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晋江VIP第四十七章
阴暗的房间里，一个黑色的砂锅滚着小泡,那泡越来越小,到最后终于渐渐的消失了。敏姐看着倩姐,对面的这个小姑娘真是长的不错,一弯眉不浅不淡,一双眼不大,却是月牙形的,看着就让觉得喜庆,菱形的小嘴微微的嘟着,带着天然的娇憨。她知道这张嘴有多能说。那么好的生意,还经常听她那里招揽。很多原本只准备买羊肉串的,会被她说的又买韭菜盒子又买大饼,最后还会提一份泡菜走,然后第二天就又过来了。
她旁边看的惊叹，也试着学过，可是真不行。一是他们的砂锅真的没啥特色，二来她也不能像倩姐那样张口即来，说的让觉得又高兴又亲切。
这么小的女孩子，却这么能干，这真是天生的本事。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长长的吐了口气：“们买不起。”
如果可以她是真的很想买，她知道这是一个机会，如果有了这个他们就算不能和知味小食相比，也绝对要比现好的多。但这样的东西又岂是几两银子能买下来的？
想到这里她露出一丝苦笑，其实就算是几两银子，他们也出的艰难呢。
“姐姐觉得会要多少？”
敏姐叹了口气：“妹妹也看到们这儿的情况了，很高兴妹妹得了这么好的东西首先想到们，但们实是没有这个能力。如果妹妹也准备卖砂锅……们就先停了。”
这才是倩姐过来的用意吧，有了这么好的调味，他们又怎么会卖出来，多招个再出一个炉子，就是眼见的生意。能过来说一声，也算是这段日子结下了香火情吧。他们有了准备自己停下，总被之后挤兑的完全开不了张好。真是可惜啊，这几日生意还不错呢。
倩姐一笑：“姐姐想多了，们要是真准备自己卖就不来找姐姐了。”
打声招呼就可以了，又何必拿着调料过来？
“但们真的买不起。”敏姐皱眉看向她，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先不提这东西要卖多少钱，只问姐姐想不想要？”
“想！”
“那如果提点要求，姐姐愿不愿意听听？”
“……说。”
“这第一个要求就是姐姐要保证砂锅的食料绝对干净，用的东西不说多好，但也要是大家都能吃的；第二个要求就是这食具一定要干净，知道这出摊子不比铺子，用水困难，可咱们也不能让吃的不舒心是吧？”
敏姐点点头，心里的疑惑更多了，倩姐也不管她，径自说着：“这第三个要求呢，就是想姐姐换个招牌，换成和们一样的知味小食，用一样的颜色，一样的字体。”
敏姐忍不住了：“想做什么？”
“这第四个就是，这个东西，姐姐没卖出一份砂锅，给一文钱。”倩姐没有理她，径自说完。
“一文钱？”
“一文钱。会按照份数每天给姐姐提供，比如今天姐姐对说要十份，那就给姐姐提供十一份或者十二份，然后姐姐就给十文钱。只要姐姐同意这三点，别的经营们一概不管，还是姐姐和周叔叔做主。”
敏姐皱起了眉，第一第二个条件都好说，他们现也是这么做的，就算再没生意，也不会拿坏了的东西卖的，他们虽然穷，但该有的骨气不会比任何少。就是这第三个……其实换不换招牌他们也无所谓，又不是什么老字号，又不是多好的生意，换个招牌还能大树底下好乘凉，没什么不能接受的，就是这一文钱……
一文钱是不多，但他们现卖一个素砂锅也不过两文五，本钱工钱除掉，再给对方一文，真的就不剩什么了。那边倩姐仿佛看出了她的想法，一笑：“姐姐可以提升价格啊，难道姐姐觉得这样的砂锅还卖不了三文吗？”
敏姐眼一亮，随即又有点犹豫：“可是……”
“当然前几天姐姐可以先不涨价，卖个几天再涨嘛，相信只要是尝过的，总愿意再尝第二次，一般也不会意那五个铜子是吧？”
听到这里，敏姐起身，郑重其事的对倩姐做了个福，倩姐连忙去拦，敏姐却道：“这是一定要向妹妹道谢的，们家的生意妹妹也是见到的的，以后……现还没有和父亲商量，不过不管怎么样们都承妹妹的这个情。”
