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福临王爷

卢宰相这一次宴请的贵客就是福临王!

福临王是当今皇上的异母哥哥,比皇上大了半岁。.当年立太子之时,先皇因他是长子,有立他为储的想法,因此曾屡次亲自过问他的学业等情况。但那时当今皇上和安庆王兄弟在太后身边生活,太后自然只是喜欢他们兄弟俩,对别的王子就不那么关顾了,以致于后来立太子之时,先皇迫于太后压力,不得不放弃长子,立了第二个儿子为储,此事在当时的后宫还闹出了一些纷争。

因皇后无出,性格又比较懦弱,平时只在太后跟前尽孝,太后便将太子和安庆王归于皇后名下,教他们此后就以皇后为亲母,母子相亲相爱,相互扶持。

福临王之母郑丽妃正为儿子身为长子却痛失太子之位而恼恨,却又不敢正面与太后作对,见太子与皇后感情十分融洽,不禁更加怨恨,她自恃先皇宠爱,失去理智,大闹中宫,指责皇后无德无才,为了巩固自己的后位,与太后联手另立太子,废长立幼,违反国家法典,更违背祖制,干预朝政……一大串罪名套上来,把皇后弄蒙了。皇后只能哭着去找太后,太后听了皇后陈述,不由得大怒,骂皇后无能,身为六宫之首,竟被妃子欺辱。皇后得了太后支撑,回来一道懿旨,将郑丽妃打入冷宫!先皇明知是太后所为,无可奈何,不敢救她。宫中佳丽如云,没有了丽妃,还有贤妃、艳妃在等着呢,先皇到死那天,都没想过要救郑丽妃出来。

可怜十来岁的福临王,没有了母妃的眷顾,只好孤孤单单地离开帝京,去了自己的封地,在没有家人的异地他乡慢慢长大。

福临王自然不会忘记童年时所受到的伤害,他在自己的封地上默默无闻地生活着,暗地里却寻访名师,勤学苦练,修养其身。成年后的福临王不仅博学多才,且能礼贤下士,王府不为人察觉地广纳贤才,经常以狩猎为名,在隐蔽的山野厉兵秣马,气势渐壮。

眼见自己羽翼日渐丰满,福临王不免踌躇满志,觉得为自己讨回公道的日子正渐渐地临近了。他暗地里联络贿赂了好几位朝庭大臣,许以高官厚禄,使其为己所用。陈留金他早已拿下,像卢宰相这样的内阁大员,本身就已是位高权重,可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他心知难以说服得了,若弄得不好,反被他所害,事情败露,必是死路一条。因此多年来福临王虽远在封地,却频频对卢宰相示好,派人赠以厚礼,俱是些珍奇古玩,稀世之宝,卢宰相正是好此类物件,每每爱不释手,对福临王自然是十分推崇。.

福临王探得当今皇上年轻气盛,对卢宰相一班老臣日渐冷淡,欲另组重心,卢宰相等人正为此心烦,对皇上极有怨气。他寻思这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当即乔装打扮来到相府,想探一探卢宰相的心意,伺机说服他为自己效力。

没想到他遇见了玉儿,世间少有的玉貌仙姿令福临王为之倾倒,差点忘记自己身在何处,所来为何。他当着卢宰相的面将自己最珍爱的折扇赠与玉儿,其意十分明白:此女非我莫属!

这些玉儿如何知得?她不知道当今皇上有几位兄弟,却谨记一个安庆王,那是卢语珠成日在她耳边念叨的,想不记得都难!

玉儿一路缓行,边走边想心事,回到房内时,贴身丫环仿儿早叫仆妇们备好洗澡水等着她了。一大浴盆的热水,上面撒满芬芳的玫瑰花瓣,仿儿见玉儿似有所思,站着不动,便替她解带宽衣,将她扶入浴盆中坐下,一边替她轻揉后背,一边说:“刚刚语珠小姐叫人来传话,说她闷得慌,叫玉儿姑娘一回来就去陪她玩玩。”

玉儿闭上眼,懒得去猜卢语珠又有什么新花样,平时卢语珠一说玉儿我们来玩个游戏吧,玉儿便能一下就猜中她要玩什么。

玉儿说:“明日再去吧,语珠小姐需要多休息。”

话音刚落,门外轻扣两声,传来卢语珠房里的丫环倪儿的声音:“玉儿姑娘,小姐叫我来看看您回来没有,叫快点请玉儿姑娘过那边去呢!”

玉儿看了看仿儿,仿儿不耐烦地冲着房门说道:“没人告诉你玉儿姑娘在洗澡吗?急什么?静悄悄在外边等着!”

倪儿没声了,玉儿却也不能拖延,每个人都知道卢语珠脾性,仿儿将浴巾展开,把玉儿整个儿裹住了,这才开门,将倪儿扯进来,说:“要快就赶紧地,替姑娘梳好了头发,穿戴齐整了才能走啊!”

倪儿帮着仿儿,很快替玉儿梳好了头发,玉儿说夜了,只是去见小姐,不必插戴首饰,穿好衣裳就行。三人便慢行快走地到了卢语珠房里。

卢语珠心情极好,见了玉儿,只是咯咯地笑。玉儿不禁有些诧异,卢语珠笑完了才开言,却是语出惊人:

“我只道我要嫁出去了留你一个人在府内不知有多闷呢,原来玉儿也是待嫁之身了!”

玉儿吃了一惊:“小姐此话从何说起?”

