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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够温婉如何,抛头露面又如何,她不也没有让他在人前失了面子?审时度势,知晓进退,她甚至做的比那些深闺小姐更好。.更何况她本就是翱翔天地间,傲视群雄的女子,岂是那些只知道三从四德的女人能比的?他喜欢她不就是因为她的与众不同么,又怎么会去介意她出身如何,行事如何?他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会说出那句话?
敲门声响起,打破了周围的宁静,凌邺从自己的思绪中清醒过来,收起失神,问:“谁?”
仍旧是平淡无波的声音,外人跟前他还是那个杀伐决断的定北侯。
“侯爷,属下莫言悔。”
“莫将军?请进。”
一身戎装的莫言悔推开门大踏步而进,不再年轻的脸上却有着一双精明刚毅的眼睛。这位从军三十多年的男人不仅是凌邺在朝中最信任的人,更与凌邺有叔侄之情。聂清然之于凌邺的重要性他十分清楚,可他也不知道一向自制力极好又喜怒不形于色的凌邺为何会与聂清然大吵一架,甚至恶语相向。
作为属下,他当然不希望主人与合作伙伴有任何矛盾,但更多的是作为长辈,他不想看到晚辈之间夫妻不睦。这次他来一是为了汇报一些军营里的事,二来也是想试探一下凌邺的口风,看看他想怎么处理这事。
“启禀侯爷,京畿营右路先锋一职已经空缺多时,不知侯爷可有中意人选接任?”
“右路先锋?确是空缺多时了。”凌邺阖了阖眼,道,“在军中办一场比试,能者居之吧。”
“是。”莫言悔恭恭敬敬的行礼道,“临近年关,京畿营许多将士都想回家看望父母,不知侯爷想要如何处理?”
“京畿之地的可放假五日回家探望家人,周围县镇的也可如此。来回路程超过四日的不予放假,但可领取十两银子做过节之用,回家的各发放五两银子。但不论如何,一旦有令,必须马上赶回军营,违令者军法处置。”凌邺想了想又道,“去酒楼请几个厨子给将士们改善下伙食,新年当天可开宴庆祝,请戏班子去军营助兴,但不许喝酒,若有差池,定斩不饶。”
“属下遵命,马上着人去办。”莫言悔躬身道。
凌邺点点头,正欲再说什么时敲门声再次响起。.
“谁?”
“侯爷,流霜求见。”门外传来柔弱的女子声音。
“流霜?进来吧。”凌邺语气淡淡,听不出什么情绪。
莫言悔看他一眼,也不便说什么,只好站在一旁看着流霜推门走进来,手上端着的是热气腾腾的饭菜。
“参见侯爷,参见莫将军。”流霜曲了曲膝盖,向两人行礼。
“不必多礼。”凌邺跟她说过很多次不用向他行礼,她却执意如此,次数多了,知道她坚持,他便也不再强求。
“流霜姑娘请起。”
流霜将饭菜放在凌邺所在的书桌上,轻轻地开口道:“流霜他们说侯爷还未曾用过晚饭,便擅自做主做了几个小菜给侯爷送来,朝堂之事虽重要,但侯爷也要保重身子,饭一定要吃。”
“有劳流霜费心了,刚刚与莫将军谈事,本侯倒也不觉得饿。”凌邺微微一笑,并没在意她拿了什么过来,却想起了那个总爱做各种好吃的然后缠着他一口一口全部吃完的女人,已经四天了,不知道她的气消了没。
流霜将饭菜一一摆出,又将筷子放在凌邺手边,道:“那也得吃饭,不然怎么有力气处理公务。”她抬眸看了看站在一旁的莫言悔,又道,“莫将军也未曾用饭吧,流霜去给莫将军备份饭菜吧。”
“不敢劳烦流霜姑娘了,内子已经准备好晚饭,在下回家去吃即可。”莫言悔道。
他对流霜原本是心存感激的,毕竟她也算凌邺的救命恩人,凌邺将她带回府,好生照料也属应当。但流霜明显流露出对凌邺的感情后,他觉得不妥了。
凌邺是想要天下的,不能将精力更多的放在儿女情长上。好在出了个聂清然,不仅与凌邺情投意合,更能助他一臂之力,无论从哪方面看都是最适合的妻子人选。可现在流霜的出现,却打破了两人之间的平衡。凌邺感念流霜的恩情,虽然知道她的心意,却不便作出过于强硬的回应,聂清然又无心管这些事。长此以往,必然会出问题。
到时矛盾冲突爆发的话,必然会影响凌邺所图之事
凌邺并没有动筷子,只是淡淡笑道:“流霜你先去休息吧,本侯与莫将军还有些要事相商。”
流霜咬了咬唇,低声道:“是,流霜先行告退。”
待流霜走远了,凌邺才闷声一笑,开口道:“莫叔叔,你说我要如何做呢?娘快回来了,我都不敢告诉她我和清然吵架的事,怕她担心。”
“不如,不如去越州走一趟吧。”莫言悔踟蹰道,毕竟他也不是很懂这些事。他的妻子是青梅竹马的表妹,自小一起学艺,长大后成婚生子,所有一切都水到渠成。直至如今都相敬如宾,几乎从不脸红,他岂会知道如何去哄女人。但为官多年,应酬不少,思量着大抵女人都是喜欢听好话,喜欢别人顺着她们的,聂清然也应该是如此吧。
“去了越州,我要说什么呢?”凌邺忧虑不已,在面对这件事上,他不再是那个运筹帷幄的定北侯,而是与平常男子一样,生怕有哪里说得不好或者有哪里做错了,惹得本就生气的心上人更火大。
他的反问把莫言悔也难住了,要说什么呢?说什么才能让聂清然消气,又要消除这句话所带来的隔阂?
