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郭嘉潜入府中
是夜，淡墨般的天空嵌着几颗光色暗淡的星子。没有月光。树木暗影交错。
憬集坐在冰冷的台阶上沉思，屋里四面封闭，总疑心外面有人看着，没有安全感。
憬集手掌交叉握着，大拇指交互摩挲指甲。
荷香替她通知貂蝉，却一直没有消息传回来，人也没有出现，是被什么事情缠住了？还是寻不到机会来找她。这两日也没见荷香服侍在董卓身边，莫不是出事了不成？每晚送走董卓憬集都有种死里逃生的庆幸，董卓一出现便如履薄冰，唯恐出错让他看出什么端倪。若是被他拆穿，恐怕凶多吉少吧。
冬风灌进屋子里，熄了蜡烛，快速得如同敏捷的豹子扑向猎物。夜色里漂浮的浓郁且清透的梅花想起，夹带着丝丝清冽的茱萸香。
茱萸早就开过了季节，这应不是花香气才对，这味道反而更像香包或者熏香过的衣物散出的味道。
很像郭嘉身上的味道。
憬集四下嗅嗅，又看看四周。昏暗的环境里眼睛已不能视物。真是奇怪，有了猫的听力却没有猫的夜视力，明明白日里远处的东西也是看得清楚的，就像凌钰他们一样。
轻微的脚底移动摩擦草地的声音响起。
“是谁？出来。”憬集站起来却软了膝盖，她龇龇牙，坐得太久脚麻了。轻巧的步伐踏在石板路上，缓慢地走过来，对方一言不发，憬集转身往屋里跑，脚尖被台阶一绊，重重地侧摔在台阶上。憬集用手肘垫在身下减轻了摔倒对身体的冲击，但是腰撞在台阶上，疼得她倒吸了一口冷气。
脚步声停下来，黑暗里一声轻叹，状似无奈又似乎是带着笑意。
“是我。”声音润朗，干净。正是郭嘉的声音。憬集松了口气，放下警惕重新坐在了台阶上，却突然反应过来自己现在的身份是唐姬，而不是憬集，只得装作惊疑地问他：“你是谁？你想做什么？！”
“吕布救着没？”憬集揉揉疼痛的腰，暗自腹诽：要是救着了我还呆在这儿做什么。却又只得严肃地问：“你到底是谁，你再不走，我便要喊人来了。”
“憬集。”郭嘉声音淡淡的，平顺的且不带感情的。憬集真是要虎躯一震了，他是怎么知道的······
“有人来了，你走不掉了。”郭嘉倒不出声，摸着憬集的位置将她从地上拉起来，冰凉的锐利的物体抵在她的脖颈上：“那你就别出声了。”一边挟着她进了房间，憬集绷紧身子，欲哭无泪，识时务地抿紧了嘴。
她原本想吓走他的，怎么还把他给带进来了。清俊雅致的郭嘉也会使武器威胁人。
郭嘉站在门边放开憬集，依旧是温和的语气：“去点灯。”房门关上，屋里的黑暗比之外面，更加浓厚压抑。
郭嘉这样悠闲的姿态，明显是不相信她的话，憬集有些无言以对了。
“真的有人来了，你还是快走吧。”说完又觉得不符合她现在作为唐姬的语气和态度，于是又说：“你现在马上离开，我可以不追究你。”
“你真敢叫人来？如若董卓怀疑有人行刺你，恐怕会担心得夜夜相伴了。你想让董卓天天晚上都陪着你？”憬集大为窘迫，这事也是需要提防的，万一董卓真这样做了，她露馅的可能性岂不是飙升？
“你若再不离开，我便要喊侍卫进来了，到时候你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我看你还怎么跑出去。”憬集话音未落便听见侍卫巡逻的脚步声经过院外，她赶紧收了音。郭嘉早已摸黑坐下，漆黑的房间连他身形的轮廓都看不见，憬集只能听见他的手指叩在桌上的声音，指肚与桌子相碰，节奏缓慢且力道极轻。
憬集略微恍惚，莫非他在想什么？凌钰想问题的时候就会叩指，不过凌钰喜欢用指尖，指甲叩击是发出闷钝的声音，搅得人不安宁，每一声仿佛都能敲进身边人的心里。
“你怎么知道我是个书生。”叩击的声音还在继续，郭嘉十分了然的语气，憬集懊恼地轻拍了下额头。因为担忧郭嘉被人发现，所以只想着让他离开，一时说话就未多想。他这样贸贸然地闯到董卓府里，还来了她的房间，要是被人发现了还得了。不过······
“你到底怎么进来的？”憬集索性也摸着桌子坐了下来。
“跟着一个女子进来的。”女子，什么女子？莫非是荷香？“是貂蝉。”郭嘉仿佛知道我在想什么似的，不待憬集问及便说了出来。
憬集惊讶地咬了下唇，对着郭嘉的方向：“你怎么知道是貂蝉？”郭嘉放在桌上的手指又动了起来，带着几分了然：“我不止知道那女子是貂蝉，我还知道放她进来的是董卓的近身侍卫褚洋。”憬集指甲在桌子上懊恼地刮了两下，貂蝉莫不是去见吕布了？突然想起来自己之前捡到的那张纸。
憬集点了支蜡烛，稳在烛台上后，将它放在桌上，烛光氤氲着郭嘉柔和干净的面庞，她不理会他打量她的目光，将那张纸拿出来摊在桌上，她之前就猜测这是褚洋掉的，但是唯恐有关于董卓的重大机密，所以都没敢拿给奉先看。万一他还对董卓忠贞不二，出卖了她可怎么得了。至于郭嘉，反正她也没承认自己是憬集，就先用用他识字的本事好了。
郭嘉将纸转了个方向，玩笑我：“当过皇后的人连字都不认识了？”憬集含糊其辞地找了个理由：“最近眼睛花，看不清字。”
“眼睛花还能在夜里看清楚我是个书生。”
憬集大窘，这么精细的人到底要怎么在一起愉快地玩儿啊。
郭嘉见憬集没再反驳，垂眼看纸上的字，而后笑意收敛，将纸张在烛火上点燃，丢在地上任它烧了。
憬集凉凉地看了一眼，难道真是不能外泄的机密？
“让你说服吕布策反董卓，找机会把董卓杀了。”憬集眼神一凛，刘协可真是救了唐姬就不管她的性命了，她只是完成任务，不是为了做他玩弄鼓掌之中的棋子。
郭嘉笑问憬集：“你能策反吕布吗？”她看他一眼，撑着脸不说话，她怎么知道她能不能策反他呢。连貂蝉都说不动他，就算差点没了命也死皮赖脸地呆在董卓身边，究竟是为什么呢。
“想不想看一趁戏？”憬集抬眼问道：“什么好戏？”
“今晚这府里很热闹，吕布的房里更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