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聚龙之潭
樱瑶因有栾华的运功疗伤及仙丹灵药，水怔退去的很快。.只消两日便已痊愈。于是四人便一同起身前往了邕州聚龙潭。
聚龙潭顾名思义，是群龙聚集之地，汇聚了大大小小，成百上千条角龙。在经千年的修炼变成应龙前，他们每逢秋季，便会在此聚集，遂有春分登天，秋分潜渊之说。
恰逢现在正值夏日，聚龙潭里除了老弱病残的个别角龙之外，其他都正在外修行。所以此时要取此处红壤，倒不是一件难事。
樱瑶小心翼翼的随在栾华的身后，四人先是翻山越岭，最后到达了一座山崖的最高处。这里古树密布，野果满坠，单单对面那座略矮的峰峦，看上去都犹如银蛇飞舞，脚下的这座耸入云端的山峰不知会不会像一条下扑的苍龙？樱瑶站立在山顶之上，似乎只要伸出手臂便可以触碰到头领的这片天，四周的雾气氤氲的缠绕在身旁，让她有种恍若升仙的感觉。于是不禁脱口问道：“师父，你说这世间可有仙人？”
三人齐刷刷的将目光投向了她。
她被这一望，望的一脸茫然，暗自揣摩着，大家这鄙夷的目光到底是在嘲笑自己居然还相信仙人这回事呢？还是说自己连如此简单的事情，还要过问呢？可她哪里知道，这四人中间，除了她自己，再没有一个和她一样的正常的人了。
樱瑶见栾华驻足在悬崖边半晌，此前又没有了去路，不禁又是一阵好奇，遂蹑着脚，一步一噌的挪到了悬崖边上。
悬崖之底，深不见底，只能瞅见半山腰上漂浮的雾气。她腿一哆嗦，脚下几块碎石，跌落了下去，却半晌未听见回声。聚龙潭，照这个名字看，应该是一个水潭，缘何栾华会领着大家来到了此山崖之处。樱瑶思忖着，突然悟出了什么，不由的一寒颤。“师……师父，不，不是要从这里下，下去吧？”她用渴求的眼神望着栾华，希望从他那得到否定的回答。
可是入耳的却是这样一句话：“这里是聚龙潭唯一的入口！”
“啊？这，这下去岂不粉身碎骨啊！”樱瑶甚是不解。
“你们且在此稍作等候，我独自前往便可。”说罢，栾华纵身跳下了山崖。
“师父……”樱瑶望着栾华的身影，还没缓过神来，恍惚中，又忽见身边一绯红之光飘过，再一看，菡萏也随着跳了下去。.
她呆望着同样站在悬崖之边的玄穹，说道：“你……你该不会也要下去？”
话音还未落定，便见玄穹已然做好了跃身而起的动作，樱瑶心想，要是都下去，岂不剩下自己一个人在这荒山高崖之上，要是突然串出一两只返途的角龙可如何是好？遂在玄穹纵身之际，上前一把拽住玄穹的胳膊。
可是，这个玄穹，却是被妖王形容成亦鬼亦魔，又不鬼不魔的主。此刻她哪里会记得，那日在傒囊洞中伸手去触摸他那飘渺身躯却穿透而过的一幕。这一手拽上去，却只拽住了黑袍下玄衣的袖子！
她还没来得及愣怔，便随着那袖子一同跌进了山崖。听着风声从耳边呼啸而过，看着山石与自己一同跌落，身边的雾气像云朵一样在周身飘荡着。她觉得自己的汗毛都一根根站立了起来，一阵的眩晕，遂闭上了眼睛。
却突然感觉到一只手搂住了自己的腰。她虚眯着眼，努力抵御着拂面而过的疾风，将眼皮撑开一条缝。瞧见自己正贴在那黑色袍子的衣襟前，先前拽着的黑色的袖子居然缠在了自己的腰间，虽然看不见那只手，可是却能感觉到那股厚重的力量。她抬起头，身旁黑色袍子的风帽下，现出一张黑色的，半透明的脸。
她不禁又是一颤抖。“你……”
“很奇怪是吗？和浮生一样的脸！”玄穹见樱瑶一脸惊讶，遂发现自己情急之下竟然不小心现出了本来的面目。
“你究竟是谁？”
“我救得了你，同样也能杀了你。你如若将此事透露半分，这深渊之底，便是你他日的葬身之地！”玄穹冷肃着脸说道。
樱瑶望望脚下疾走的风，和那半晌还没到底的崖，不敢再做声响，只是紧紧的拽着那救命的袖子，死死的不敢松手。
片刻后，二人终于两脚着了地，再抬眼一瞧，玄穹又变幻成原来辨不清容貌不能称其为脸的脸。
悬崖之底，有一个巨大的水潭，水潭之上，平如镜面，光可照人。许是所有的角龙都修行未归所以显得安静的出奇，这里林海苍茫，绿树接天，四周的一隅堆满了红色的泥状物，这便是红壤。
其实所谓红壤并不是什么土壤，而是这角龙的排泄之物，其状如红泥，便称为红壤。龙自古乃祥瑞之物，他们食百草，嚼百果，历百毒，经过上千年的修炼，方才成了角龙，虽不及应龙能生出双翼，但也已经达到了百毒不侵的地步。其排泄物，是经过龙涎，龙酸，龙胆之后所生之物，对于解水妖之毒，可算是上好的辅药。
