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二十九章 救援

苏云歌对于洛烬炎突如其来的话语很惊讶,她顿了顿开口道:

“你以为做了我的情人我就会为你隐瞒一切?我说你还是省省吧!第一、我不是个多嘴的人。.你有什么过去与我无关。何况我也不觉得那种过去有什么耻辱。换作是我一样会这么做。第二、一个国家的臣民在意的只是保证国家机构正常运转的强制力到底握在谁的手上。只要你有能力,你就是漠北国流传千古的明君。否则你便是金雕玉砌也不过狗屎一堆。还不如干脆当个伺候人的,总算还有些用处。”

苏云歌不屑的轻笑。连利益关系都不信任的人会在意秘密上的牵扯么?可笑!

少见的多话让洛烬炎神情大动,半晌后才轻声叹息道:“你还要让我惊奇多少次才算完?看来我的愿望并非没有实现的可能了。”

“你还没放弃么?不是说了我没有管你闲事的兴趣。等到与你的交易完成,我只当从来没有见过你也就罢了。”苏云歌心头莫明的烦躁,口气也不由差了起来。

“云,你怎能这般不念旧情。”洛烬炎突然摆出个哀伤的嘴脸,说出的话却有让苏云歌出手揍人的冲动。

看出她的神色不善,洛烬炎连忙收起了眸中的笑意,正色道:“云,你是一个很奇怪的人。经过慕容家情报网的分析,你最大的弱点便是个情字。只要得了你的宠爱,便是个低贱的侍人你也会加意的回护、不计代价。”

“慕容烈说的么?”苏云歌冷笑。自认是个无心寡情的凉薄之人,却原来在他眼中竟成了多情的典范,这倒好笑的很。

“难道不是么?”洛烬炎轻笑道:“你之所以愿意与我交易,甚至险些丢掉性命,最初也只是为了萧南朔而已。”

“是又怎样?”苏云歌知道自己从来也不是什么君子,更加缺少忧国忧民的情操。现在这天下让她在意的不过就是那些个认定她的笨蛋而已。

“不怎样。只是见多了那些当着人对我轻蔑鄙视、背着人却充满着贪婪和淫欲的目光,我早就失去了对人的信赖。可你却一次次推翻了我所认定的东西,让我逐渐变得不再满心怨毒、仇恨、不择手段,不再被那个连自己都厌恶的自己纠缠、折磨。我执着于你,并非要借此控制你的言行。我只是想和自己打一个赌。赌我会不会因你而克制住自己狭隘狠毒的一面。这样对你我都有好处不是吗?至于我们的交易你尽管放心。我是个公私分明的人,答应你的条件一样也不会少。”

洛烬炎显然是明智的。坦诚的说清利害比起和她玩什么情呀爱呀连他自己也不相信的鬼把戏更有可能获得她的信任。但是……

“你说的这些与做我的情人有关么?”漂亮话谁都会说,苏云歌却是头一次被说得有些抓不住重点。

“其实我说什么不重要。你只需要知道我会以情人待你就够了。这对你并无损失,你又何必想得太多。”洛烬炎微皱了眉,斜眼看苏云歌。

洛烬炎带着些许委屈的不解表情竟然看得苏云歌有些想笑。连忙仰起头,将已然柔和的脸孔隐入岩壁的阴影当中。

“你既然无心与我,最好就别趟这淌浑水。我这个人天性凉薄自私,除了背叛我之外,跟着我将是你一生最大的错误。没什么好处的。”一边说,心思却不自觉的飘远。

这次出来很多事都超出了她的预计。萧南朔他又要担心了吧。若梅若是见到我身上的伤,只怕会哭给她看。至于蓝羽……苏云歌突然打了个寒颤。

那个可以感受到她所有强烈情绪的家伙,这次不知道会气成什么样子?看来挨揍是免不了了。轻轻的叹息,唇角却忍不住悄然弯起。

“好处么?我现在想不到那么多。但你却不必担心我会后悔。我在召月国的境遇你应该很清楚。我也不瞒你,或许是从很小的时候起我就不得不被迫做……一些事情的缘故,除非使用药物,否则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都不会让我有任何欲(和谐)望反应。甚至连日常肢体上的触碰都会令我作呕。你觉得这样一副残缺的身子还有心仪某个人的可能么?”洛烬炎夹杂着苦涩的声音传入苏云歌耳内,让她瞬间回神。

“那你跟我这儿捣什么乱?勉强自己很好玩还是你觉得我对你有兴趣?”口中说的不客气,身体却立刻站直了些,避开了与他的接触。

“你没关系的。”洛烬炎低低的笑道:“我以为我这一生都不可能再容忍他人的体温,但与你相处这几天我却发现了一件难以致信的事情。”

