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嘉木语录：有时候的生死荣辱区别也无非是几个“选择”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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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是常兴说的，常燕的第一段婚姻很不幸,唯一幸运的是留下了一间让常燕能安身立命的八十几平米的房子,房子的位置不错,但楼层不好,是当年常燕的前夫做工程留下的抵帐房,就是这间房子,也是常燕又哭又求,让公婆软下心肠,强迫儿子留下来的,除了这房子,剩下的就是伤痕跟女儿了。
常燕有两份工作,第一份工作是一间餐厅做钟点工,从中午十点到下午一点,再从下午四点到八点，这两个时段差不多是餐厅最忙的时段，常燕一个小时能赚到二十块钱，但是不能请假也不能迟到早退，一旦请假老板就会找别了。
另一份工作是替家擦玻璃打扫卫生，这份工作赚得钱稍多点，但是并非每天都有事做。
这样两份辛苦的工作，有房有户口的情况下，维持母女俩个的日常开销没有什么大问题，可如果女儿生豺者是想要上兴趣班，就捉襟见肘了，更不用说常兴的学费和书本费也要她来出。
硬性开支不能省的情况下，她只有各种省软性开支，比如蔬菜只早市买最便宜的，女儿除了每天有牛奶喝之外，只有一个苹果或者一个桔子吃，其余的零食开支一概没有，衣服也是能捡别穿过的尽量捡，实不行的话她就夜市给女儿买衣服，她自己更是几年没有新衣服了。
这种生活辛苦归辛苦，可真正让她觉得生活辛苦的，是每次逢年过节回娘家，遇见与她家只隔几户家的严家过年……严明是个孝子，听说妻子也是个大方的，每年过年总是大包小包的拎东西回家，汽车听说原来是沃尔沃，后来又换成了奔驰，她认识的名牌不多，可严明和妻子的衣服看起来就很贵，儿子小小的年纪玩具就堆山添海。
最让她觉得刺眼的是这样衣食无忧的幸福生活，本来应该是属于她的，最要命的是这点不光她知道，周围的邻居亲朋也知道。
“看看家严明有多孝顺，不止买了车，还买了房，听说城里开律师事务所，一年能赚上百万，听说他媳妇也是个精，整天笑眯眯的，一句错话都不说，把公公婆婆哄得乐乐呵呵的，算命的都说她旺夫，啊，就是没福气，给个阔太太都做不长……”说这话的不是别，正是她的母亲。
“如果不是当年们一直劝嫁给那个死鬼，会有现的下场？”经过了多年的锻练，常燕早就不是年轻的时候无论怎么被欺负都只会哭的小姑娘了。
“当年……当年们也是为了好，严明跟小的时候好是不假，可家是考上了大学的，大学里做学生会干部，就算是放假电话也不断，不知道有多少年轻漂亮的女大学生围着他转，不跟他分手，他也会甩了，老彭那么喜欢，开着车追，又给买衣服又送礼物，嫁他一点错也没有，错就错自己蠢，把身子给了严明也不跟家里说，哪个男知道自己千辛万苦娶回来的媳妇不是黄花闺女会高兴啊？要知道已经让严明占过便宜了，说什么也不会那么轻易放过严明。自己也是不争气，好不容易怀了孕生下来的还是赔钱货……整天板着脸不会讨好，被打了几顿就闹离婚，连个三陪女都不如。”常母至今认为女儿离婚是女儿的错，
“这么不好干嘛打电话让回家过年啊？”
“看看，才说了几句就翻脸，看看咱们家跟前，谁家儿女不回家过年啊？隔壁的郭婶说了，一个女带着孩子城里住又花钱又不安全，不如回家里住，把房子租出去，等弟弟结婚的时候把房子给弟弟住……”
“不回来住。”常燕冷冷地说道，“也让郭婶少出那些没用的主意，弟的大学学费掏，房子是闺女的，不能给他。”
“这个孩子怎么六亲不认啊！又不肯改嫁，等们俩个老的死了，不指望弟弟指望谁啊？”
吵到后来呢？常燕摔门离开了家，零下二十七度的天气里，只穿着家常的单薄棉服，站雪地里发呆，她早就知道父母重男轻女，说什么严明考上了名牌大学，她高考时的成绩也不差啊，只不过报考失误，与师大失之交臂，她再复读一年，明明是能上好学校的，可是爸妈就是不准许她再读了，逼着她出去打工赚钱，也让她的生路从一片坦途变成了荆棘满地，前一阵子她餐馆遇见了高中时学习不如她的同学跟同事一起出来吃饭，她能认出同学，同学却好半天才认出她，两个明明是同龄，看起来她却比同学老了有十岁。
