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独尊

住持瞪大了眼睛，目送女子傲然身姿远去。.

曾几何时……当年风华绝代的女子也是这般，一句‘我命由我不由天’，而后福临天下。

今时今日，恰似时光倒流，光阴回转，回到五十九年前那个晨曦，他的惊鸿一瞥，她的惊为天人，仿佛还是昨日之事。

五十九年前。

含露寺。

那时的他尚且只是寺中抄写经文的型尚。

他清楚的记得，那日春日阳光灿烂、芳草萋萋，回南时格外潮湿。

寺里的和尚一大早就起来把潮湿的被子晒在厢房前的院子里，晒到一半，有师弟跑进来，告诉他们快快收拾干净些，原来是初登基的南国皇帝驾临含露寺为缠绵病榻的太后祈福。.

他随师傅和一干师兄匆匆收容，出寺迎接九五至尊。

浩浩荡荡的行队将至未至，他稽首跪地，只眼角一抹黑色烫金从他额前拂过，而后似有淡淡沉香馥郁袭来，茜素红的一抹裙裾飘远，仿佛泛舟于莲池中。

他直想抬首，奈何天家礼仪不容侵犯。

起身后，仍有淡淡暗香飘荡在空气中。

身侧师弟悄声对他道：“据说此次端王妃亦随圣驾，天家，真是什么事都有。”略有些鄙夷的语气。

他低声呵斥：“出家人不打诳语！师弟谨记收敛。”

住持在堂内诵经，他在师傅身旁抄写经文，后妃、行臣、宫人跪坐在下首，两旁用软纱珠帘隔开来，左边坐着一对帝后，右边……是此次出行的特例，听说那是端亲王的妻子——端王妃！

听说她才情美满天下，相貌更是倾国倾城，可这位才貌兼具的女子竟曾是乞儿出身！以倾城之貌身份硬是让端亲王打破世俗娶她为正妻，宠爱有加。

此次皇帝竟然带她出行，其中缘由是个有心人都看得出来——怕是皇帝看上了自己胞弟的妻子！

他对这位乞儿出身的王妃不甚好感，密密层层的翠帘下，女子勾勒有致的玲珑身段若隐若现，他像被摄了魂儿似的，不由得多往那边多看两眼。

微风带动薄纱，女子蛾眉下弦月，浓睫低垂，摆弄手中的茶杯，半边绝色容颜一闪而过，美人卷珠帘，深坐蹙蛾眉。

只一眼，便永世难忘，只一瞥，便令他怦然心跳。

几十年间，放眼红尘再找不出可与她比肩的女子。

长叹一口气，望向那左边纱帘后的皇帝，重重叹一口气。

如此佳人，如此气韵，难怪南国两位天之骄子会为之心动。

师傅乃是红尘中人，曾被赞其花雨功德，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是夜，是孽，春夜，凉风习习，寺庙后花园的夜合树悄无声息地抽枝发芽，生命舒展的窸窣在夜风中被细细的低吟掩盖、无声消逝。

黑暗中，树后的他只觉得沁骨冰冷，如隆冬被一盆夹杂着碎冰的冰水从头至尾浇了个透心凉。

满袖盈香花开彼岸，是帝王签，亦是不伦之签。

住持心惊，先有前者帝娶弟媳，后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