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婚证
两已经吃完了,傅世泽帮凤霖穿上皮风衣又把她的椅子推回原位,两打的回酒店。
路上,傅世泽问:"凤霖,好像从UIUC一毕业就回国了,连OPT都没用,为什么?如果有美工作经验,哪怕只有一年,岂不是回国后可以要个更高的起薪?"
傅世泽对这点一直非常奇怪,UIUC的会计专业美国排名数一数二,凤霖又毕马威的北京分部工作过两年,像这样的背景,凤霖不可能美国找不到工作。
凤霖一怔,脸上略过一丝痛苦:"毕业前就拿到了PWC纽约事务所的offer,起薪是5万美元。是去纽约上班前回国一趟,忽然改的主意,不仅放弃了那个职位,连美国都没回去。车还是闺蜜帮卖掉的,其它的东西,专业书和资料叫她给寄了回来,个用品可有可无的,统统都叫她扔了。"
往事回到了凤霖心中,刘嘉华最后还是保留了很多凤霖的私物品,包括相册、旅游纪念品什么的,刘嘉华毕业时一起带了回来,至今一直保留她娘家,凤霖看都没去看过一眼。
傅世泽奇怪的审视着她,凤霖沉默,车到了酒店门口。
凤霖下车:"去机彻早。如果真有兴趣听过去陈谷子烂芝麻的往事,那们去咖啡座坐一会。"
咖啡座酒店大堂的一侧,非常小,一共就4-5套圆桌圈椅。大白天的只坐着凤霖和傅世泽两,服务员送上咖啡,傅世泽为凤霖倒入Half&Half。
"不用加糖。"凤霖微笑着说,用小匙轻轻的搅拌,水蒸气冉冉升起,伴着咖啡的浓香。
"大学毕业工作两年后,去UIUC读硕士,那里遇到了一个读博的中国留学生,就住租的房子隔壁,他也是宁波,跟是老乡......们自然有很多的共同话题,生活饮食习惯也几乎相同,于是半年后们同居了。他也是清华毕业的,跟是校友。"
凤霖停顿了一下,微微苦笑:"他的家庭极有背景,他爸是宁波市市府里的物,有时会出现地方电视台上,他妈妈是一个局的副局长......”
“他爸妈反对们一起?”傅世泽问。
“不,没这回事,他爸妈是很有深度又很平和的,家也是体面的知识分子家庭。事实上,双方父母对们的恋爱婚姻都是大力支持的。妈看他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欢喜;他妈从第一眼见起,就称心得不得了。”
凤霖回忆着往事:“家庭什么得还不是第一重要的......他个,非常优秀,高中毕业他可以保送清华,但是他拒绝了,自己考,想冲刺浙江省高考状元,结果高考那几天中暑了,天天一下考场就进医院吊盐水,但是还是考了全省前100名。"
"他曾经说:考到全省第一名,这里面有运气,但是考到全省前100名,大家凭实力。这句话至今记忆犹新,一直激励着,力拔头筹有运气的成分,但是级级进取,大家拼的是实力......他本科毕业后,全奖到UIUC读博......"
傅世泽点点头:”他确实有实力--能进UIUC,他本科成绩应该全班前五,比好。"
凤霖一笑:"是北京,北京高考分数线低,他说虽然其他省的第一名跟北京市的第一名比,不见得谁成绩更好,但是就平均而论,班里成绩垫底的一般都是北京。"
傅世泽笑喷:"这么损。"
凤霖跟着笑,过了会,凤霖慢慢往下说:"他非常智慧,说过的很多话回味至今;他长得也好,英俊潇洒,温柔儒雅;他家务也做得好,烧得一手好菜,性格细腻体贴.....总之,他出色到无可挑剔......也许,是的记忆不自觉的修改了他的形象,让他比真实的他更臻完美。"
"遇到他时他读博三,那年暑假他刚从中国探亲回来。他宁波有一个跟他青梅竹马长大的女友,比他小两岁。女孩父亲也是市府里的一位官员,两家住同一幢楼,所以他从上初中起就一直辅导女孩的功课,整整辅导了6年,两每天晚上都一起做作业。"
"女孩后来也考上了北京的大学,两自然就恋爱了,不久就校外同居了。他出国后,女孩继续读书,两家家长打算等女孩一毕业就让他们结婚,然后女孩申请陪读签证到美国来。他那年暑假回国的本来目的是去结婚的。"
"世界上的事情总是那么凑巧,女孩毕业那年,也许因为想着一毕业就要出国了,太兴奋吧,毕业论文没好好写,2/3是抄的,而且是抄同一个的——她那个专业的一个大物的paper,她指导老师好像对她有什么看法,答辩的时候故意整了她,于是得重写论文,再次答辩,整整延期了半年毕业。"
"因为女友还没毕业,所以那年他暑假回国就安慰了一下女友,没赶着去领结婚证--如果领了结婚证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两情若想真长久,必须要领结婚证。"
"回到美国的第一天他就家门口撞上了......他的说法是,他跟他的未婚妻从小一起长大,她又那么爱他崇拜他,所以他没有不接受她的理由,但是内心中一直把她当小妹妹看,缺乏激情......当然,也可能只是因为跟他一起,天天见面,所谓的近水楼台先得月......"
