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 爱她

几天之后，西辽国传来消息：夜阳扶持西辽国二皇子殿下端木杰登上西辽国皇位，西辽国皇城逐渐稳定下来。

同一时间夜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快速将西辽国边境几个城镇攻下，亲率大军直逼西辽国都城闵都而去。

西辽皇城稳定之后，夜阳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率领大军奔向前线，夜雪和夜阳的大军最终的西辽国最靠近闵都的咸城相遇，大战一触即发。

他们兄弟二人终归还是走到了这一步，世事弄人，夜阳身为北旸国人却为了替母报仇做了西辽国的大将军与自己国家的军队，与自己的亲弟弟征战沙场。而夜雪身为夜阳的亲弟弟，却因嫉恨弑杀了生母，此刻又率领大军攻打自己母亲的娘家，还和自己的亲哥哥在沙场拼杀，这老天爷还真是捉弄人啊！

而我这几日天天蹲在地宫里照顾安轻捷，外面的一切我都不想知道，管他天下大乱，还是朝堂异动都与我无关，我最后的结果终归不过是一个死，早死晚死没分别，自那日意识到夜雪可能从一开始就是在欺骗我之后，总觉着自己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样子，管他这个世界乱成什么样子，都激不起我半分关心。

可所有的事情不会因为我的消极而改变，十几日后安轻捷还是在地宫里永远地闭上了她那双美丽的眼睛。

我一路看着她离开，心里疼痛至极，眼睛却干涩得没有一滴眼泪，我把地宫里所有的人都赶出去，自己坐在她身边茫然发呆，突然就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为什么要在这里了。

“我从来就没有骗过她，自她第一次在御书房出现在深夜不经我召唤就为我端上一杯热茶开始，我就喜欢上了她。所谓一个帝王我一直是寂寞的，自己的妃子孩子整天都在算计我，没有半分真心，从来不会有人如她那样只因为听到我一声轻咳，就担心地跑进来给我送茶。难道她不知道我的脾气不好，生性多疑，很容易就会把她推出去砍了吗？呵呵……”

水缸里的人彘极轻极淡的笑着，想着想起了这个世界上最快乐的事情，他似乎好久好久没有说过话了，每说几句就会停下来喘几下，话说得也极缓极慢，像是说给我听，又像是说给自己听。我沉默地伏在安轻捷身上，茫然地听着他的话，好像世间所有的一切都已离我远去，唯独只剩下地宫里那沙哑干涩的声音。

“一开始不给她名分是想要她永远留在我触手可及的地方，我怕一旦她被封了妃子就会变得和后宫里的那些女人一样面目可憎。后来我知道她坏了我的孩子之后，经从未有那般喜悦过，我爱她，也爱她与我的血肉相连的证明，我本来想等她生下孩子就给她一个名分，可惜这个时候皇后知道了这件事却跑来质问我怎么处置她。我一直知道皇后心狠手辣，未达目的不择手段，我不能让她和孩子受到半点伤害，就推说是要利用她得到北雪凌王府的消息。我从一开始就知道她与王府关系匪浅，可我不在乎，我既然爱上了她选择了她就有信心让她也爱上我，不会做出伤害我的事情。可我没想到那晚她却在御书房外面偷听到了一切，她这个人表面温柔内心却十分倔强，受了那样大的伤害让她早产生下了女儿，可惜没过多久女儿还是离开，她疯了，见到我就又踢又打，为了保护她，我只能将她送到浣衣局，让她远远地避开，这样既可以让皇后以为我对她不过是利用关系，不会对皇后的地位造成威胁，又可以让她看不见我不会触景生情。

知道后来我在太后那里见到你，北雪凌裳你真的以为你扮演白痴很成功吗？从我第一眼见你开始就知道你不是白痴，有哪个白痴还有你那样深的眼神，又有哪个白痴受到那一路的伤害还能一点反应都没有？你只是个白痴，又不是没了痛觉，要是你掉几滴眼泪我还会相信你真的是个白痴，可你偏偏只是坐着，承受着那些试探。”

哦，原来我所有的伪装在别人眼里都是如此不堪一击啊！只有我自己时常在沾沾自喜，真的以为自己的演技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我看出了你不是白痴，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只要你被囚禁在皇宫内一日，隐藏在你背后的那股势力就不会轻举妄动，我们北旸国有一个秘密，只有历代皇帝才能知道：‘乱世离殇’只认人不认信物，从你出生开始，他们只会认你为主，什么狗屁信物都不好使。你只有留在皇宫里对我来说才最安全。不知为何，我虽知道你恨我，恨不得杀了我为王府报仇，我却很喜欢你，觉着你很像我死去的小女儿，于是我把安轻捷送到你那里，让她照顾你。果然如我所想的一般，她很快就将你当成了自己的孩子，为了你甚至一次次对我妥协，而我就私心地利用你让她恨着我却也不得顺从我。”

这人就是个疯子，有谁能相信北旸国狠辣无情的天明帝会为了一个女人疯癫到这种程度？

“是！我是疯了，我要是不疯怎么会明明知道越是这样强迫她，越是让她更恨我？可是我有什么办法呢？执拗如她，就算是我告诉她当年的真相她也一定不会相信，更何况我们的女儿死了，我们之间再也没有了可能，可我放不开她，她就像是一种可以让人上瘾的慢性毒药，没了她我生不如死日日夜夜被思念折磨。”

“当初你说她肯定不会相信，那现在呢？你都这副模样了，她又一直在这里陪着你，你为什么不告诉她！”

我猛地从床上坐起来，眼神控诉地看着他，若是在安轻捷离世之前告诉他，她是不是会少掉许多遗憾？

“一开始我不想让她因为同情我而留下来照顾我，后来却再也无法说出口，以她的个性要是她知道了当年的一切只会后悔自责痛苦，我宁愿看她恨我，也不愿看她自责难过。”

“你不痛苦吗？明明那样爱她，却背负了一切的罪名。”

“痛苦，但是我已经这样了，我不希望她像我一样痛苦。更何况在我最后的日子里她还这样一直陪在我身边，虽然她老是嘴硬地说留在地宫里是为了看我有多惨，可我知道她就是嘴硬心软，其实她心里有我这就足够了。北雪凌裳我要谢谢你，要不是你来见她她也不会在最后的日子里如此开心，也不会对你承认她一直都在爱我，现在她已经离开，这个世界我也已经没有半分留恋，我求你杀了我将我和她葬在一起可以吗？”

求我？一向高高在上，狠辣无情的天明帝居然在求我，我该得意的，可心里却只有无穷无尽的茫然。

“好！我答应你。”我直视着他，“不过不是为了你，是为了安姐姐，那个我视之为母，为师，为姐，为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