“什么?”苏云歌突然觉得有些不安。

“无论是怒火还是其他,撩拨你居然让我觉得很有趣。”洛烬炎笑得极为开心,那高傲的眉、讥诮而冰冷的血瞳都在笑声中化成掺杂着些许狡黠的爽朗。

苏云歌怔愣的看他,拿不准自己该不该生气。反正这次是真的没话好说了。

天已亮透的时候,翡儿终于带回了好消息。。.首批搜索的人马在慕容霞岭遇袭,折损了大量人手。搜山的人马接到命令,已然下山增援去了。

“太好了!”洛烬炎闻言不由满脸喜色。“趁着他们的视线被引开,我们即刻北上落玉坡。只要不出意外,五日后便能和慕容家的人马会合了。”

“且慢!”苏云歌却没有他那么乐观。胆敢在召月国袭击军队的人,不是脑子有病就是打算造反。在这个敏感的时期,谁会发这种神经?

“知不知道与你们交手的是什么人?”

翡儿摇了摇头,道:“只知道对方人数众多且个个身手不凡。为首一人双眼更是生得如同妖魔一般。”

“妖魔?什么样的妖魔?”洛烬炎奇怪的问道。我的心中却不自觉的一紧。

翡儿瞥了他一眼,笑道:“这个灭世之妖的天谕还是国师传诏天下的,太子殿下怎会不知?”

“蓝眼金发?!”洛烬炎低呼出声。

“没错!正是一双蓝眼!”翡儿笑眯眯的说道。

“难道这世上真的有灭……唔!”

“别轻易下结论。我不爱听!”轻抵在他唇上的长指制止了他下面的话。苏云歌淡淡的笑道:“改一下计划吧。我们转道慕容霞岭。”

“你疯了?”洛烬炎惊讶的说道:“躲还躲不及,你居然往上撞。”

“相信我!如果真是那个人来了,你躲到哪里都没用。除非你我分道扬镳。”苏云歌有些无奈的轻笑。“没找到我之前,他们定然会大张旗鼓的四处招摇。若是让召月国的人马咬着他们的尾巴追上我们,还不如现在就迎上去。”

“别告诉我灭世之妖也是你的仇家。”洛烬炎的脸色有些变了。

“不,他是我的荣耀!”苏云歌说。

抓了明显呆滞的洛烬炎,苏云歌和翡儿小心的离开了山洞。就算是要去慕容霞岭,他们也不可能缀着召月国的兵马过去。与翡儿商量了一下,决定翻山而过,直接绕到慕容霞岭的背后。

这么走对他们的体力要求很大,很多地方几乎都没有路。但相对安全一些。

从行程一开始,苏云歌的衣服就没有干过。一整晚的休息让她的体力回复了不少,伤口也有愈合的迹象。但到底承受不住如此大的运动量。简易绷带随着肌体的收缩不断的撕扯磨擦着血肉,那滋味就像将全身的神经塞到了石磨之内,当成豆浆来磨。而成果就是这不断涌出的冷汗和几乎能招来猛兽的遍身血腥。

幸好翡儿带来的不只是消息还有完备的补给,这才能让她迅速的补充水份和营养。否则就算我有再好的药物,光是这持续不断的失血就够她喝一壶的。

她知道她如今的模样难看到让翡儿不住皱眉,也知道不谙武技的洛烬炎能撑到现在已经到了极限。可她不能停!正在慕容霞岭战斗的是邀月宫的人马;是她的戮神;是……蓝羽!

她教出来的兵根本不是用来冲锋陷阵的。如果不是要引她出现,蓝羽不可能这么莽撞的现身。所以她早到一刻,他们就能少损失一分。

“来,上来。我背你。”走到几乎迈不动脚的洛烬炎面前,苏云歌半跪着说道。

“大人,让我来。你自己都快倒了,不能再背人了。”翡儿连忙开口。

“不行!”苏云歌一把拉住想要去抓洛烬炎手臂的翡儿。见翡儿不解的看她,犹豫了片刻,她低声叹道:“我不喜欢别的人碰他。”