樱瑶当然不知道这些。她正忙于找寻栾华和菡萏的身影，却见不远处有一个山洞，山洞上赫然印着“盘龙洞”三个大字。二人便径直走了进去。
经过一个狭长的甬道，再往深处便越见开阔。直接通往一个更广阔的天地。
樱瑶和玄穹步行了百步，就已经找不到前行的路。脚下是一个黑暗归墟的深渊。深渊的正上方悬空架着一具硕大的盘旋着的龙骨。龙颈像一根笔直的梁柱将龙头高高的擎起，龙嘴之内含着一个金光闪闪的珠子，在这黑郁的洞内，透过镂空的龙骨，宛若东方明珠般，发出耀眼的光芒。
在这个抬头看不见顶，低头看不见底的洞内，樱瑶仰望着这具巨大的龙骨，陡然间，她觉得在它的面前，此刻的自己竟犹如蝼蚁般渺小，不由的被这鬼斧神工之景，和天造之物惊呆了。
正值感慨之时，却突然看见那白如雪色的龙骨之间，飘闪着一抹芽色的青绿和淡淡的一抹绯红，是栾华和菡萏。
“师父……”樱瑶大声的呼喊着，不想这一声，在这空旷之地，居然振的那具龙骨左右摇摆了起来。樱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是自己的内力陡然增强了吗？仅凭自己那一声呼喊，倒不至于撼动这具骨架吧。
虽然诧异，但见栾华没有反映，便又双手做喇叭状，大叫一声：“师父……”这一声下去，那具龙骨，居然又随着飘荡的回音晃动起来。立于龙骨之上的栾华和菡萏也随之摇摆了一下。
樱瑶正欲惊愕看着玄穹，却发现先前身边的那个人儿，不知何时不见了身影，再定睛一瞅，已然飞向了龙骨之上栾华与菡萏之处。
这一前来，玄穹方才明白了一切。原来不是栾华听不到樱瑶的呼声，只是他们都不敢大声回话，因为这具硕大的龙骨，看起来如此庞大，实际上经过上万年的风化和腐蚀，已经貌似外强中空。稍大一丝的声响，便会振动龙骨。所以此刻外表上看上去还是一副巨龙骨架的模样，实际上却只有羽毛般轻飘。
整个龙架之上，数百根龙骨相互依托，互为支撑点，一根接一根，一环扣一环，若有一根略微失衡，整个龙之骨架便会失去重心少顷间崩塌，那颗含在龙嘴里的珠子便会瞬间跌入万丈深渊，不复存在了。
栾华和菡萏此刻正是被困在了龙颈之处。
想是栾华一踏上龙骨就发现其中的玄妙，可是已经来不及了，他所站立的那根龙骨已经悄然偏移了原来的位置，幸好此时菡萏赶到，踏住了龙骨的另一头，稳住了险些垮掉的这一根。
可是二人却只能维持现状，在没想到对策之前，不敢再有任何细微的动作。倒是刚才樱瑶那两声喊叫，让二人心头紧了一紧，如若樱瑶有双千里目，当时定能瞧见，栾华那张快拧成抹布的脸。
此时最好的方法，就是玄穹去取那个珠子，因为他如烟如雾，可以浮在半空之中，又没有太多的重量，可是那龙嘴里除了有那颗金光闪亮的珠子外，却还有一个驱魔咒，是当初龙之始祖，为防止这颗龙珠被妖邪所侵，特意布施的，只要身为妖、鬼、魔三族的人接近龙头一米之内，便会将其化为齑粉。所以让玄穹取珠子断然是行不通的，那只有栾华自己来取。
可是栾华去取珠子谁来保持平衡呢？
三人不约而同想到的一个办法，那就是让樱瑶来补这个空缺。因为玄穹太轻，他的分量根本压不住这根龙骨。
遂玄穹折返去携了樱瑶前来替换栾华，这个交接的时点很重要，需栾华刚刚起身，樱瑶就要站立在他原来的位置。只是虽然这个时间点玄穹和栾华算是把握的都很好，可是樱瑶的分量怎么也要比栾华轻上些许。
所以这根龙骨最终还是椅起来，玄穹只有把自己的分量压在了樱瑶这边的骨尖之处。
这一回，有惊无险的总算是稳住了龙骨。四人均捏了一把汗。
栾华轻身飞上前，伸出手，屏着呼吸，小心翼翼的取出了那颗珠子，那张驱魔符刹那间也焚成了灰烬。
可是就在挪动珠子的瞬间“哗”的一声响，整个骨架顷刻间，坍塌了下来。
让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原来这颗珠子也是保持整个骨架平衡的一部分。
樱瑶顿时觉得脚下一空，在这黑暗之中，像似有个无形的力量拽着自己，不停的下坠，下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