“姐姐言重了，不过是互利互惠的事情，以后咱们合作的日子还长着呢。”倩姐笑了起来，虽然敏姐说这事还要和周父商量，但她知道这事基本已经成了，做了这么段时间的邻居，她知道这敏姐也是个主意大的。早先出摊子就是她的主意，那菜当时还是她炒的，后来炒菜不行了，就又想到了砂锅，虽然因为各方面的原因卖的不太出色吧，但立刻就又想到了他们旁边支摊。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就这么有头脑，若换到现代，绝对是标准的女强。
更难得的是这周家父女虽不富裕却绝不猥琐，她留心观察了这几天，蔬菜、鱼肉都是新鲜的，他们宁肯少做一点，也绝不肯拿剩的旧的来充数，这虽然稍显迂腐，但这品绝对要让说赞的。
之后两个小姑娘就把话题转到了其他方面，从长岛现还是淡季一直说到了苏家的点心，两都是调查过市场，暗自用心计算过的，这时候说出来那真是很有感触，两说到最后都很有点相见恨晚的感觉，并且都暗自赞叹起对方。
敏姐虽然生活一直不富裕，但她自小也有不错的教导，觉得自己的见识眼光别说一半的女孩了，就是男孩子也要比不过的，哪知道对面的这个小女孩比她还小两岁，却比她更有眼光，也不怪家的生意能做那么好了。早先她虽然也赞叹，但还是觉得那是家的味道出众，现看来家能做出别想模仿都模仿不出来的，也不是一般的本事呢。
她不知道倩姐那边其实更惊讶。她知道调查市场分析客流量这是因为两世为，上辈子就算没吃过猪肉总看过猪走路，这对面的小姑娘可是真正的原住民，十一二岁就知道这个真是太本事了，她要不是重活一次，那真是拍马都赶不上。
她们都不知道，此时最惊叹的还是弘毅，他先前跟着倩姐过来的时候还心中打鼓，此时却是完全听呆了，原来生意还可以这么做！原来做生意之前还要做这些事情！
看着两个小女孩那里说的高兴，他简直羞到了极点，觉得自己真太不如了。
倩姐本来只是想略坐坐就走的，谁知道这一说高兴，直到一个时辰后才发觉时间不早了，她连忙告辞，敏姐送她到门口，热情的邀请她以后常来，倩姐答应了，也请她到观前街去。
两分了手，倩姐看了眼旁边的弘毅：“对不起啊，一说高兴就忘了时间，闷住了吧？”
弘毅摇摇头，他现还震撼中呢，倩姐以为他只是不好意思说：“走，带去吃好吃的。”
她说着就当先走了起来，弘毅想说自己不饿，张张嘴，又闭了上去。来这里几天，他已经发现，这个倩姐虽然不爱吃肉不爱白面面头，却还很有点贪嘴呢，而且能被她说是好吃的，味道一般都很不错。
果然，倩姐带着他买了两大包的糖炒栗子，栗子是那种正宗的山栗，虽然不大，却又面又香，大铁锅里和着糖、油、砂来回翻炒出来后更多了一份甜，而且那种甜是怎么吃都不腻，倩姐现代的时候就很爱，而现就更爱了。这栗子一斤五文，她直接买了两斤：“这个咱俩吃，这个拿回去给娘和天儿他们吃。”
“咱俩……吃这么多？”
“那当然，要不那不是让跟白跑一趟吗？”倩姐一笑，“吃吧吃吧，可别对说不爱，还没见过不喜欢的呢。”
倩姐和弘毅说笑着，没有发现一双眼睛始终背后看着他们。
他们回去的时候章文庆已经把白菜买回来了，这个时候外面还会上冻，所以一车的白菜都堆临街的那间空屋子里。而章文庆正屋里对柳氏抱怨：“可颠死了，也不知道那大牛是发了什么疯，专找那不好的路走，拐弯的时候差点没把甩下去。三娘子，咱家也不差这几文钱吧，不至于每次都要到乡里去收大白菜吧。”
他不是没去过乡里，但早先那是什么时候？春暖花开的时候踏青，几个友一起相约找灵感，带着吃食包着骡车，就差吃着火锅唱着歌了，那时候的农村是充满野趣的，那时候的城外是充满情调的。就算去祭拜，也是一大家子租车前往。而这一次呢，这么冷的天，走多远还见不到一个呢，冻的半死不说，到了地方也是连个好点的吃食都找不到——五妞家倒是热情邀请他吃饭了，但他们吃的那是什么啊，杂面窝窝熬白菜。
是，他们家也吃杂面，可他们家的杂面是几种面合到一起的，豆面、玉米面、高粱面，他还见三娘子往里面放过红糖，就是这，那窝窝他现也很少吃，倒是他家女儿怪喜欢。
