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嘉木语录：网络就像是一个巨大的培养皿，一旦有了适当的温度跟湿度,谁也不知道一件小事网上能被发酵成什么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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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医院附近一直热闹得很,摆小摊的赶都赶不尽,更不用说是藏身普通当中的医托了,周围的大小超市、快餐店更是火得不行,隔了三个街区还有一所高中,多车多从早晨一直闹哄哄的到晚上十点多也未见得会安静,如果赶上有医闹那就更热闹了,堵塞交通真不是一两次。
武雪凤跟冯霞母女一开始对恃的时候并没有得到多少注意,两个中年妇女跟一个小姑娘街边说话,能有什么特别的呢,一直到两提高了声音。
“个臭j□j！大白天的去们家勾引老公９把那骚皮扔老公床上,要不要脸啊！”
“老公？把结婚证拿出来给看看！吃着碗里的占着锅里的,咋那么不要脸呢？”
“说啥？”冯霞气得直喘。
“不要脸！”
“臭j□j，爸妈离不离婚关屁事｜狸精！小三！”夏明明根本懒得跟武雪凤吵，上去伸手就打，武雪凤是劳动妇女出身，最不缺的就是力气，躲过夏明明的一巴掌之后，反手就给了她一个耳光。
“唉呀！不活了！们快来评评理啊！小三抢了老公９打女儿！跟拼了！”冯霞见女儿被推倒，上去就开始抓武雪凤的脸，武雪凤不甘示弱拽着她的头发不撒手，两个打成了一团。
路本来是听见两吵架，现看两打到一块儿了，很快很多都围了过来，还有拿出了手机拍起了视频，只见两个女从站着一直打到滚地上，又从滚地上变成冯霞骑着武雪凤打，不知什么时候情势又逆转，变成了武雪凤骑着冯霞打，冯霞站上风的时候夏明明一直大声地加油助威，“妈！打死她！打死她个狐狸精！看她还敢不敢勾引爸！”顺便又过去踢上几脚解恨。
等到武雪凤占了上风，夏明明立刻就冲了过来，拿着包什么的往武雪凤身上砸。
武雪凤对她更没什么顾及，伸手一抓嘶拉一声夏明明的衣服被扯破了一大块，露出里面的蕾丝内衣，围观的立刻起哄起来，夏明明终究是个年轻姑娘，捂着衣裳拼命向后躲，冯霞伸手也去扯武雪凤的衣服，武雪凤按着她的头使劲儿往地上磕，“骂谁臭j□j！才是臭j□j！们评评理，这个贱，进城给给别家当保姆，勾引家八十岁的老头上床，骗家跟她结婚，骗家的棺材本，嫌自己的男不能赚钱，跟自己的男离婚，离完婚了又不离家，脚踩两条船，两边给戴绿帽！”武雪凤打架不忘宣传，一边跟冯霞撕扯，一边把她那点黑历史全抖落了出来。
围观群众本来以为是原配打小三或是前妻打后妻，没想到现演变成了亲情伦理大戏，一个个的更加兴奋了，各种起哄，有喊武雪凤打得好的，有给冯霞加油的，还有喊夏明明不要躲的。
冯霞支把了半天从地上抓了把沙子扬到武雪凤的脸上，“伺候八十岁的老头怎么了？家里的房子，票子，孩子上大学，哪样不是赚的！他个陈世美，没有了他就是个土里刨食的农民，现进城了，找了贱女了……”
武雪凤被沙子眯了眼睛，站起身向后退了几步，忽然感觉被什么扶住了。
“别打了！别打了！们当这里是什么地方！都跟去派出所！”第五医院有派驻的警察，看见这边情况不对，交通都被堵塞了，又不像是医院，都过来这边看，警察跟武雪凤都是熟，看见她要摔了，过来扶了她一下。
“赚的？脱裤子跟睡赚的吗？要找男也找个像样点的，不是七十就是八十，作损啊！老夏老实，他早看不顺眼了！城里的房子票子有什么用？回家连口热乎饭都吃不上，跟他都是离异的，们俩好天经地义！”武雪凤一边拿手遮眼睛，一边大声地叫骂着。
“天经地义！打个天经地义！”冯霞还要过来打，却被两个保安死死地拉住了。
“别打了！别打了！们当这是什么地方！这是治病救的地方！有事情法院见！”保安喊道。