"其实理由什么的都不重要,反正他彻底变心了。半年后,他正式跟国内的女友分手,跟同居。女孩子哭得死去活来,他也非常内疚痛苦,两边的父母都非常尴尬....."
傅世泽静静的说:"半年才跟正式同居,他已经很会坚持了。无数出国的,到岸三个月后就跟别结婚了,都没想到要去通知前男友或者前女友一声,这种例子屡见不鲜。同班同学中就有好几个。"
凤霖一笑:"也见过很多。婚姻嘛,就是两个一起生活。大家海外漂泊,无依无靠,形影相吊,生理和心理上都有互暖的强烈需求,如果遇到合适的,彼此相依为命,就会迅速结婚,如果遇不到合适的,就会孤独终身。"
"们同居了一年,非常相爱,非常甜蜜。因为读硕士,而且没有换过专业,所以一年半就毕业了,顺利的找到了工作。他那时还有半年就毕业了,他想当faculty,联系好了去MIT做两年博后。纽约和波士顿那么近,们每周都能见面,而且会计这个专业非常好找工作,打算先积累两年工作经验,然后,他去哪里,就去哪里。"
"那年圣诞,答辩完了,去纽约工作前,跟他一起回国探亲。两边的父母都非常开心,问们什么时候结婚,们本来是计划他毕业时结婚的,但是父母们急着想看见们结婚。既然他们催,们就说那一回美国就结婚吧。两边父母大喜,说既然一回美国就领证,那就先宁波办个婚礼吧。"
"们回国一共就半个月,忽然要办婚礼,顿时两边都忙得仰马翻,父母们忙着通知亲友,筹备婚礼,们忙着试婚纱,拍结婚照......"一缕模糊的微笑出现凤霖唇边,"那几天,是一生最忙乱而幸福的时光,像梦境一样不真实......"
"他要结婚的事也通知了他前女友的父母,当时前女友已经毕业回宁波工作了,家里给她安排了最好的工作,又一直到处托给她介绍男友,但是那一年里,她一直郁郁寡欢。这回忽然听说他要结婚了,她提出想见他最后一面。"
"他内心里对她一直有负疚,非常尊重他的感情,所以他去赴约一点都没多想——感情上一直迟钝而愚蠢,老是给别可乘之机。他们约好一起吃晚饭,连他们去哪家酒店都没问。怕打搅他们,整个晚上都没给他打电话。一直到半年12点,觉得他应该回家了,犹豫着给他拨了个电话。"
"拨电话的时候,还想,他是见过她后,非常愧疚痛苦,不想跟说话呢;还是情绪正非常低落,希望能去安慰他......想了无数种可能,却没料到那一种......."
"他们上床了,然后他再次变心了。"傅世泽平静的说。
凤霖一笑:"第一句对,第二句也差不多正确吧。"
"电话打到他家,他妈妈接的电话,非常不安,因为他还没回来。那时就知道事情不对了。又打他手机,手机关着。忍不住了,开着车全市乱转,一面开车一面不断的拨他电话,那时觉得已经疯了,彻底的疯了。"
"半夜两点多,他开机了,还酒店里。匆匆赶到,女孩已经走了。他跪脚下求原谅他,他说他爱的真的是。但是她哭的厉害,骂他,打他,谴责他的负心,诉说自己这一年中生不如死的痛苦,并且说今生今世再也不可能爱上别......他非常愧疚。"
"他说他跟她做-爱只是因为实无法拒绝她,他只是最后安慰她一次,他说他并不是想背叛,并且保证今生今世永远不再见她......"