卢语珠笑道:“你方才可在父相宴席上跳舞了?”

“是的。”

“实话告诉你吧,父相今日宴请的贵宾乃是皇上长兄福临王!福临王并不是第一次来探访我父相,三年前你未入相府时他也曾来过,他与父相一直很有交情。”

“那与我何干?”

卢语珠娇笑:“我母亲方才来过,说福临王看上你了!以折扇为凭,你只除了他,不能再许给别人!”

卢语珠说得轻巧无比,玉儿却不禁面上失色!

“你命好,入了相府为奴,过的却是小姐的日子!如今又要许给福临王,玉儿啊,你真该好好谢谢我父母,成全了你的富贵!”

“玉儿没想过会有这种福份!”玉儿说。

卢语珠走过来抚弄玉儿柔软黑亮的头发,叹道:“看你素面白衣,却仍是如此娇美。只可惜,福临王早已成婚,你此去只是偏室,或者连偏室都不是,只是王府一个舞娘歌姬!我卢语珠自知不及你貌美,但我身份娇贵,乃是堂堂正正的安庆王妃!得皇上恩典,居住繁华帝京。福临王却不能留居京师,封地远在千里之外,山长水远。如此看来,你我从此后,很难得相见啦!”

玉儿与卢语珠四目相对,卢语珠神色飞扬,笑意盈盈!玉儿知道,卢语珠一直以来对自己的忌妒直至今日才得以全部释放。

卢语珠确实有吐尽胸中闷气之感:一直以来,她贵为相府小姐,什么都可以拥有,却不能像玉儿那样拥有天生的绝世之美!玉儿的美貌、才艺、智慧,甚至运势都远在自己之上,卢语珠看着父亲将玉儿当宝一般看待,又听到要将她送入宫中的传言,真担心有一天玉儿这个烧火丫头会攀龙附凤,到时竟强过自己这个当小姐的,那是何等的奇耻大辱!

幸得老天开眼,来了个福临王,父亲不知何故这一次对福临王竟然十分尊崇,母亲方才说看起来父亲是舍得将玉儿送给福临王的,卢语珠不禁十分开心:丫头就是丫头,不能强过主子去!虽然马氏叮嘱说此事尚未定得,不要传开。她仍是忍不住把玉儿连夜找来,幸灾乐祸地取笑了一番。

玉儿忍着心中些微的慌乱,看着丫环们将卢语珠安置上床,要在往日,此时她会上前帮着服侍小姐安寝,这次她没有动手,卢语珠也不见怪,笑嘻嘻地看了她一眼,丫环放下帐幔,玉儿这才转身离去。

玉儿回到房内,临窗远眺,园中一片漆黑,只见得黑暗中池水微微地泛出点光亮。玉儿眼中倏忽滴落串串泪珠,她想母亲,想父亲和兄嫂,如果自己的家完好如初,何至于沦落至此?先前的莺儿充当牡丹被卖入青楼,如今的玉儿像只小猫小狗一般即将被送人当玩物!这一切来由,都源自于一个人——卢仁柏。

卢仁柏道貌岸然,奸诈可恨,卢语珠心地不纯,刻薄尖酸,她的狭隘、自傲、善妒、阴毒,无疑师承自她父母。这样一个女子,做了王府王妃,那安庆王若还正常,不气死才怪。想像卢语珠嫁到王府后,但凡一事不顺,即弄得鸡飞狗跳、吓坏安庆王的场面,玉儿不禁莞尔一笑。

玉儿独自站在窗前,又哭又笑,把丫环仿儿弄糊涂了。一年多前马氏要挑人服侍玉儿姑娘时,仿儿便求玉儿收下她。仿儿原是卢语珠房内二等丫头,伶牙俐齿,熨烫衣物是把好手,自认得玉儿后,自愿相随。玉儿得知仿儿原是洛阳城中生长,因母病家贫才卖入相府为婢,便多次将自己的月份钱送给仿儿,让她捎回家给母亲延医买药,仿儿识得玉儿仁厚,更加不肯与她分开。马氏即将仿儿给了玉儿做陪侍。卢语珠失去使唤多年的仿儿,面上要强不说什么,内心却开始嫉恨起玉儿来,仿儿更是遭了殃,一被卢语珠逮住便是好一通讥讽辱骂,仿儿却是跟定了玉儿,再不肯回头。

仿儿知玉儿心性,赏景观花或读书写字时不喜有人在旁,因此玉儿在窗前沉思之时她只在屋内另一侧做些针线活陪着,见玉儿哭,也不敢近前来,又见玉儿笑了,她倒着慌起来,拿了件披风走来披在玉儿身上,顺便探试其心境。

“姑娘这是怎么啦?别不是给小姐气糊涂了。”仿儿说。

“仿儿放心,你见玉儿自入相府以来,什么时候生气过?”

“丫环们谁不知小姐不好对付?难为你有耐心陪她。幸得后日一乘花轿将她抬入王府去,我们离了她,就是脱离了苦海,该高兴才是!”仿儿笑着说。

“嫁入王府,脱离苦海?”玉儿似在自言自语,她想起卢语珠趾高气扬地看着她的眼睛说:“我是王妃,住在繁华帝京。你或许只是偏远王府里的一名舞娘歌姬!”

玉儿忽然轻启粉唇,笑意深深:我岂是你相府手中棋子?潜住相府只为等待时机,我怎肯远离帝京而去?我既然进得你门,必定也能脱身出去!有道是时不我待,事在人为,如今就这么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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