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栖仙湖边初相遇

第一日。

张祺瑞早早来到凉亭等候。

与九夜一席对话,让他的心安定了许多。人最怕便是不知道要做什么的时候,当有人为你指明了道路,你须做的便是坚定着信念走上那条路。

所以,他满怀期待地等在这里,有一种压抑不住的激动和紧张。

不一会儿,仿佛算准时间般,其他几人都一同出现。九夜身旁,跟着月晨。二人一黑一白,站在一起十分夺目。

顾婉容没有见过月晨,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月晨最不喜欢别人盯着他的脸瞧,于是冷眼瞪了过去。偏偏他生得太过漂亮,这冷眼也漂亮得厉害,让顾婉容忘了害怕,对他更是好奇。

“九夜姐姐,这是何人?”

“他是……”

“月晨!”怕那人又介绍自己是弟弟,月晨先一步说道:“月亮的月,早晨的晨。你可以叫我月晨。”

“月晨?”顾婉容重复一遍这个名字,只觉有些怪,但又说不出怪在哪儿。

宇文战坐在凉亭里,抬头瞟了眼亭外桃树枝头,果然那只青鸟停在原来的位置,正聚精会神地看着他们一行。

“今天的故事,可以说了吗?”他这句话是问九夜的。

“不急!”九夜摇摇头,雪白衣袖一挥,指着蓝天提议:“听说离城十里外,有个地方叫做栖仙湖。天气这么好,不如同去郊游?”

“现在的确是荷花开花的季节。只是……”顾婉容面露难色:“父亲从不允许我随意出城。”

“与孤同行,何需城主许可?”宇文战不以为意,吩咐下人去通知顾安澜。

顾婉容略有犹豫,但想到父亲叮嘱,她还是轻轻点了点头。

一行人就这么浩浩荡荡出了门。顾安澜听到下人的传话,便为他们备好了马车。

他本来准备了五辆车,九夜觉得这样太过铺张,而且也没有出游的乐趣。最后几人决定,屏退随行下人,五个人乘一辆马车出行。

顾安澜很快又送来另一辆稍大的马车,虽没有宇文战的马车豪华,倒也宽敞舒适。五个人坐在其中,也不觉拥挤。

“此去要一个时辰,不如九夜姐姐你现在就开始说故事吧?”顾婉容有些迫不及待了。

九夜点头,清了清嗓子,开始了今日的故事。

“顾廷芳的传说,在座诸位皆知。可是,正如昨日所言,后人知晓的版本,不过都是删减版。真正的故事,总是超出人们想象的。”

她幽幽叹气,继续说道:“故事要从顾廷芳十六岁那年说起。那时,顾廷芳的名字,是那个时代最响亮的名字之一。她的舞姿妙绝天地,引人神往,小小年纪,就已声名远扬。然而,就在她十六岁这年,她遇到了一位公子。”

顾廷芳遇到公子的地方,就是他们将要前去的栖仙湖。她本好端端地走在湖畔边,突然一阵怪风吹来,竟将她吹得踉跄几步,就在要跌入湖里的瞬间,一人将她拦腰抱住,生生免了她落水的尴尬。

待到看清那人相貌,顾廷芳又是一愣。只见这个公子唇红齿白,面如冠玉,一双桃花眼尽显风流。她长到这么大,从未见过长得这般出众的男子。

那公子似乎也知道自己生得耀眼,看到顾廷芳的眼神,微笑着问她:“小姐,可无恙?”

顾廷芳反应过来,从公子臂膀中挣脱出来,随手整理了衣妆,这才安然对着公子一拜:“妾身多谢公子相救!”

她说完,便打算离开。公子似乎未料到她如此冷淡,立刻快步拦住她。

“小姐,在下名叫单木。初来容城,人生地不熟。我看小姐应是本地人,不知可否为我做个向导?”

“单公子想去哪里呢?”

“容城顾家!”

“顾家?”顾廷芳狐疑地打量他:“公子为何要去顾家?”