"但是不能接受他的解释和保证,那年才24岁,还非常理想化。他怎么可以一面要跟结婚,一面跟别上床呢......坚决的拒绝他的道歉,要跟他分手,他抱着膝盖不放,把他踢倒地,狠狠的告诉他,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他,们之间over了。”凤霖苦笑了一下,“其实如果他不是丈夫,又何须原谅。”
"下楼开车,他后面一路跑步狂追。回家后简单的收拾了一下行李,拿上随身文件就出门了.爸妈那时正睡觉,没注意到已经离开。酒店里过了剩下的夜晚,第二天早晨搭头班飞机到了北京。"
"登机前给家里打电话,家里已经乱成了一团糟,他和他父母都家,求原谅他一次。爸妈求回家,别的事情今后再商量。但是一意孤行,坚决的告诉所有,覆水难收,不回家,也不回美国了,叫他们不用来找......"
"就这样到了北京,华光那时市场上招聘会计经理,管总公司与子公司之间的往来账,就去应聘,他们那个职位的最高预算是15万年薪,一定要20万,因为能熟练处理这种账目的市场上流动的不多,他们根本招不到合适的。"
"陈长风说要么两边都让一步,18万吧,接受了,但是三个月见习期结束,他就给调到了20万,于是就做了下来。陈长风非常赏识,4年来,一直不断的增加的权限并同时给加薪。"
凤霖冲傅世泽笑笑:"故事讲完了,没睡着吧。"
傅世泽思考着,端起咖啡喝了一口,慢慢的说:"请原谅的好奇,前男友后来怎么样?"
"他后来当然是跟他前女友结婚了--他父母已经遍告亲友来参加婚礼,家是要体面的家庭;而且他对前女友是有感情有愧疚的;同时已经坚决表示绝不复合。这种情况下,换了,也会选择跟前女友结婚,生活是真实的,不是空中楼阁,婚姻是现实的,不光是谈情说爱。"
傅世泽默然,又往自己咖啡杯里加了包代糖进去,用小匙搅动。
凤霖笑笑:"他们结婚后,他就回美国了,然后帮他妻子申请F2,她一个月后就去美国跟他团聚,然后他毕业,做博后,正式工作,生儿育女,非常幸福--他们从小一起长大,彼此和谐,没有不幸福的理由......"
"世界上不存不可替代的东西,尤其婚姻和职业这两个范畴,是最最现实不过的每日生活,烧饭做菜,生儿育女,养家糊口,买房买车。两如果性格不偏激,又有点感情基础,能互相包容,能彼此忠诚,能量入而出,能相濡以沫,就是最完美的夫妻。"凤霖语调平静,沙发上悠闲而坐,仿佛谈论一件跟自己完全无关的事情。
傅世泽看着凤霖的眼睛,慢慢的说:"凤霖,关于那件事,说句实话,别生气:中套了。做-爱哪需要从吃晚饭做到半夜两点,有这激情也没这能力。家故意拖延到那个时候就是要让知道发生了什么,希望因此跟未婚夫决裂。"
凤霖点点头:"说得没错,他也说了,女孩不肯走,一定要跟他过夜,他知道这事瞒不住,但是局势不由他控制。其实倒过去想想,能理解女孩的做法,换了,也这么做,Whynot。毕竟是抢走自己最心爱男的情敌,即使毁不了们的婚姻,也要给们新婚的日子添点堵。"
"其实当时的选择权,完全可以原谅他,虽然很堵心,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事情终究会成为过去,遥远的隔着半个地球的往事又能有多少影响力,重要程度绝对赶不上今天晚上要吃的那顿晚饭。"
凤霖苦笑了一下:"当年一脚把他踹开确实很霸气,但是的霸气显摆给谁看大义凛然,忠孝贞烈,这些高贵品质最好由别去体现,发生自己头上代价太大。原谅出轨老公的女很没尊严,但是很实惠。"
"尊严是秀给别看的,实惠是自己拿的,丢了里子挣面子的最终是痛自己肉里。如果当时不那么一时冲动,那么现美国跟心爱的男一起,早九晚五的上下班,供一幢房子、两辆汽车,养一双儿女的就是。生活不是请客吃饭,谁笑到最后才是笑的最好的一个。"凤霖一口把咖啡喝干。
傅世泽默然,招手叫招待过来再给凤霖倒上。
凤霖叹了口气,语气恢复了恬淡:"事情发生时,还太年轻,追求完美,对生,对爱情,对忠诚的期望值都很高,无法容忍感情的背叛和品德上的瑕疵。四年过去了,往事已沉埋,的心也已经走过了眷恋和伤痛,终于能够代位思考。"
"现真的理解了他当时的那句话:不是想背叛,是实无法拒绝她,因为对不起她。理论上他应该拒绝,他是个男,他应该有原则,应该能坚持,但是他首先是个,是就不会完美,就会脆弱,更何况他那时还那么年轻,那个年龄注定们不理智不坚定,所以他遇到会变心,他面对她会愧疚,两同时出现,他就会摇摆....."
