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三、生日钻戒
气象台说今年春旱，果然清明时节不见雨，雨如期不至，可生日该咋来还咋来，我是清明节出生的，从今天凌晨开始，我二十二周岁了。
刚上小学时，有一次放假回老家听奶奶跟妈妈说，看苗苗这小丫头，命硬啊，投胎之前在那边一定是个混世魔女，人家在清明节都聚在坟头等着阳间的亲人们给寄钱，这可倒好，直接来了，将来定不是块省心的料。
这话我记得很清楚，从小学到中学，最后上大学，一有机会我就跟奶奶理论，我一直是三好学生，学习成绩始终在上游，还不够省心么？何时让我爸妈操心了？
奶奶总是不紧不慢笑呵呵的说，别着急呀，还没到时候呢，咱家就你肯定是最不让人省心的孩子，不信走着瞧。
奶奶这话的依据太有问题，就因为我在清明节这天出生，就不省心了？这天出生的人很多，都不省心？
奶奶还说不是光凭日子，还有脑袋上长着妖骨。
她说的妖骨，是我头骨正上中央的一个浅浅的凹槽，显得两边凸起，像两只没能长出的犄角，而且说是不是妖骨，要看有没有妖气，等将来到了兴妖作怪的时候，就知晓啦。
后来我实在说不过她，就说，那当初一生下来，不是应该把我掐死？
奶奶说你以为呢？差一点啊。
我当时一惊，天呐！真的假的？她们当初真想把我干掉？
今天没课，好像教务处排课时很给我面子，故意避开了我的生日似的，嘻嘻。
早晨一醒，东方的短信如约而至：亲爱的，生日快乐！
哈！愿望实现了！从昨天晚上到现在，我一直在心中默默的祈祷，希望今天早晨第一个给我生日祝福的人是东方，第一个祝福我的是爱人，这个生日度过的才会快乐幸福和圆满。
东方的短信里还说，昨天晚上梦见我俩在足球上上亲热，很奇怪。
是够奇怪的，怎么会在足球上亲热？佛洛伊德说梦境是代表潜意识的思维活动，东方做了这个梦说明什么呢？他想让众人知道我们俩的关系？还是不想让众人知道？
东方又发来短信建议下午去买生日礼物。
我捧着手机欣喜若狂，这可太好了！东方不是毛头酗子，懂得爱，也有钱，可要给我买生日礼物的话，会是什么呢？玫瑰花？那是情人节送的，一个玩具？恐怕也不是，太小儿科，想来想去也想不出他要送给我什么，干脆不想了，管他是什么，只要他送的我都喜欢，心中幸福的感觉告诉我，幸福的小女人就是这滋味儿。
午饭后，我前脚刚回到宿舍，老大后脚就跟进来问，苗，你今天不是过生日？
我说是啊，还大姐呢，怎么一点表示也没有？
她笑着摇摇头，说现在的人脸皮真厚，竟然张嘴直接要，一点都不含蓄，说，想要什么表示？举办个生日宴会？银子不够啊。
我说少花银子多办事的辙不是不能想啊。
老大说，那好，请看……
她说完一开门，与我们平时挺要好兄弟姐妹七八个人物捧着个大蛋糕呼啦啦从走廊拥进屋，小小的斗室顿时有了人满为患的感觉，我被围在了中间。
这帮家伙原来是要给我一个惊喜，感动啊。我打趣说，呀！原来都埋伏在门外，像一群刀斧手。
老大说就算是刀斧手吧，我们不砍你，一共就这么七八个人，三五条枪，给你来这么个小Party（聚会）聊表寸心吧，能否满意我们就不管啦，我们人多势众，你赤手空拳身单力孤的不要幻想宰我们，要想到世界上还有三分之二的受苦人，都盼着打土豪分田地，你比他们强多了，要知足。
真可恶，看把我说的多惨，比非洲灾民强不到哪儿去。
刺猬点上生日蜡烛说，那个寿星，许个愿吧。
我双手合十闭目，心中默默地说，东方，我的爱人，让我爱你一万年！
许完愿，我说好啦，各位可以吃蛋糕了，请开尊口。
老大说，什么呀就开尊口，你该说几句话，祝福一下自己。