单木毫不介怀地任由她打量,从怀里掏出一张帖子,递给她:“家父单德海,派我到容城考察环境,看看能否在这边做点生意。”

顾廷芳接过拜帖,仔细瞧了瞧,确实是规整的帖书。单德海的大名,即便是养在深闺的她,也是听过的。那是有名的大商贾,据说天下有十分之一的财富都是他家的。如果单家愿意来容城做生意,那必将促进容城的兴隆繁茂。

她看到这个拜帖,便不敢再怠慢,连忙说道:“妾身便是顾家大小姐,闺名廷芳。”

单木显得十分惊讶:“原来姑娘便是廷芳小姐!我就说,莫非容城当真地灵人杰,怎会有如此多的天仙下凡。”

这般毫不掩饰的赞美之词从一个陌生男子口中说出,让顾廷芳颇不自在。可是,眼前的客人绝对怠慢不得,于是她勉强笑道:“公子过誉了。天仙一词,妾身绝不敢当。”她见他急欲反驳的模样,立刻接着说道:“妾身这就带公子回顾家!”

顾婉容本打算与那公子各自乘坐自己的马车回城,谁知那单公子竟然大喇喇地就坐进了她的马车里,言明他的马车坏在路上了。

顾婉容不好多说,只好与他同乘而归。

一路上,单木似是对任何事物都感到新鲜,不停问东问西。顾婉容暗忖,莫非外面的天地与容城当真如此不同?

单木似有感应般,对她说道:“人世果然多姿多彩!只是一个小小容城,便处处暗藏惊喜。天下之大,不知还有多少精妙之处?廷芳小姐,若有机会,在下真想就如此,与小姐同乘一骥马车,游遍大江南北,看尽人世繁华,直到寿元尽时。”

他一双桃花眼认真执着地看着顾廷芳,脸上流露出无限渴望的神情。那样的专注,仿佛她就是他眼中的唯一。而她这个唯一,已经在他的脑中,与他走过了幻想中的那段一生一世的旅程。

顾廷芳愣愣看着他,竟说不出半句拒绝的话来。

回到顾家,当时的城主顾安和自是对单木的到来欢迎万分,立刻安排他在顾家住下。

从此便开启了一段单家公子苦追顾家小姐的日子。

那时,为了打动顾廷芳,单木算是费尽了心机。听说她因为夜黑不能看书苦恼,就立刻送上碗大的深海夜明珠;知道她到处寻找城主寿宴时要穿的舞衣,便四处打听,为她寻来当时最好的裁缝,又送上最好的丝绸,做了件美丽绝伦的舞衣;更别提,时不时各种小礼物、情书和其他种种浪漫举动了。

然而,顾家小姐的心,仿佛铁铸般,硬是对他毫不领情。

只是,无论她多么冷淡待他,他依旧痴迷不悟地追逐着她,这令她烦不胜烦。两人关系的转折,缘于一把清心琴。

单木也不知是从哪里听说顾廷芳喜爱琴声,立刻为她拿来一把当时市面上顶级的琴。那琴的价格不菲,一把便要值整个容城三年的口粮钱。谁知,顾廷芳一见琴竟激动地发了脾气。

此前无论他怎么闹腾,她也不过是对他冷淡。这次,却真是狠狠生了气,亲自动手将琴摔成两截。

“廷芳,我做错了什么,你跟我说便是。这琴也是有生命之物,你怎能如此践踏?”

单木这次也动了气,忍不住出言教训她,一张妖孽般的俊颜难得的严肃。

顾廷芳听他所言,不禁凝住,气焰也消减殆尽:“想不到你也是爱琴之人!”

“这把琴上取桐木,下取梓木,由两种上好的木材制成。这些树木,本来好端端地生长着,却为了人类的精神追求,牺牲了性命。如今,他们虽然只剩下这残缺的躯体,却希望能发挥自身的作用,供你们奏出世间最动听的乐章。你们怎能不好好爱惜?”

顾廷芳越发惭愧,红着脸看着地上的残琴。然而,越看,她便越觉悲伤,凄然道:“你说得对,是我迁怒于你了。只是,这把琴再好,也不是清心琴。”

“清心琴?”

“那是一把由千年杉木制成的琴。我找了它许久,许久……”

顾廷芳嘴里说着“许久”,眼神空洞地看着远方,似是在回忆她说的那段“许久”,连单木何时离开的也没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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