“她勾引老公！”
“老公？们俩个多长时间没睡一块儿了？现户口薄上的户主是谁？臭不要脸的！嫌老男不中用大街上拽酗子陪睡啊！”武雪凤说完，周围的一片哄笑，冯霞这种扯三拽俩的，是个都瞧不起。
冯霞干脆使起了千斤坠用尽全身的力气往下坐，两个男保安居然都拽不动她，她坐地上哭了起来，“们欺负！们一帮欺负们孤儿寡母！啥都没有了！这些年陪那些老男，全都是他姓夏的指使的，赚的钱全归了他，现他跟这个贱跑了，啥都没了！……”
“冯霞！别血口喷！”夏俊来不知什么时候来了，也许他一直都，只是不敢卷入两个女的纷争，“啥时候听过说？当初进城的时候就不同意，跟姓梁的勾搭到了一块儿，跪着求跟回家都不肯，说什么姓梁的有钱，又占了的便宜，不能让他白玩，他死了之后咱们回家那一年对咋样？屯子里别的女外面搞破鞋回家一天得让打三遍，动过一手指头没？还嫌没用，嫌不能赚钱，又回城里找老男，骗了一个又一个，骗不到结婚证就骗首饰骗钱，结婚了就里挑外掘让家家宅不宁，回家了还把这些事当成光荣事讲，儿女都让给教坏了！呸！不嫌寒碜还嫌寒碜呢！现明告诉，别再来找了！咱们俩个早就离婚了！现就一刀两断！”
冯霞没想到一直被她欺压的夏俊来竟然有这么男的一面，站出来把所有的事情都讲清楚了，她呆呆地坐地上看着自己忽然高大了起来的丈夫，“俊来……”
“房子是儿子的，不能给，等儿子大了留给儿子娶媳妇。”夏俊来说完拉着武雪凤走了。
“老公！老公！”冯霞趴了起来，追了两步不知道谁伸腿给她使了个绊子，她摔倒地，很久没有趴起来，起身一看，连女儿都躲远了……她坐地上哭了起来。
“第五医院围观打小三，没想到后来神展开了”一个视频帖子先本地论坛火了起来，后来又被转载到了微博、天涯、猫扑这样的门户网站，几乎是一夜之间就被炒红，有上来不分青红皂白就骂小三的，有看完视频骂冯霞不要脸的，当地论坛还有上来扒皮的，说冯霞是个惯犯，骗走了同学爷爷的棺材本，把老爷子活活气死了，接着还有更多的讲自己家的事，有依旧上来争论，事先发酵到第二天，已经有八出了视频里面叫的女孩是什么来历了，说她学校里生活奢侈，号称自己的爸爸是包工头，一个月花几大千不皱眉头，全身上下都是名牌，整天炫富，甚至有贴出了她的和微博的地址。
林嘉木翻看着帖子，一边看一边笑，网民真够能发散思维的，真的假的有的没有的，是冯霞做的，不是冯霞做的全都有八，夏明明也被说成是炫富女，还有八出了武雪凤的来历，说她丈夫因为工程受伤瘫痪，她带着丈夫a市治疗，还上过电视，就有讲武雪凤也是贱了，很快就有砸她，说武雪凤一个女伺候瘫痪的男不容易，觉得她应该伺候瘫痪的男一辈子的，最好嫁给个瘫子伺候他一辈子，这个很快又成为热点，不到一个小时就翻页了。
还有吵得不够爽，又另开帖子吵，光是娱乐八卦里讲这个事的帖子就有四五个跟帖量超两百的。
“咦，也看这帖子，都看了有一个小时了……这是……和郑哥做的？”汪思甜喝着热可可路过。
“们真的只是拍了视频放到了本地论坛上而已。”她连早就准备好的水军都没有用到好么，林嘉木双手抬起证明自己是无辜的。
“有没有什么猛料啊？比如现那个冯霞傍的老头是谁？”汪思甜八卦地问道，“真没想到她长那么丑，还能勾引那么多老头，林姐，男老成那样……还能……呃呃呃吗？”
“她长得丑吗？”平心而论冯霞绝称不上一个丑字，就是气质稍土一些。
“丑死了，没看网上都怎么骂她的吗？”
“别拿网上当标准，中年妇女里她长得不差。”
“嗯……好吧，也这么回帖。”
林嘉木打了她一下，“别回帖了，去弄午饭。”
“给点新料嘛！”
林嘉木想了想，“好吧。”她把冯霞骗走马家卖房款的事说了。
“林姐，这事儿应该是犯法的吧。”
“是啊，可是民不举官不究，马家没报警。”
“他们没报警，爆料总行了吧？”
“有ID吗？”
“这个ID是新注册的，原来的ID……”
林嘉木拿了张纸给她，上面满满的ID和密码，“自己挑一个用，这些都是有三年以上历史和发帖记录的。”
“……”汪思甜看见这纸，“林姐，不会也是传说中的网络水军吧。”
