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及笄礼之后

有一种东西叫规则,就是哪怕痛恨它痛恨得要死,却依然得跟着它走。

即便是皇帝,也不是凡事都可惟所欲为,把大臣们都灭了,朝纲也就乱套了。

先皇的身后事不能不慎重,然而等皇帝调出陵寝的图纸资料一看,脸色立时就黑了——要照这样建下去,未来十余年的赋税都得搭里边!

又过了几日,太皇太后召集宗室们开会,随后就颁布了懿旨。

两件事。

先帝的陵寝不必奢华太过,限期清明之前完工。

还有,当初为了争皇位而把京城闹得乌烟瘴气的那几个小子太可恶,不能轻饶了他们,都打发到郊外给他们老爹修坟头去!当然,此事只处置首恶,宗室们也挺不容易的,各上个请罪折子吧。

虽然陵寝的建筑计划书是先帝折腾出来的,可他上面还有长辈呢,宗法至上。

宗法以下,国法暂避,太皇太后说了算。

国朝以孝治天下,若不是有太皇太后,朝廷上指不定要乱成什么样子了。

就这件事来看,新皇帝着实不是个墨守陈规的,难得太皇太后也深明大义。

于是这个冬天,大家都没有酒喝,没有戏看,至少明面儿上,谁也不会明目张胆的触那逆鳞。

以上,是颜恕从自家哥哥或表哥那里听来,又做了些许艺术处理当成小故事讲给温华听,权当给她解闷儿的。

来的客有亲戚,有亲家,有贵客,有世交,有同僚,还有同乡等等,热闹得很,好宴席安排得十分妥当,身份差不多的坐一起,关系好的坐一起,有仇的分开,爱较劲儿的分开,能说会道的最好每桌都能有一个,不冷场才好。

温华跟大奶奶二奶奶身边将这些安排看了个一清二楚的,虽然书院里也学过如何打理家务,到底不如亲眼看到的印象深刻,于是对两位嫂子越发的佩服起来,更有心跟着两位嫂子多学学——毕竟将来她和颜恕是要独立门户的,总不能一直依靠哥哥嫂子。

宋氏由三太太陪着说话,三太太是个健谈的,看情形两聊得不错。温华大太太的示意下随着二奶奶到各桌上去叙话,有些宾客早她和颜恕成亲的时候就见过她了,见她不认生,又落落大方,便藉此和她聊上两句,彼此都留下了印象。

宋氏有心和女儿说说话,却总是没机会,三太太见她时不时的看向温华,便知她的心思,于是就引着她多说些温华家里的事,可宋氏心里不仅惦记女儿,还惦记着平羽的婚事,就有意从温华的婚事说起,主动问起三太太,三太太正愁不知该怎么开口,这正瞌睡着就送来了枕头,不免把白家的姑娘好好夸赞了一番,说她如何如何懂事,女红如何好,自小跟着母亲打理家务等等,“一会儿姐姐去那儿坐坐?”

宋氏被她说得心动,便应了下来。

这边说得亲热,另一边却有些冷场,大太太和一位盛装的中年妇坐一起,两似乎话不投机,那妇个子高高的,身形比大奶奶俞氏略胖,但还是能从面容上看出两的相似之处,温华猜她应该就是大奶奶的母亲荥阳县主。

二奶奶领着温华回来后就让她站大太太身后服侍,她对大太太道,“太太,去后边儿看看。”

二奶奶走后,温华小心翼翼的服侍大太太,只要她往哪道菜上瞄了一眼,温华就立即替她夹到碗里,看得宋氏心疼不已,却又不好说什么。

三太太看眼里,就对自家大嫂笑道,“大嫂,今儿侄媳妇的衣裳是赏的?”

大太太不咸不淡的看了温华一眼,不做表示。

温华暗自皱眉,却也不好分辩。

宴席开始之前,温华就去换下了大礼服,她自己本有准备,宝蓝色的掐腰短袄,遍地莲的紫色妆花缎裙子,一顶金丝楔冠配上珍珠碧玺流苏钗,正是时下流行的样式。

大太太却又派为她送来了一件玫瑰紫的长袖褙子,颜色虽好,却是什么花样都没绣,而且还有些肥了,现再改已然来不及了。

丫鬟们面面相觑不知所措,温华抿紧了嘴。

突然灵机一动,她吩咐管衣裳的千冬,“快回去,把新制的狐狸围脖拿来,就是缀了金扣子的那个。”

穿衣打扮,说起富贵二字,金玉以外,莫过于绸缎和皮草,这其中,若要说有什么东西能衬得起皮草的华贵,就只有那太阳般耀眼的黄金了。

那件狐狸皮是件难得之物,毛色极正,丁点儿瑕疵都没有,温华觉得做成裘衣有些可惜,便使制成了围脖,两端各镶了一片鸡蛋大小的楼台物金扣,以金流苏相衔,虽然金灿灿的,却不流于俗媚,端的华美富丽。