翡儿恍然收手,只是将其他行囊接了过去。

“我自己能走。”洛烬炎咬牙道。

“少废话!上来。”苏云歌恶狠狠的瞪着他,直到他小心翼翼的伏到她背上。

“你以为到了这种时候我还会任性得不让别人碰么?你也太小看我了。”柔软的唇轻轻贴附在她耳畔低语。

“可是,还是会不舒服吧?”苏云歌平静的回答。

耳畔温热的呼吸微停,之后再无声息。

“喂,疯子,说点什么好不好。”苏云歌喘息着低声说道。

逃亡对于她来说并不陌生,不过是饥饿、疲劳、伤痛、紧张,一桩桩一件件都如同皮鞭狠狠抽打在身上,捱得多了也就麻木了,但她讨厌那种整个世界仿佛就剩你一个活人的感觉。

小时候为了完成一件任务,她在深山里整整逃了七个多月。十五个职业杀手、无数的毒蛇猛兽。所有活着的东西都是敌人。不敢随便生火,不敢轻易睡觉,甚至不敢在同一个地方停留超过二个小时。

等到完成任务出来,她苏云歌花了一个多月才能够正常说话。不让人近身的毛病也是那一次落下的。

“说什么?”略有些无奈的声音。

“会唱歌么?”苏云歌随意的找着话题。

“啊!”耳上突然剧痛,却是被洛烬炎咬了一口。

“你干吗?”苏云歌微怒的侧脸。

“你当我是歌妓么?”极低的声音带着怒意传入我耳内。“我会叫(和谐)床你要不要听?”

苏云歌这才恍然方才的话对一位太子来说竟是唐突了。但洛烬炎的回答也实在令人宛尔。

“也好。”苏云歌低笑出声。

“啊!”这次只怕被咬出血了。无奈的蹭蹭自己可怜的耳朵,苏云歌暗骂自己无聊。

“那个灭世之妖……是你什么人?”静了片刻,洛烬炎终于忍不住开口。

“他叫蓝羽。妖不妖的你用来叫我无妨,别让我听见你叫他。”苏云歌正色道。虽然经过她的“恶治”,蓝羽对于这个称呼的反应淡了许多。但她仍不愿他听到。

“他就是那个可以左右你娶妻与否的宠侍?”洛烬炎讶然道。

“什么宠侍?”苏云歌一愣,随即想起与慕容媚接触时我开的玩笑。

“呵呵……没错,就是他!”尽管笑声震动内腑让她疼痛不已,回想起当时的情景她依然忍不住想笑。刚要趁蓝羽不在顺口占上几句便宜,树丛中一阵响动让她瞬间收了调笑的心情。

“翡儿,护着洛烬炎。”侧身将洛烬炎放下。两柄匕首离鞘而出,双眼死死的盯着晃动的树丛。没有腥风,应该不是什么猛兽。他奶奶的千万别是猛兽!苏云歌沮丧的看着满身的血腥,现在就是有腥风我也闻不出来。

浓密的树丛重重的晃动几下,一个黑色的大头猛然钻出。

“墨焰!”洛烬炎喜道。

“靠!你小子过来之前不会先叫上一声?”苏云歌心中一松,随即对自己的紧张有些尴尬。纵身而起,一巴掌便扇了过去。

“算你机灵。我还担心你这家伙被召月的杂碎们炖了马肉了。”谁知道墨焰这小子是怎么跟上来的,苏云歌只知道它来的正是时候。一把抱住它的大头,着实与它亲热了一番。

“大人,您的马好像也受伤了。”细心的翡儿指着墨焰的屁1股说道。

回身一看,墨焰的屁1股上果然有数道血痕。伤不算重,却也一直在流血。连忙拿出清水和药物为它包扎。看着自己和墨焰身上的狼狈,苏云歌不由苦笑道:“顺便说一句,若有人问起来,你们只管将追杀我们的人马数量加上个三倍五倍的。免得我这个老大丢人。”

“亏你还有心情开玩笑。”洛烬炎翻了个白眼。

苏云歌嘿嘿一笑,伸手拉过洛烬炎托送上了马背。

有了墨焰的脚力,她们抵达目的地的时间比预计得还要早。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苏云歌与翡儿定下再会之期便令其自行离去。

只剩她和洛烬炎两人小心的靠近。这次他们的运气不错,一路之上竟未惊动警戒的士卒。平平安安的摸到了慕容霞岭北面的山坳之上。

“真热闹!”洛烬炎小心的探了探头,压低了声音说道。

“是啊,该死的热闹!”苏云歌皱眉道。

远远望去,山坳之中是人喊马嘶、刀光剑影。再加上召月国士卒手中旌旗招展,可不正是一番战争场面。说起来这般真实的场景比起看电影来得爽利,但如果交战一方是自己人,这电影只怕没人看得下去。蓝羽到底要干什么?

“那个人就是灭……就是蓝羽么?”洛烬炎低声问道。

略带焦躁的目光终于在人堆中找到那个矫健的身影,悬着的心不禁慢慢放回了胸膛。

“是啊。”苏云歌轻轻叹息,那眼却再无法移开。

“如果他是来接应你的,你……不去帮忙么?”洛烬炎的声音听来有几分古怪。

“不用。”苏云歌死死盯着人群中的蓝羽,低声道:“你没发现他在笑么?”