一时间,屋子里安静下来,听得见微风拂过书页的沙沙之声。两个在沙场上骁勇无比的男人却不知道要如何处理感情上的难题。
“不如,对了。”莫言悔瞬间想起一件事,“忆昔他近日要去星月宫一趟,不如与他同去,有他在旁,也能帮着劝解一下夫人。”
“小莫也要去星月宫么?那不是正好,他交友甚广,必定能帮上我的忙。”凌邺扬眉而笑。
莫忆昔虽然不是风流之人,却也是常出入花丛,红颜知己不在少数,对于女人心里的把握自然要比凌邺清楚许多,星月宫一行如果能得到他的帮助,肯定能事半功倍。得到这个消息,凌邺怎能不欣喜。虽然是想不通自己的反常之举,但目前最重要的还是要把聂清然哄回来。临近年关,不能让一个家的人分散着过年啊。
说得再多也不如行动来的重要,当晚凌邺就着人收拾了行李,叫上莫忆昔一起往越州奔去。朝中之事先交由内阁学士处理,刚刚才平息雷劈山崩的事,料想顾辰凉也不会在这个时间再生事端,军营中事就全权交由莫言悔管理,他的能力凌邺很放心。
至于凌邺本人,当下最要紧的事就是把夫人哄回来,然后等着母亲大人一起过年。他简直不敢想象如果哄不回聂清然,自己母亲那张脸色会有多难看。自从聂清然进了门,母亲就把这位老友的徒弟看得比自己的亲女儿还重要,他这个亲生儿子反倒变成第二位了。一旦有何矛盾冲突,母亲绝对先帮她而不是他。这世上能让他多加顾虑照顾的女人只有两个,如果这两个女人都出了问题,那他就真的要一个头两个大了。
越州离京城并不远,若不是顾及到莫忆昔终究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凌邺铁定要一日一夜就赶到目的地。虽然尽量照顾到莫忆昔的身体,但一行人还是在第二天的傍晚到达了毓秀山的山脚,打算在山脚客栈休整一下,第二日再上山。莫忆昔已经被这一路奔波弄得面色如纸白,腹泻不止了,再要上山怕是得大病一场。
凌邺思来想去,左右聂清然也在山上不会离开,老友的身子也经不起操劳,索性休息一晚,调整一下再上山,顺便也可与莫忆昔秉烛夜谈,商量好明天见到聂清然后要说些什么,免得一个不慎又说错话了,反而使事情火上浇油,变得更为棘手。
躺在房中休息的莫忆昔一见来者,立马哀叹一声坐卧起来,靠在床头用无比哀怨的眼神望着凌邺,无奈道:“邺,我们好歹也算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你能不能不要如此对我。平日里我要走十天半个月的路程活活被你两天之内就拉到了,你当我是你手下的兵啊,不带这么折腾人的。”
凌邺不以为意的笑笑,摸索着在桌边坐下,黝黑的眸子盛满笑意:“小莫,多年兄弟,我的性格你最清楚,决定了的事就要立刻做好。即便不能马上做好,也要有十足的把握。我当你是兄弟所有才要你一起来,兄弟的事不就是你的事?身体上的劳累休息休息就过了,兄弟的事才是大事啊”
“兄弟?明明是重色亲友”莫忆昔没好气的呸了一声,丝毫不顾自己儒雅君子的形象。
凌邺尴尬的笑了笑:“随你怎么说吧,反正你也陪我来了。小时候你偷偷溜出去学画画,我也没少在莫叔叔跟前帮衬你,如今你帮我也是应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