"其实这事说白了,就是两个女竞争一个条件优越的男的妻子职位,其中一个必须出局。那个晚上负气出走,失去了即使有瑕疵也不失美满的婚姻。的鲁莽冲动最终只能自己买单。这是个的失误,不怨天不怨命......"
"如果往事能够重来,一定会原谅他一次。当年一气之下跟未婚夫决裂的结果并不让崇高圣洁伟大,也并没有让更幸福快乐自由。婚姻不仅仅是感情的,还是利益的。情场如战场,婚姻如事业,如果再来一次,绝不会主动退出这场角逐,一切的稀有资源都值得为拥有而努力奋斗......"
"虽然美国的留学生中,他也不过是平常,但是到北京后,却再遇不到条件这么好,又跟如此情投意合的男,今后即使有这样的物出现,也物有其主。过了择偶年龄后,可供选择的就会越来越少。"
"事实上,因为的任性妄动,不仅失去了那么优秀的未婚夫,而且还失去了获得美工作经验的机会。"
"去美国前北京毕马威工作两年,拿到了中国注册会计师执照,这是华光聘当会计经理的原因。"
"美国,硕士毕业前就通过了美国CPA资格考试,但是因为没有工作经验,无法申请执照,这大大降低了的起薪,否则,不会今天还这个身价......女就是这样,喜欢把感情的事跟事业前途搅合一起,其实跟他决裂跟回美国去PWC上班有任何关系么?其实说白了,就是一种逃避。没勇气面对自己的生活只会带来进一步的损失。"
傅世泽看看凤霖:"才28岁,现回美国都来得及,还有......大学同学基本上都海外,超过50%都至今未婚。"
凤霖"哈哈"大笑:"还有的是机会,是不是?不,现中国发展很好,能看到职业的前景,再不会轻易更换起跑线了。为男而轻易改变自己的生规划是女一辈子能犯的最愚蠢的错误,一次足够,不需要再做一遍来证明自己有多脑残。现对的生活、工作很满意,并不需要为找个老公而从地球的这半边跑到那半边。"
凤霖看着傅世泽,一时有点不知道怎么表达才能说明白:"傅总,其实这四年并没有过得不快乐,非常enjoy的目前生活和工作,但是别总觉得的生活不完美,因为没有老公或者男友。其实这是社会对于性别角色的预期,对于男性,社会总是预期他们的事业,而不是他们的家庭,对于女性,则正好相反。"
"一个男,如果他事业节节向上,即使他未婚,或者离婚,也没会认为他是个失败者。但是对于女,即使她自己认为工作给了她很大的乐趣和满足,只要她家庭不美满,大家就会认为她的生有缺失。"
"其实事实并非如此,每个自己最清楚,自己想要什么,自己怎么生活最快乐。哎,现都不知道该怎么说大家才能理解,对现的生活真的非常满意,并不需要多一个丈夫来使自己更满意。"
"这么说并不是说不想结婚,如果有合适的男出现,当然是想结婚的,没有最幸福,只有更幸福。但是确实并不是非结婚不可......这么说,您明白意思吗?"
傅世泽笑了起来:"当然明白,其实就是想说:match的择偶条件,如果可能,愿意跟发展,但是并不是非要跟发展不可,请不用自作多情,真把自己当回事......完全理解您的意思。"
凤霖没想到傅世泽连个假设都不用,直接把自己说出来,倒有点狼狈,脸色微红。
"咖啡已经喝完了,们走吧。"凤霖站起来,把皮风衣搭手臂上,同时抓起了自己的包包。
傅世泽跟凤霖后面,两一前一后的走向电梯。该说的话都已经讲得透彻明白,青岛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暂时的春梦,回北京后生活回归正常频率,两即成陌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