蓝羽闪烁着钴蓝色光芒的眼瞳没有半分慌乱,唇角的浅笑更是从未消散。该是成竹在胸了吧。

“那你又发没发现你也一直在笑……”

“你说什么?”似有似无的声音自苏云歌耳畔划过,她回头问道。

“没什么。”洛烬炎璨然一笑,转身伏在石上向山坳内看去。在他眼眸转开的瞬间,苏云歌似乎看到那深红的眼瞳内一道血光流动。

不等她细细体味,一道响箭穿云而出,射至半空突然爆裂开来。一蓬白色的粉末纷纷扬扬的撒落阵中。随后,更多的箭矢如雨点般射出。灰白的粉末在山风的吹送下几乎布满了山坳。

一股淡淡的苦味飘了过来。苏云歌连忙伸手掩住洛烬炎的口鼻,另一手飞快的翻出一瓶药丸喂了他一颗,也没忘在墨焰嘴里塞上三五颗。

“是什么东西?”洛烬炎吓了一跳。

“鬼知道!准是药罐子那小子搞出来的玩意。”苏云歌无奈的吞了一颗药丸说道:“藏不下去了。你和墨焰在这里等我,我去要解药。”一俯身,借林木的遮挡潜了过去。

此刻山坳内是一片大乱,苏云歌也顾不上找人带路,只是看准了蓝羽的位置一点点靠近。不知怎的,随着距离的接近她竟然莫明的紧张起来。

妈的,蓝羽又不是鬼!暗暗咒骂自己的失常,苏云歌终于在混乱中看到那挺拔的身影。正提气要喊,却突然看到一个鬼魅般的人影飞快的向他身后贴去。

“小心!”苏云歌大喝,匕首在空中划出黯淡的弧光。一道清脆的兵刃撞击声后,血雾瞬间弥漫。

“抱歉!除了我,没人能在他身上留下痕迹!”苏云歌傲然挺立,染上血腥的唇角淡淡的笑着。

“……云!”

“嗨,好久不见!”

直扑过来的人影气势十分凶狠,只是一双耀目的蓝瞳边缘却泛了红。苏云歌没有动,任凭自己的衣襟被悍然拎起。

“好久不见?你把自己搞得人不人鬼不鬼的就只有这句话好说么?”蓝羽的声音依旧是悦耳的,只是与他此刻要吃人的表情不太配套。

“要打要骂我都由着你。不过,他们太吵了!”侧头瞟了一眼对面阵脚大乱的兵卒,苏云歌微笑道。

“你……你等着,我马上让他们滚蛋!”一抬手,一支响箭破空而出。慕容霞岭的对面突然喊杀声大作。山石树木之后,大量身穿青衣的男子一跃而出。犹如寒风般直刮向山坳内明显有些站不稳的士卒。

苏云歌全然不理会身后的阵势,随便抓了个弟兄要来三、五份解药便撤出了战团。蓝羽既然说得出便必定做得到,她只管和洛烬炎吃解药、看热闹就成了。

果不其然,歇了没有多久,蓝羽说不上是喜是怒的蓝眸便直直的对上了她的。

两人对视了半晌,都没有说话。苏云歌却只觉得欣喜。这次与他同来召月的戮神队员大概占不到三成,他肯将这双蓝瞳暴露在众人眼中,也就说明蓝羽对邀月宫的掌控已基本完成。他心中的结总算有了打开的可能。

“……我说过给你二个月,可……”或许是受不住沉默的压力,蓝羽开口道。

“我也说过你想什么时候来都可以。”苏云歌斜靠在山壁上,有些吊儿郎当的咀嚼着提神养气的药丸。

其实很清楚自己的身体已经快到极限了,可如今实在不是她放松的时候。且不说洛烬炎回国的事情要尽快完成,就是这召月国我也不能就这么离开。

既然萧无体内的龙魂不完整的事已被秦家知晓,他如今的处境就很令人担心了。杀了他应该还不至于,但秦佐认定她是华耀国的官员。召月国命脉般的东西受她的节制绝对不是他能容忍的事情。

一旦处理不好,战争的序幕就此拉开也说不定。若真到了这个份上,为避免麻烦可就别怪她以杀止杀。纷繁的念头在头脑中涌动,却在蓝羽蓦然瞪起的眼中固化成尘。

“我是想说为什么你不到二个月的时间就能把自己伤成这样?”

“呃……”苏云歌一怔,登时有些说不出话。会搞到如今的处境实在是个意外。她百般斟酌的计划原不该出现疏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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