把大太太送来的褙子裹衣衫外头,当成外套穿身上,再围上这件狐狸围脖,感觉就不一样了。

好歹这件衣裳只要能被大太太看到就足够了,因此一到宴厅就脱了下来。

本是无奈之举,没想到却引来众瞩目,毕竟京城引领着时尚的流行风,什么样的妆容衣着都不足为怪,很快就有问起她,她自然要把光彩推到大太太身上,大太太若真是不高兴了,听到别夸赞奉承,多少也能消消气。

尤其这会儿大太太就身旁坐着。

果然,当即就有赞道,“刚才就想问了,褙子竟还可以这样穿?”

说话的这妇四十出头,面容白皙,笑起来眼睛就眯成了一弯月牙,和三太太有几分相像。

旁也附和着说笑了几句,“她们年轻的那样穿好看,们就不行喽。”

还有的说,“颜夫真是好福气,六个儿子,都成亲了,有儿媳妇们,管家的管家,理事的理事,您以后就等着享清福了。”

温华嘴角抽了抽,这话说的,谁不知道颜府大太太是最不待见儿媳妇的?您是跟婆婆有仇吧?

还有直接问温华的,“这料子是哪家店里的?花样这样精致。”

温华就道,“这个是家里去南边儿捎回来的,也是正巧遇上,后来再让去买,却买不到了。”

听到众的夸赞,大太太笑了笑,道,“长辈问,照实答就是了。”

温华就有些尴尬,看看客们,笑道,“其实也不清楚哪家买的,只好多啰嗦两句。”

几位夫太太就互相打了个眼色,却是谁也没再往下问。

三太太瞧出大太太不高兴了,赶紧打圆场,换了话题,“那儿新添了两盆花儿,是顶好的,一会儿去看看?”

大冬天里,鲜花的确少见,即便是官宦家,也没有家家盖暖棚的道理,因此众都乐意去瞧。

宴会一直闹到后半晌,客才渐渐散去,温华站了半天,又陪着大太太与交好的亲友赏花聊天,两只脚早就不是自己的了,偏大太太不发话,当着客的面她也不好找借口告退,只好这么忍着,直到送走了客,大太太冷冷的盯了她一眼,她不等大太太开口,就借口要去净房退下了。

三太太寻了来,“啊呦,折腾了一天,累也累死了!嫂子,去那儿歪歪。”

大太太瞪了她一眼,“都要做婆婆的了,还这么没个正形。”

三太太就挽着她,亲亲热热道,“剩下的事儿让她们小的去管,咱们说说话!”

且不说三太太如何开解大太太,温华一出暖房,就见一早被她安排着服侍宋氏的晨儿探头探脑的外张望,心里生出一丝不快,“老太太呢?怎么不跟着伺候?”

晨儿听出她声气不对,回话就小心翼翼的,“老太太说天不早了,她没有什么要紧事,奶奶累了一天,早些休息,家里一切安好,让您别挂心。”

今天母女二也不过是酒席上说了三两句话,周围那么多,好多话不方便说,温华便有些后悔,应该早些出来的。

回到住处,屋里都收拾得差不多了,颜恕正看书,见她回来了,就放下课本,上前接过她的手炉,揽着她进了卧室,关切道,“累了吧?”

丫鬟们就都退了出去。

温华觉得脸上一热,嗔道,“哪有那么娇贵?”刚一坐下,疲惫感立刻溢满了全身,腿脚又酸又疼,忍不住就“哎呦”一声,恨不得就这样躺下睡着,再也不想起来了。

颜恕忙扶住她,“怎么了?哪儿难受?”

她就哼哼,“好累,脚疼……可是还想洗澡,动不了了……”

颜恕立刻叫去准备,皱着眉,“还有哪儿不舒坦的?”

温华抱着他的胳膊,扎他怀里不说话。

热水是现成的,她磨磨蹭蹭的泡了小半个时辰,险些就不想出来了,刚换好衣裳,就有大太太屋里的易婆子领抬了一桌酒席过来。

易婆子是大太太身边的心腹之,不可怠慢,温华令加倍给了赏钱,又和易婆子说笑了几句,易婆子也不多说什么,将一个手掌大小的木盒交给温华,便笑呵呵的带走了。

“这是什么?”两看着这个其貌不扬的木盒。

“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

温华不甚意的打开盒子,瞬间又合上了。

颜恕笑得张扬,眼神里就带了几分暧昧。

温华乜了他一眼,左右看看,飞快地把盒子塞进被子下面。

见颜恕仍是笑,她只觉得脸上烧烧的,不禁恼羞成怒,“……”

颜恕忙按住她,“好好好,不笑了,咱们吃饭,吃饭。”这样说着,眼睛里的灼热却是掩也掩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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