她抱着肩膀地上活动了一会儿，叹了一口气想要回去，一转身却看见了出来抽烟的严明，大红灯笼下的严明几乎没有太大的变化，还像是十年前一样年轻英俊满是活力，就她想要退开的时候，严明也看见了她。
那次见面是他们时隔六年后的第一次见面，过年之后没多久，她的一个工友干活的时候摔伤了胳膊，雇主却不肯付医药费，她试探性地打电话给了严明，严明接了电话……
如果一个男，对一个女一点感情也没有，是不会有求必应的不是吗？更不会连这个女的弟弟都会关系照顾，所以……严明心里是有她的？
可严明有妻子……有儿子……每次常燕想要打电话给严明，都会用这个理由来阻止自己，可过一段时间她就会跟自己说，自己跟严明从刚出生就认识，非要说谁是第三者，严明的妻子才是……
最让她着急的是严明对她帮助归帮助，但很少有温言软语，就连有时她想请严明到家里吃饭都会被他拒绝……
两个就这样一直僵持了两年，一直到常兴大学里搞出了同性恋丑闻，差点儿被开除，严明才跟自己联系频密了起来，常兴也是严明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啊，跟严明的弟弟差不多……
他们姐弟俩个一起努力，难道还比不过父亲已经退休的蒋妍？
常燕从餐馆出来，摸出手机，想着今天要用什么借口给严明打电话，就这个时候，一个年轻的女和一个高中生模样的小姑娘说说笑笑地了过来，女好像跟小姑娘说着些什么，并没有看见她，把她的手机碰到了地上。
“不好意思。”女捡起了地上的手机，交还给了她。
“瞎了啊！”常燕几乎是将斥骂冲口而出，她赚钱不容易，这手机是常兴淘汰下来给她的，平时掉块漆她都会心疼，更不用说掉到了地上，连手机壳都摔坏了。
“这怎么这么说话？”小姑娘瞪圆了眼睛，“姐已经说对不起了，怎么还骂！”
“骂，从来不骂，就骂瞎子！”
“骂谁瞎子？不就是个破手机吗？扔大街上都没捡的烂货，还真当自己是个宝了。”
小姑娘说者无心，常燕听者却有意了，“说谁是烂货？”
“说不行吗？”小姑娘打量了她一眼，“大妈！”
“臭不要脸的狐狸精，仗着有钱就欺负！”常燕伸手去推小姑娘，被年轻的女拦住了。
“不好意思啊，妹妹年龄小不懂事。”女又转身跟躲她身后的小姑娘说，“甜甜快赔礼道歉。”
“有什么可赔礼的啊？咱们要来吃饭，她却堵门口不让咱们进去，一个破手机掉地上了就想讹，神马东西！”
本来他们吵起来了，就有饭店的出来看，还有几个路围观，表面上看一个是穿着俭朴三十多岁的女，另外两个衣着光鲜，穿戴不俗，又明显是穿得好的这两个声势更大一些，可是讲到讹，不准进餐馆，就有点刺激到某些了。
饭店的老板开了门出来，“两位是来用餐的吗？”
“气都气死了，还吃什么饭啊。”年轻的姑娘伸手去拉年长的那位，“咱们走。”
常燕还想再说什么，转过头却看见饭店的老板愤怒地看着自己，她低头看着自己好不容易重新组装一起的手机，心里只觉得无限的委屈，如果她没有一时软弱听了家里的话另嫁他，现是严明的妻子，怎么会受这样的欺侮？
蒋妍把最后一道菜端上了桌，严明拎着还想看动画片的儿子坐到了餐桌边，把自己面前的碗摆正了之后，又让儿子坐好，“蒋妍，们单位还招吗？”
“招？”蒋妍解了围裙坐了下来，替严明和儿子添汤。
“上次回来不是说要招一个清洁工吗？”
“哦，是要招清洁工……”
“明天上班问问看招没招到，妈说咱们家有个老邻居最近失业了，想找份稳定点的工作。”
“好，等会儿吃完了饭就打电话去后勤问问，估计是招到了，昨天还看见一个眼生的清洁工打扫办公室呢。”蒋妍说完又看了一眼严明，“这个老乡是男的还是女的啊？手脚干不干净？做事利不利落？吴嫂昨天跟说她要回老家准备给儿子盖房子娶媳妇，做到月底就不做了，如果是的老乡的话，来咱们家做钟点工也行啊。”
“来咱们家？”
“是啊，吴嫂不做了，楼上和隔壁也说一时找不到妥当的呢，咱们三家一个月一千五，就是四千五呢，可比们学校做合算多了。”
严明考虑了一下，“问问看。”
蒋妍往儿子碗里夹了一筷子青菜，严明说得就是“那个”吧，让她尝一尝做钟点工的滋味又如何？嘉木说得对，适时装傻也许是最聪明的，严明向来心高气傲，怎么会跟钟点工有什么瓜葛？那个女机关算尽，却把自己越算越低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