“少费话，快干活。”
汪思甜找了个顺眼的ID，想了半天却不知道以什么身份爆料，写了不少全删了，林嘉木拍了她后脑勺一下，“还是去煮饭吧。”她斟酌了一下，把马家的料爆了出来，开头说得是：“邻居的姑姑的闺蜜是某托老所上班的，把这事儿跟邻居讲了，邻居问清楚她的姓名之后，跟说了个猛料……”后面就把冯霞怎么跟姓马的结婚，怎么挑唆儿女大战，怎么挑唉姓马的卖房，怎么把钱骗走全说了。
接下来就有回帖质疑，还有要考证的，更多的说得是如果属实应该报警……
网络就是网络，点燃引信，后面就是大爆炸，第二天就有发帖说他是a市本地，看见了爆料之后去了那间托老所，果然找到了姓马的老，通过别查证XXX爆得料是真的，马家的知道这件事网上火了，正考虑报警。
林栋坐爷爷跟前，手里紧紧地捏着速效救心丸，“爷爷，您要不要躺一会儿？”
林成祥没了几天前的精神，一夜之间被抽空了精神，“不，不躺……得把存款跟奶奶的首饰要回来……”
冯霞跑了，跑的时候还卷走了存折跟首饰，还有不少别的值钱的东西，林成祥发现之后，当场就晕了过去，幸亏林栋来得及时，否则老头子就死那儿了。
“爷爷，咱们报警吧。”
“报警？”林成祥摇了摇头，“报了警这老脸往哪儿搁。”
“爷爷，现外面满城风雨，说什么的都有，已经有两家报警了，她最后是您这儿走的好多都知道，您不报警，警察也会来找您。”
林成祥摇了摇头，接过速效救心丸往嘴里倒进几十粒，闭着眼睛躺沙发上哼哼，门铃声响起，林栋去开门，第一个进来的是他三婶……接下来半个多小时，林家的全都聚齐了，一句一句的，有说要报警，有说不能报警，有讲现面子已经丢了，不能丢里子，还有围着老讲早就知道的。
老刚稳定了的病情，又开始发作了，最后一辆救护车把老送到了医院，好不容易这才救了回来，老醒后的第一句话是，“报警吧，不能再对不起儿女。”
冯霞是两周以后被抓回来的，她被抓回来的消息第一时间就上了本地新闻，主持痛陈她欺骗孤寡老的恶毒，最后免不了呼吁多关爱老，不要再给这样的骗子可乘之机。
当天来给林嘉木送钱的林栋，脸色却称不上是好看，他看着林嘉木苦笑了一下，“不想接这个案子，是因为知道最后收场不会太好看吧。”
“这种结局已经是最好的了。”
“是啊。”林栋叹了口气，“家里现都怪，把事情闹大了，姑姑昨天把爷爷接走了，换个环境老能好点。”
林嘉木抿嘴一笑，有些时候采取行动的那个，是最容易被指摘的那个，“这种事，问心无愧就好了。”
“是啊，也不指望亲戚们养活，爸妈和哥嫂子都向着说话，那些亲戚说什么当耳旁风好了，爷爷临走前把奶奶留下的玉镯子给了笑笑，他说是奶奶的陪嫁，他一直藏着，连冯霞都不知道还有这物件，让笑笑一直传下去。”
其实老一直是知道冯霞是为了他的钱来的吧，只不过老太寂寞了，宁可被骗，也愿意身边有那么个吁寒问暖……
武雪凤事情爆发的第二天就回家乡离了婚，她丈夫的伤残赔偿一共三十万，除了治餐花销，现剩不到十万，她从婆婆手里要走了两万抚养费，并且保证不给孩子改姓，带着孩子离开了婆家。
夏俊来跟她很快就结了婚，原来的房子住不了了，他们卖了房之后，带着夏亮亮搬了家，据说改名换姓重新生活了。
夏明明因为视频的事全校出了名，都知道她妈是个老骗子，她是个小骗子，学校再也呆不下去，退学之后，不知所踪，听说有北京风月场所见过她，也有说她被一个老板长包了，总之见过她的都说她穿金戴银开着小车，富贵至极，可内里如何，谁都想猜一猜。
冯霞因为诈骗被判了五年，出狱之后无处可去，只有回了娘家，可她出钱盖的四间大瓦房却没有她的容身之地，毁了名声又监狱里发了胖的她后来经介绍嫁了一个六十多岁的老男，老男知道她的历史，对她很防备，连每天买菜的菜金都跟她计较得清清楚楚，老的儿女对她也很不客气，她想过找夏俊来，可是夏家的全当她不存……
过了很久，小镇上的看见弯腰走街上买菜的她，还会背后指指点点的议论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