而那熬白菜……他想起来就要吐，他以为他小妹家吃的那白菜已经够难吃的了，可这五妞家的，这白菜直接就是发黑的！而且整个都是用水煮出来的，不见一点油星。
当然因为他是客，五妞家还是上了肉，但那是什么肉啊，就是一碗大白油，和那发黑的白菜放一起，他差点吐了。任五妞的老公公、丈夫让的再热情，他也只说自己不饿。
这次下乡，可把他折腾死了，说什么也不想再来一次了。
柳氏听了有点心软，犹豫着正想答应，那边倩姐已经推门进来了：“娘，买了栗子！哎呀，爹这里啊，买的白菜看了，个个都是好的，爹真厉害！”
章文庆本趴床上让柳氏按摩的，此时连忙翻身起来：“多大的姑娘了，进来也不知道敲门。”
倩姐吐了下舌头：“家没想到爹这里嘛，对了爹，乡里好玩吗？这几年没再去，都快忘了呢。”
“不好玩，正和娘说呢，又冷又荒，这城里还不怎么显，一出城立刻就感觉不一样了。”
“真的吗？那娘以前还经常去呢。”
倩姐瞪大了眼，章文庆看了一眼柳氏，突然觉得自己刚才的抱怨有点过了。他只去这么一次就觉得辛苦的不得了，早先妻子为了挣钱，可是经常跑呢。
“对了爹，既然冷，一会儿去把衣服拿回来吧，那件狼皮袄子不是奶奶那里吗？拿回来正好穿。”
章文庆虽然刚才有点醒悟，但他今天累的够呛，又哪里想动？正要开口，柳氏已道：“爹还没吃饭呢，正说要去给他煮碗面条呢，等他吃了饭都什么时候了，尤妈子那边又不得空。今天跑了一天，今天就不要去摊子那儿了，好好带天儿家歇着吧。”
后面的话却是对自己丈夫说的，章文庆连连点头，又去看倩姐，见她没说什么这才放下一颗心。随即又觉得有些不对，他这个当爹的，怎么有点怕女儿呢？这一定是他有些恍惚，对，一定是这样！
果然就像倩姐所想的那样，当天晚上，敏姐就摊子上表示，同意那几个条件。第二天就又和自己的父亲一起带了只酱鸡上门，签了正式的合约。章文庆有些莫名其妙，弄不懂这是怎么回事，但别给自家钱这总是好事，所以也没多说什么。不过合同签的却是倩姐的名字，柳氏是这么和他说的：“现的生意就是女儿弄出来的，这调料也是她一个配的，家愿意买，一是女儿有这个运道；二来呢，也算是她的辛苦钱。咱们就不要挣了，让她给自己弄点嫁妆吧，本来她要是招赘，这些就全是她的。”
章文庆没有尝过加了新调料的砂锅，也没什么感觉，想着周家的生意也就那个样，还就只能卖冷天，也就没有太意。再加上的确就像柳氏说的，他们过了天儿，女儿就不好再招婿了，多给她些嫁妆也是应该，何况这还是她自己挣的。所以他也就那合同上落了自己的名字，原来大留朝，合同上若没有当家男主的压印，是不能作数的。这也是为什么柳氏开的铺子柳氏买的房，却要写章文庆的名字。不过现章文庆认同了这份合同，以后倩姐就能做这个主了。
他们现都是出摊，说是招牌，其实就是立起个旗子，这里叫望子。上面也没什么复杂图案。当初倩姐做的时候多想了一点，就是知味小食下面画了一个大h，现周家要做，照着这个来就好了，虽然有点奇怪也不太难。所以第二天晚上，周家那边就挂出了一模一样的望子。
有那经常来的，见了就是一愣，这是怎么回事？说是新开的摊子吧，可这边的摊主还是早先的父女俩，说是老摊子吧，这望子怎么改成一式的了？
倩姐那边生意多，挤着，有那好奇的就问周家父女这边，他们正巴不得家问呢，立刻就答了：“们加盟了那边。”
“加盟？”这是什么词？
“就是们用了那边的调料，这砂锅啊已经和往日大不一样了。”敏姐学着倩姐忽悠的口气，“要不您来一份？”
大多数只是听听，毕竟砂锅们心中的印象太深刻了，这玩意自己家都做不好，外面的也不是没吃过，随便能有多好吃？但也有那好奇的要了一份，一吃之下立刻就绝出了不同。
“王老二，怎么样？”有认识的那边问。
“好吃！”王老二干脆利落的回答，这么冷的天本来就适合吃砂锅，要不是这东西实没什么滋味也不会这么没市场，可现不一样了，王老二觉得这面前的砂锅已经不能说是砂锅了，到底是什么不好说，反正和他以前吃的砂锅统统不一样。王老二埋头苦干，众看他那样子不像作伪，好奇之下也要了一锅，这一吃，就停不下手了。
