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犯的银钱管理与“管帐的”(3)
他把老贺的菜先普遍都尝了尝,准备“择优录取”,对其中的炖牛肉可能最感兴趣,最后选定就集中突击它。一份炖牛肉最后就没剩下多少。老贺也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人,睡醒觉先看了一眼菜盆,马上就问他:“看到谁动那个菜了吗?”
“高学历”脸不变色心不跳:“没有,没有,我值班一直没有人动。”
老贺迅即下了板,到五屉柜那看了看碗里的东西,恼怒地说:“那怎么牛肉都快没有了。”一连声地追问。
“高学历”还是坚持没有人动过,任老贺如何追问,一口咬定就是没人动过。气得老贺直说,“那牛肉自己长了腿了。”可没有抓住现行,他就是不承认,最后惹得老贺骂了一通海街,“牛肉都到了狗肚子”,“王八蛋偷吃了”云云,算是出出气。老贺作为一号之长当然也不是好惹的,如果不是这位“高学历”利用记帐员的便利,平时假公济私,常从号费里给他“走”点饼干、香烟之类,肯定也饶不了他。.
晚饭时,老贺把菜拿来我们俩人吃,看看那个牛肉还余怒未消,对我说,一盘炖牛肉,他老婆不吃牛羊肉,孩子太小嚼不动,他们根本就没动,都拿到号里来了。现在仅仅剩了一个碗底。“高学历”“自己动手”,虽然衣未丰,但确实是一通“足食”。最后他自己的肚子把他出卖了,到了晚饭时,一向胃口不错的他,作作样子,勉强吃了两口窝头,就把碗撂下,再也吃不下去了。老贺看看他,自然心里更明白了,号里的人也都明白了,有人就冲着他撇嘴。这位记账员的肚子虽然是混圆了,但正是由于他的这些不堪龌龊自降身份的活动,一而再,再而三,彻底破坏了自己一个当代知识分子的形象,最后成了号里的头号大“把嫌”,人人共讨之,连那些进来的小偷都看不起他。每况愈下,竟以“班子成员”的尊躯,逐渐地把自己混到了坐在一排一号,在号里擦地擦茅的地步。也算是被“回炉”了。
红看的上钱方法和市一所一样,个人上钱都记在该人的账上,但个人消费结算时就不同了。由于社会发展,红看现在也用上了现代化的高科技产品。每人手里有一张磁卡,上的钱要充到卡里。楼道的管教手里有一台手持式POS机,购物买饭的时候先消费,然后管教亲自一一划卡结算。
红看里“市场经济”的“小炒”不是按月订的,而是午饭当天上午预定,晚饭提前一天的晚饭后预订,饭后打卡结算。号里还专门为每个人设立了一本日记帐,很正规的,特意印刷的账簿,日期、时间、收入、支出、余额,以及本人签字都有专栏。每天记帐员在上面记录当天的收支余后,再由本人核对签字。帐本就挂在那个五屉木架上,公开,谁都有权查阅自己的账目,有疑问可以向记账员查询。有时在晚点名前,号长还要特意把帐目公布一遍。所领导和管教们查号时,也随时查帐。叫起某人来,让他回答自己的收支余情况。这样做,是为了有效地防止出现“黑吃”的现象。按说,红看的这套管理方式够严密的了,可居然还是有人能够从中找到空子照样“吃人”不误,真是一把“黑吃”高手。
能够在这么严密的管理中,找到空子,并钻了过去,这种人的本领不可小觑,脑系必得相当发达,最次也得是棵“大葱(聪)”级的。确实,有此本事的,还是我们全红看里,可能连警方人员都算上,学历最高的那位记账员(据他自己说他毕业的那所大学还是全国重点、第一批次录取院校)。后来通过大家的揭发,了解了他找到的“空子”在哪里。说来他的方法确实很“巧妙”,当然这种“巧妙”必须伴随着一颗“焦炭”般的心灵才能够运用娴熟。他的“发明”是这样:利用记帐员负责购物和给外面递卡的便利,自己花了钱,结算时却把别人的卡递出去,打了别人的卡,记到了别人的帐上。我们号里有个全所唯一的杀人疑犯,是位外地农民,穷呵呵的,进了看守所后家里就给上过一回钱,仅仅100元。一直到现在卡上始终就是这100元钱,他自己一个钱也舍不得花,大家都很可怜他,就这样,这位记账员吃完了早点还打人家的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