兴。他与走在前面的弟子一一换了位置,待换了第十五个之后,他终于走在了秦千灵身边。

秦千灵亦看到了他,却未有搭理的意思。

战溪开口问道:“你是不是有个龙形的玉佩?”

秦千灵猛地看向他,同时一只手摸上了脖子。这一摸,便发现原本戴在脖子上的东西早已不见!她朝他伸出手,“在哪儿捡到的?”

战溪从怀中拿出玉佩放到她手中,“昨晚你离开的时候掉的。”

昨晚秦千灵肚子空空,想着睡着了便感觉不到饿了。故回到房中,做的唯一一件事便是倒头大睡。如此,亦难怪她未发现丢了东西。

入手的玉佩还带着战溪温热的体温,本来应是断开的绳子,如今却被人仔细地打了结,绳头被细心地剪得平整。此玉她自小戴到大,若论与亲娘之间的联系,除了割不断的血缘,怕便只有它了。只不过这玉佩并不值钱,秦千灵未想到战溪竟能将它看做宝贝一般,妥善保管。思及此,她的心竟有一股暖流缓缓流过。她看向战溪,灿烂的笑靥明媚秋日,“谢谢。”声音欢快而真诚。

战溪抬头看去,灰沉的季节里,马上的人一身绿衣,笑容仿若温暖的日光,似在顷刻间她便将天地点缀成夏。他的心却突然跳得异常厉害P恍惚惚中,他似行走在清醒与疑惑的边缘。

为何看到她被人构陷会担忧,为何看到她便觉心中愉悦,为何看不到她便期待着有天能与她相遇?

忽然,天空传来几声南来的雁鸣。深天广地,群岳阒寂。秋风乍起,云海翻动时,他终于恍然清明——原来自己早已入了相思门!

因秦千灵之故,若再要留下秦织卉,便为强人所难。故当秦织卉提出要离开时,欧阳肖唯有缓行相送。行至门前,便见几个弟子正搭着梯子挂牌匾。

欧阳肖问道:“为何要换新匾?”

正在扶梯的弟子忙回答道:“今早起来便看到原来的牌匾掉在地上,上面的字也从匾上掉了下来。堡主听说此事后,让我们在午时之前换上新的!”

“姐姐,是不是有鬼啊?”燕儿抱着秦织卉的手臂,娇小的身体紧紧挨着她。

秦织卉温柔地抚着她的头,佯嗔道:“胡说,这世上哪会有鬼?”

欧阳肖看着她,心中突感柔肠百转,终是脱口问道:“真的不能多住几日?”

秦织卉笑道:“一日复一日,究竟要住到何时?多谢少堡主这些日子的款待,待我与慕一、燕儿安定下来后,定请少堡主做客寒舍!”

欧阳肖看了眼面色始终冰冷的慕一,心中的柔肠霎时又变成了酸楚。他不知自己是怎么了,一个铮铮男儿,心思却似个妇人般一时几转。

“少堡主……”秦织卉脸上的笑渐去,现出几丝严肃,“舍妹虽任性,但却不是无端生事之人。不知堡上为何认定是舍妹下的毒,可是有何确凿的证据?”

“我自是相信令妹是清白的,只不过……”欧阳肖道,“妙儿与几个弟子在事发前晚,看到令妹出入厨房,行为慌张。”

“当真是舍妹?”

“道是身形打扮与令妹一模一样……”欧阳肖顿住了,即便连他自己都觉所谓的“证据”并不妥靠,“家父亦是担忧堡中弟子,才轻易下了定论。我定会再仔细追查此事,还令妹一个清白!”

“怕是已无迹可查。”秦织卉苦笑地摇了摇头,方要告辞,却听一个可怜兮兮的声音从门后传来,“秦姐姐……”

几人看过去,只见青儿倚着沉棕的柱子,红着眼睛看着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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