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箴言

沉香笑而不语，那笑容却是比哭还难看的苦笑。.

这时住持抄写完一卷经文，沉香见状，连忙递刺目红签，新华识趣退下。

年老住持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睁圆眼睛，面色大变。

明明多年前已经把此签收起来了，何以今日会出现再次。住持长叹乃是感叹这命运使然，终究是躲不过的。

住持仿佛见到了怪物一般，颤抖着接过红签，看看底下跪着的沉香，再看掌心躺着的赤红滴血的朱签，试探开口：“公主？”

沉香轻轻颔首，住持瞬间变得和自己一般高。

原来是老住持矮下身来，“冥海眼拙，还望公主赎罪。”

方才便觉此女气质不凡，让他有一瞬恍惚，似曾今的赵国端王妃、如今尊贵非凡的皇太后，姗姗朝他走来。

晃眼间，宛如责凤凰仰天长啸，朝他直直袭来。

冥海心头沉重，喃喃着咒文，取过一旁的经文就抄起来，不曾想到沉香竟耐心在一旁等待。.

住持诏型尚奉上清茶，两人对坐，清茶冒着袅袅香雾，相对无言。

沉香指腹沿着杯沿打转指尖沾了茶水，随手在茶案上写下一个‘玉’字，待到水渍干爽，深深呼吸一口气，才道：“敢问住持如何知晓本宫身份？”

“此签。”顿一顿，老住持长叹道：“放眼中原有幸驾驭此签者无非两人。”

曾今艳绝天下，如今已韶华远去，尊荣非凡，便是长乐宫那位深居简出、未曾谋面的皇祖母了。

能得此签者至今仅有两人，其中一位，便是她了。

沉香指腹触着粗瓷茶碗，抬袖轻抿清茶，茶香清苦，入喉先甜后苦。

半响，沉香笑道：“又敢问住持，此签何解？”

是的，她很不安，一面安慰着怪力乱神的迷信不可信，一面忧心忡忡。

默了会，住持垂眸道：“此签乃上上签，也是下下签。命随心走，心态使然，妙之助国，则反……”

终究还是如此……沉香提着一口气，气极，便是这些术士和尚，将她逼到绝路！

“哦？住持意思是得此签者身系天下？”沉香不怒反笑，容色逼人，让人不敢直视。

冥海闭目阿弥陀佛，转动手中佛珠。

“本宫自是身系天下，但也不至颠覆天下！像是皇祖母那般女子老天必是不敢再出第二人！”

当年的端王妃是一个传奇，可令天下间最睥睨苍生的几位男子为之神魂颠倒，这般的传奇若是多出一位，便不能称之为传奇了。

她是赵国帝姬，不必、也不想成为传奇，她只求平安度日，这样……不过分！

沉香执起案上签，盈盈起身，颔首一礼，不再客气，宽袖舞动，妩媚如蛇。

赤红滴血的签翩然落入傅山炉内，瞬间被香火苗舔舐吞噬。

住持震惊，愣愣不能言语。

香堂内香火缭绕，金红色的皇寺幕帘在女子身后被风吹起，翻飞起舞，骤然而落。

白衣乌发的女子眉目依稀，绝丽身影在脑海中盘旋，与眼前人分明是两人，缓缓重叠，恍如隔世。

徒然惊醒。

身后似乎有光，照耀在她面颊周身。

沉香讥讽嗤笑：“我命由我不由天。本宫受教，忘言之！”

她说罢，挥袖离去，留下一片暗香盈室，缎带飘荡飞扬。

人离去，徒留一片香盈室。

新华见公主出来，迎上去，追问道：“怎的如此快，住持说了什么吗？”生怕住持卜出不好的东西来。

沉香斜睨了眼着急的新华，“住持说……”

“说什么？”新华连忙问。

“住持说，真是公主不急急死宫女！”沉香捂帕笑开。

“什、什么？”新华一头雾水，愣愣了瞬，待反应过来，脸颊绯红，羞恼瞪眼，“公主也没个正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