狱侦杀人犯(3)
号里有这么一位人物,作为号长我也不轻松,脑袋里总得绷着一根弦。.为了防止意外,我也主动采取了点措施。在他的铺位两边安排了牛壮等两位粗大壮实的人,在白天坐板时,把他安排在中间,两边也是两位壮汉,真有突发情况,也好及时抑制。趁着他出去提讯,把他的情况向全号的人都作了通报,虽然更多的细节不能都说出来,但让大家对他时刻警惕,也尽量不要招惹他,防止情绪的激化。遇到这样的事,号里人还是都很配合的。
可是要想对他实行狱侦,还是挺困难的。他在号里整天不言不语的,不招人也不惹人,和大家不合群。号里娱乐时,他从不参加。最多就是拿副大家玩过的旧扑克牌自己算命玩,每当有人问他结果如何,他总是浅浅一笑,从来不说。分配给点活,他干得还挺好。可就是奉行“沉默是金”的信条,很少说话,可以一天一天都没有一句话。这就难以从他的话语中发现线索了。
在号里,从表面看,他最信任的是老贺。.不知是不是老贺在号里时也接到过狱侦的任务,那时他总找“临泉县”谈话,有时俩人在一起能说上很长时间,但都是低声细语的,别人无从知道。看来实际他也并非不愿意和人交谈。后来,老贺悄悄和我说,他在淄博这几年还和一个打工女好上了,俩人一起同居。一次,一个值夜班的找我反映说,半夜里,看见他睡着觉自己笑了起来。大概是在梦中和自己的情人相会了吧。
他姐姐虽然拿了两万元钱来救他,可能也是“经费”紧张吧,好钢要用在刀刃上,先要拿钱捞他为主,对于这个弟弟的牢中生活先顾不上的,到了本地后,也只是给他上了一百元钱。他的帐上始终也就只有这一百元,曾大着胆子吃了一次半份早点,结果被那位缺德的记帐员记成了一个全份。他觉得已经记了全份,那应该还可以再吃一次半份。可吃完,又被记了一个全份。总共两次吃了一份,却记账了两份,虽然只有区区六元钱,可他也不敢再吃了。这事他一直没有说出来,还是号里清算那位记账员的时候,他悄悄告诉我的。由于他的帐上,只有这九十四元钱,自己又连个”市场经济“的早点也舍不得吃。从老贺那时起,号里就不收他的号费了。后来号里的穷人越来越多,特别是那些偷自行车的,无不个个是“城市贫民”,比他还穷,一分钱也没有。为了防止内部“咬边”,只好也收他一点,别人都是每月五十元,他十元多点,意思意思,封住别人的嘴,别说三道四也跟着不交号费也就算了。
听到警察说他的姐姐被抓进来以后,看来真的对他的思想形成了压力。每次晚点名时,轮到女号,楼道里传来了报数声,可以看得出来,他总是支起耳朵,仔细地听着,从中辨别着自己姐姐的声音,虽然每次只是短短的一个“到”字。从他离家出走至今也好几年了,与自己的亲人都断了音讯。姐姐来到此地救他,警方也肯定不会让他们见面。姐姐的声音他是既想听到,毕竟这是亲人的声音,但又恨不得她能快点出去,不要总在这看守所里听到这个声音吧。
“临泉县”从面像上是一副很老实的模样,凭他的外表和在号里这么多天的表现,很难把他和一个连伤二命的杀人犯联系在一起。他自己吐供又翻供,虽然疑点很大,但到底是不是真杀了人,刑警队都定不了,别人更难说。看他一副窝窝囊囊的样子,号里有些人还很同情他,背后悄悄地说“向着(偏袒)活的,就别向着死的了。”意思是替他遮掩些,那俩人死都死了,可他还活着,就留他一条命得了。
如果真的是他杀的那对父子,将来必定也是一个死刑。一万元竟使三个鲜活的生命毁灭了。一万元,如果老老实实地在这个城市里拾废品的话,一年不敢说,两年绝对是能够“拾”出来的。他们都正值青壮年,且又都有一定的技术,如果活着,将能创造出多少个一万元呢!从这点上说,三个人都够苦命的。由于平时没有派他的活,老贺在号里时他们俩人的关系不错,每天他就给老贺搓澡、洗衣服。后来老贺觉得他自己要出号了,想在托付一个人照顾他,就“介绍”他也给我擦背,每次他照样干得都很尽心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