真好吃？！
众看看，看看，还有不愿意尝试，但也有不少都愿意来尝尝鲜。两文五并不贵，而且这大冬天来一个砂锅别的不说，总可以驱寒。
何止是驱寒啊！这一次新推出来的砂锅，那简直是太驱寒了！吃的时候就是一头汗，吃完了全身都热了起来，那是从里到外都暖和了。不过干吃砂锅也没多大意思，就有要了大饼，还有要了韭菜盒子夹饼，有很多本来就是要全套的，这下得，干脆一起上吧。不过这一次，家没有要酒酿，小桃红有些担心：“这样会不会影响咱们的生意啊。”
倩姐一笑：“没事的。”
今天砂锅新推出来，当然很多愿意尝鲜，不过这并不影响他们的酒酿生意，这边越多气越望，要不大家为什么都长岛这边做生意啊，多少胡同街道都是独一份，但那里有生意吗？
更何况这每卖出一锅就有一文钱呢，丝毫不比酒酿差呢！
想到这里她喊的更有劲了：“羊肉串羊肉串，好吃不贵的羊肉串啊，您走一走瞧一瞧，长岛第一家的羊肉串啊！”
嘹亮的童声，带着一种奇怪的腔调传了出去——章文庆曾问过她为什么好好的话不说非要这么喊，她带着一种恶趣味的说这是异域风情，要卖这羊肉串，必须这么喊。
章文庆对这完全不懂，心下虽有几分嘀咕也就罢了。所以倩姐这叫喊声也成了长岛的一个异响，此时，这声音就传到了一个的耳里。只见这二十岁左右的年纪，白面无须，皮肤白的有些发蓝，却丝毫不会给文弱的感觉。他长了一双丹凤眼，悬胆鼻下是一双薄唇，神情中带了一丝孤傲。
此时他穿了一件藏蓝色的锦缎直裰，外面罩了一个暗红的带毛领坎肩，只见此时他微微挑了下眉：“羊肉串？这里有回回？”
他身边的也没来过这里，哪里知道？好他也不是要问个答案，这边说着，那边已经向声音传来的地方走去。
现知味小食的生意那是真的好，现代有一种广告手法，就是排队。倩姐不止一次的见过，新开张的铺子，也没听说过什么名气，就是多，大冬天的那都排多长，她有一次忍不住，正好空闲也去买了，却没发现多好吃，后来说给她闺蜜，直把她闺蜜逗的直不起腰：“亏还是个导游，这都想不到？托嘛！”
“啊？”
“咱们国家的就是爱热闹，不是有那么个笑话吗，一个抬头看天，一圈都跟着看，其实有什么？除了白云就是蓝天，城市里连个鸟都不见得能见着。”
越是排队，大家越觉得好，于是这队越排的长，一开始可能是托，后来就有可能是真的了，当然，那味道是要真的好。知味小食现就是这样，味道好，有老顾客了，东西隔一段时间就推出个新花样。所以吃过的还想吃，没吃过的也总有忍耐不酌奇的时候。因此这一行还没走到跟前，就看到那边排了老长的队，一个穿了大红袄子的小姑娘还那儿喊着：“不要挤不要挤，一个个来，都有的都有的。羊肉串羊肉串，好吃不贵的羊肉串啊……”
前面还是正常的发音，后面就又带上了奇怪的味道，那年轻男子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他身边的随从都诧异的看着他。
“去买一些过来。”
“公子？”
“既然来了，就尝尝吧，看看和大食那边吃过的一样不一样。”
他既然这么说了，其他当然不会再说什么，当下就有一个应了是，走了过去。他们这样的，当然不愿排那么老长的队，直接就来到了排第二位的面前，那本来恼怒，但见他拿出的一角银子顿时消了气，收了银子就把位置让给了他。后面的也没什么抱怨——家能用一角银子来换个位置，他们还是少说两句吧。
所以很快那就把东西拿了过来，他不知道自家公子是只要羊肉串啊，还是也要别的什么，所以全部都买了一些，倩姐家的竹签是要回收的，所以他又交了几文押金才把羊肉串整个拿回来。
那年轻拿起羊肉串看了看，这才慢慢的咬了一口，之后，那眉毛就又抬了起来。不是烤的，和他吃的也有些不同，但是这里面的味道，却有一种神似的感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