嗯，是应该说几句开场白，祝福一下，我想了想，说点什么呢？哎，猛然感觉不对劲儿，怎么是我说呢，应该大家祝福我才对。
我“抗议”！
众人哈哈大笑，紧接着各种美好的祝福充盈于耳，在这祝福中，我感觉到了真诚，一群好姐妹、好哥们儿，交得值啊，我笑容面满面不住道谢，然后动手拿起塑料刀子开始切分蛋糕。
刺猬开玩笑说，苗过生日都动刀子了，各位小心啊。
我说刺猬，您老的嘴就是刀子，真该让你用嘴分蛋糕。
几个男生起哄说，好懊啊，同意，刺猬用嘴分。
刺猬说，你们这些傻瓜，今天应该让寿星分，放着美女不用，跟我较什么劲啊？白痴！
那几位臭小子说，对呀，这活儿应该是寿星干，苗，甭客气啦，喂我们每人一块蛋糕吧，否则，哼！
众人起哄齐说这个建议好，老大说那好，大家一致同意，苗苗别磨蹭了，赶快奉献朱唇吧。
我笑呵呵地说，让我的朱唇对猪的唇？非礼？
一个男生说，究竟是谁想非礼谁啊？是谁蓄谋已久在这天出生，不就是想在这天打我们的主意吃我们的豆腐？反正各位都打算豁出去了，做好了处子之吻被抢走的心理准备，就当是碰上女流氓了，哈。
我被逗得笑出了眼泪，这群人简直是一帮恬不知耻的活宝，接下来我被他们逼着用嘴喂了每人一块蛋糕，坏小子们得逞了，嘻嘻哈哈地笑成一团。
吃过蛋糕，“纳贡”开始，同学们的生日礼物小到胸针，大到毛毛熊，我的脸笑开了花，连声说谢谢大家，收礼物的感觉真好，怪不得当官的想收礼，哪怕是收到没用的东西，心里也挺爽。
老大说你真够呛，难道大家送的都是些没用的？没良心。
同学们散去，我漫不经心的在床上把玩着那些生日礼物，盼着与东方约好的时间早点到来。
温暖的阳光照进室内，懒洋洋的歪在床上好舒服，慢慢的我进入了梦乡。
老大曾说，幸福的人在生日这天都会做一个色彩斑斓的梦，也可能是美丽幸福的梦，可我不然，竟做了一个令我尴尬万分、无地自容的惊梦。
梦中我和东方衣不遮体，在一个硕大的床上嬉戏，床上放满了毛绒玩具，可床却放在露天里，头顶蓝蓝的天空，苍穹下没有一丝白云，我突然发现这好大的床看不到边缘，床沿在哪儿呢？我站起身，往四周看，呀，好像有一个足球场那么大，再仔细看，四周竟然还有看台，看台上坐满了人，都在看着我和东方，我羞急交加连忙找衣服，可连个衣裳的影子也看不见，无奈只好把毛绒玩具拿来遮挡身体，那些毛绒玩具此刻却只剩下几个，又都变得特别小，不足以用来遮羞，我再看东方，他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整个大场子上，众目睽睽之下就一个我，老天爷呀，丢死人啦。
猛地，我从梦中惊醒，急出一身冷汗，哎呦，这算什么鸟梦啊，太奇怪了，一看表，还差十五分钟就是与东方相约见面的时间，忙跳下床梳头洗脸涂脂抹粉精心打扮，心想，刚才那梦意味什么呢？
一阵手忙脚乱打扮完毕，我准时走出了学校后门，东方的“贼船”早已等候在那里，他正隔着玻璃冲我笑呢，这家伙，刚才在梦里跑哪儿去了？撇下我一个人在众目睽睽之下丢人现眼，可恶！
一上车我就说，东方，今天你得罪我了，打算买什么礼物赔罪？
东方一头雾水，不解地干笑了两声，问，我做错了什么？竟然能让你放弃生日礼物而要赔罪礼物？
我叙述了那个梦，他笑了，说你一定搞错了，我肯定没临阵脱逃，估计是帮你找衣裳去了。
我说那不管，反正刚才撇下了我一个人，算啦，不额外罚你了，赔罪的礼物免了，还是生日礼物吧。
东方说好吧，那想要什么礼物呢？
我说不知道想要什么，给什么都高兴。
十几分钟后，我们来到了银座购物中心。
