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灯使

云淑,你可知错——!凄厉而尖刻的声音在云昭容的脑海中不停的回响着,一名身穿沾着血的白衣,披头散发。如同吊死鬼般难看的女人伸出一只只剩下白骨的手死死地掐着云昭容的脖子,青白色的脸上笑容诡异而灿烂,黑红色嘴里不停的喊着:下来陪我——!

“不要,娘娘!奴婢知罪……奴婢--啊!”尖厉的叫声惊醒了跪在床边打瞌睡的李嬷嬷,她扶着柱子站起来,黑暗中隐隐可见那原本应该在床上熟睡的云昭容此时正坐在床沿,那狰狞的表情让李嬷嬷不由得心里一跳。

李嬷嬷点上灯烛,到桌前倒了杯水给云昭容。将云昭容的被子往上拉了拉,道:“小主可是梦魇了,且喝杯水压压惊。奴婢让人叫太医去。”

云昭容抓着杯子的手抖个不停,心里越发地感到不安。

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做这种不吉利的梦,这件事怕是成不了了。

她就不该冒这个险去帮助汝南王这个蠢货,害得她连最后的王牌都没了。

“李嬷嬷,去把那匣子里的蜡烛点上。”抱着破罐子破摔的心态,云昭容准备拿出那个东西。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李嬷嬷急忙跪下。“小主,不可,”

“快去!!”李嬷嬷的话还没说完,一声带着恐惧和颤抖的尖利的声音刺得她耳膜生疼,紧接着迎面而来的一只青瓷杯将她砸的头破血流。

李嬷嬷吓了一跳,抹了一把头上混合着的血和茶水。慌忙的跑到梳妆台前。从一个描着牡丹的檀木匣子里取出一支似灰非白、刻着奇怪花纹的蜡烛点上。

一股幽蓝色的火焰在蜡烛上欢快的跳动着,照映在各怀鬼胎的两个人的脸上。卧榻上的云昭容死死的攥着手里锦被,蓝色的火光下隐隐可见那额头上不断渗出的细密的汗珠。

另一头。

奇异而浓重的焦香味弥漫在整个静心阁中。一只纤长如玉的手拿起桌案上的放着的檀木匣子里的一小块金丝楠木,扔进烧着的小炉子里。

“姑姑,您这,”书画看着莫汐手里的一小块金丝楠木屑,再看看桌案上碟子里那少的可怜的金丝楠木。只觉得心里一阵抽痛。

历史上金丝楠木专用于皇家宫殿、少数寺庙的建筑和家具,古代封建帝王龙椅宝座都要选用优质楠木制作,民间如有人擅自使用,会因逾越礼制而获罪。莫汐桌案上的那一点还是年前太极殿制造新一批用具时残余下来的木料。就这么一点木料还是赵司设冒着杀头掉脑袋的危险偷偷存下来给她的。寻常人若是能看一眼这珍贵的皇家木料都算是三生有幸,把这等名贵的木材放进火里烧那更是想都不敢想。自家主子这简直就是暴殄天物啊!

莫汐并没有理会书画的声音,拿了一小块木头扔下去。才将檀木匣子合上交给书画,“把剩下的这些收进我放东西的柜子里。”

“是。”书画接过盒子抱在怀里,应了一声便连忙把身后的柜子打来,小心翼翼的将匣子放进去。生怕有半点闪失。

莫汐熄了火,将炉子里的灰烬倒在碟子里。拿起一把木制的勺子将炉子里残留在炉壁上的木灰刮下来。再拿起一把小勺子将碟子里的木灰一点点的装进瓶子里。

一个宫女从外面走进来,福了福身一脸恭谨的道:“大人,书墨大人求见。”

莫汐忙着手里的动作,头也不抬便道。“让她进来。”

不多时便有一个面容姣好的女子提着银丝蝶笼进来,恭敬地唤了一声。“大人。”

身后的书画看了一眼那提着笼子的书墨,识趣的退了出去。四书虽然都是莫汐的亲信,但其中唯有书墨是莫汐从东厂的引魂部调来的部下,为了避免麻烦平时两人商量事情都是闭着其他人的。

“附魂蝶飞出去了?”

“是。”提着绑着宝蓝色缎带的银丝蝶笼站在一侧的书墨道:“附魂蝶按储秀宫的方向去了。”

储秀宫里住着的的云昭容是已故皇贵妃的心腹,这两人在莫汐当初还是宫女的时候就对她有恩。若是因为这个而隐瞒引魂烛的去向。上头只怕是没法交代,想到这里书墨不禁担忧的看向莫汐。

“没想到竟是个熟人。”莫汐塞上瓶塞,从身后的柜子里取出一只黑色的盒子。“去瞧瞧吧,一个人呆着挺无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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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的风从储秀宫关着的门窗透进去,将屋内昏黄的烛火吹的摇椅晃。唯有那抹幽蓝色的火焰依旧欢快的跳动着,丝毫不受影响。

引魂烛,风吹不灭,水浇不熄,魂附则焰绝。取人之骨血精制而成,不见血色。乃是东厂前任督公聂公公发明的,是专门用于求援的工具。

“人怎么还不来!”云昭容不耐烦的冲着一旁的李嬷吼着。

“小主,奴婢,”李嬷嬷的话还没说完,便有一群蓝色的、透明的蝴蝶飞进来围着引魂烛。一点点的吞噬蓝色的光芒。

附魂蝶,附烛之魂。魂附则灯灭。

云昭容从未使用过引魂烛,还以为是有人操纵来破坏的。忙朝着李嬷嬷道:“快去把那些蝴蝶赶走,快去!”

李嬷嬷才向前迈了一步,整个人就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呼——呼——,随着一声呼啸的风声。屋内的火光一下子就被熄灭了。“呵呵,呵呵呵。”带着嘲讽的笑容低声的响起。

“是谁,给我出来!”

“下官不知昭容小主可曾听说过东厂引魂部的附魂蝶。”耳边响起一声沙哑的、亦男亦女的的声音。

云昭容倏地抬起头,便瞧见原本紧闭的门前赫然站在四名提着蓝色气死风灯的蒙面女子。而那附在引魂烛上的蝴蝶早已被收入银丝蝶笼之中,一动不动的在笼子里停着。

“小主您可知道,若非督公亲赐。非东厂之厂卫者擅自持有引魂烛可是要被就地格杀的。”一张被斗篷蒙着的脸突然放大在云昭容的面前,一只细腻柔软的手轻轻的拨开她额前的发丝。从那唯一可见的一张涂着猩红色胭脂的小嘴里吐出来的话让她感到毛骨悚然。

“你是……掌灯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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