我像一只欢蹦乱跳的小鸟，快乐的跟着他行走在川流不息摩肩接踵的顾客人群中，这还是我第一次无所顾忌的在齐北最繁华的场所与他如此亲昵地出双入对，如今我不怕被熟人看见了，看见又怎样？我爱他，闹个天翻地覆才好呢，要是能闹得他马上离婚，正好嫁给他。
他把我带到了首饰柜台，真诚地看着我的眼睛，说，苗，我要送给你一个钻戒。
我连忙摇头，不，不，太贵了，也不敢戴，万一爸爸妈妈问起来历，怎么说呢？
他说那好办，就说是同学送的，假钻。
我还是不同意，送钻戒都是有意义的，求婚的时候才送，或者答应了对方的求婚，订婚了才送，哪里有生日送钻戒的道理？不过他要是向我求婚，那就另当别论了，可这个幸福距离我有多远？我不知道。
他看着我的眼睛，像是要洞穿我的内心，说，我要向你求婚。
什么？求婚！我极力掩藏住内心的喜悦问，真的？你决定要守我这个山头儿了？好，我接受！咱俩今天算订婚吧，你的离婚进程该快速启动了，否则，在感情上，你已经重婚了。
他表示赞同，说是啊，虽然订婚仅仅是婚约，客观上却已经形成脚踩两条船的局面了，但这决非我的本意。
我说，她要与你没有夫妻关系，脚踩两条船也无妨，反正早晚你都要跳到一条船上，否则两船一分开，你必然失足落水，可她现在是你老婆，是一条名正言顺由你来驾驭的船，是一条法律规定你必须驾驭的船，受法律保护的船。
说完我心想，东方现在是那艘船的船长，我充其量是跟在船后潜航的潜水艇。
没想到东方居然与我的想法不谋而合，说，我知道你一定认为自己现在是一条水下的潜艇，但我会尽快让你浮出水面，光明正大的航行。
我说好，相信你会辞去船长当艇长的，别急，我知道离婚牵涉到很多方面，各个层面的社会关系都面临重组和构建新的平衡，放心，我会耐心的等着你，这不是个简单的问题，今天就不说了吧。
然后，我们挑选了一个精美的钻戒，尺寸规格没有选择余地，这款样式很受欢迎，仅此一个了，他给我戴上后惊喜地发现，大小尺寸居然正好，戴在我纤细的手指上美轮美奂，我感叹这真是天意啊，钻戒是一个着名的珠宝生产商的产品，质量有保证，有钻石鉴定证书。
吃过晚饭，我戴着漂亮的戒指回到学校已经是晚上九点了，临别时东方表示决心彻底占领我这个阵地，说他知道将来会有很多进攻者试图染指，可没办法，娶漂亮的女人做老婆就要有这个思想准备，最后还苦兮兮地说，但愿不要让他守得太苦。
我说放心吧，我帮你守，不过有人进攻说明你老婆漂亮，应该高兴才对。
东方说了一句话耐人寻味，他说站在这个山顶上，只能欣赏到别的山峰更美丽。
这山望着那山高，人之常情。
与东方分别后，我像一只快乐的小兔子，满心欢喜蹦蹦跳跳地回到了宿舍。
一进宿舍老大就凑过来，一脸好奇轻声问，快告诉我，那个东方送什么生日礼物了？
我一脸得意地抬起手亮出戒指，看，就这个，钻戒，我们俩就算订婚了。
老大有些吃惊，说不会吧？要变成小妇人了？那就别掖着藏着啦，广而告知吧。
我说，好吧，小范围，只限咱们宿舍啊。
老大立即跟正戴着耳机听英语的刺猬和球球大声说，两位把耳机摘掉！苗这盆脏水终于有人肯接啦，哈！
刺猬和球球听明白后，目瞪口呆了好一会儿，然后嘻嘻哈哈的把我按到床上说，你个死丫头真不够意思，都订婚了还没让我们看到牛粪的模样，竟然一直瞒着，可恶！
趁着她们两个跟我闹，老大顺势把我的戒指撸下来，说真是可恶，罚她，戒指没收了。
说完拿着戒指跑出了宿舍。
我怕她弄坏了，忙推开刺猬和球球追了出去，可走廊里已不见了她的踪影。我沿着走廊蹑手蹑脚来到盥洗室，听到里面有动静，突然冲进去一看，禁不住笑了，老大正把戒指戴在手指上自我欣赏呢。
这就是女孩子啊，偷偷戴上别人的戒指也能过过瘾，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