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回
罗氏闻言自然大吃一惊,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而那位李管事家的闻言立即上前一步劈手从那丫头手中夺过那用一方半旧不新的绢子包着的东西,讨好的拿到罗氏跟前,摊开手道:“太太,看,这可是大姐儿丢的那两方印石?”
房中烛火辉煌,罗氏接过李管事家的手中的那两方印石,瞪大眼仔细一看,一方田黄冻,一方鸡血石,可不正是自己孩儿无忧丢了的那两方印石吗?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会是这刚进门儿的媳妇房中发现了这东西?若不是亲眼所见,罗氏绝对不会相信。
“真没有想到,这进门儿的大奶奶竟然是眼皮子极浅的……”李管事家的媳妇子不屑的说了一句。
罗氏将那两方印石攥手中,沉下脸来看了那媳妇子一眼,有些不喜她这句话,但这事实摆眼前,她一时之间也没主意了。房中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就算她想袒护慕汐颜也堵不住众的口。
就她沉吟不决之时,那李管事家的又说:“既是已找着了姑娘丢失的印石,那这事便要去告诉老爷知道,看老爷怎么发落这事。”
罗氏想了想总觉这事有些蹊跷,虽然她说不出哪里不对,便挥挥手道:“且慢,这事要问一问媳妇儿看她怎么说,还有把无忧也叫进来。”
说完便吩咐一个丫头出去把站外边儿的慕汐颜和炎无忧叫进房中来。
外头廊子下看着婆婆罗氏带着进了自己房中去搜,许久没出来,汐颜还有些狐疑,难道自己那房中发现什么了吗?
不一会儿只见从那房中跑出来一个丫头,一径跑到自己跟前喘着气说:“大奶奶……夫叫进去一下。”又转过头看向炎无忧蹲身一礼道:“姑娘,夫也让进大奶奶房中去。”
炎无忧点了点头,上前一步,笑着牵了牵慕汐颜的衣袖道:“走罢。”
慕汐颜回以一笑,心中大觉安定,便和炎无忧一起并肩往自己房中去。进到房中后,立刻便觉得房中的气氛有些沉闷而诡异。只见婆婆罗氏房中的小圆桌前坐着,旁边站着那位外头李管事的媳妇,两边站着七八个丫头。汐颜和炎无忧一进房中,所有的眼光刷的一下便朝两望过来,慕汐颜不觉心中一凛,直觉那些望向两的目光都凝聚到了自己身上。
炎无忧见房中的众都不说话,只管望着汐颜便看向罗氏问:“娘,叫和汐颜姑娘进来到底是所为何事?”
罗氏就将攥着的手抬起来摊开道:“看……”
汐颜一看见就惊喜的喊出声:“那是……那是……姑娘的两方印石!姑娘的印石找到了!”
炎无忧扫一眼惊喜的汐颜忍不住摇摇头,心想,这个傻丫头,竟然还那么高兴,岂不知这鸿门宴专为而设呀!轻轻叹口气,走到罗氏身边道:“娘亲,让看看。”
罗氏就把用一张半旧的绢子包着的两方印石递给炎无忧。
炎无忧接过去仔细看了会儿,不说话又把那两方印石依旧用那张半旧的绢子包了递到罗氏手中。
罗氏见自己孩儿面上淡淡的,并无多少欢喜的神色,倒似个不相关的。而那被怀疑成偷盗之的媳妇儿却是满面的欢喜之色。这?着实让她更加的糊涂了。
“哼!真会做戏,奴婢活了这许多岁数,还从未看到过这么会做戏的窃贼。”李管事家的一旁冷冷出声。
这一句话汐颜也听出些意思了,难不成她嘴中说的窃贼是……是自己?转眼又看到婆婆罗氏此刻看着自己的眼神也有些狐疑,再加上房中其他的丫头仆妇们那看向自己的眼神也是冷淡和不屑居多,又联想到刚才这些这院子中丫头仆妇们房中并未搜出什么,可是到了自己住的房中就……就有了这印石。岂不是说自己是那偷窃之?
弄清楚了这层意思后,汐颜立刻就觉得心提了起来,嗫嚅着说:“不是……不是……”
罗氏闻言便说:“好孩子,别害怕,也相信不是。可是丫头们房中的床榻下发现了这两方印石。倒是与说一说无忧书房中丢掉的这两方印石为何的房中?或者有什么难处也不妨说与听一听?”
汐颜此刻被这突发的状况早弄懵了,只是连连摆手着急得说:“婆婆,真的不是。也不知道为何姑娘失窃的印石会房中?”
此时那李管事家的又说了一句话:“这失窃的东西房中,竟然说不知,任谁都不会相信。看还是把大奶奶带到老爷跟前去,让老爷处理这事罢。”
罗氏看一眼慕汐颜,又看一眼炎无忧不禁有些犹豫,谁知炎无忧却说:“看就这么着办,另外想请娘去把两位姨娘和长松等几个弟妹都请到爹爹跟前。既然这府中出了这样的事,想必大家都想知道一二,不闹清楚难以心安。”
“这会子怕两位姨娘和长松他们睡下了,要不等明日再叫她们来。”罗氏有些犹豫。
炎无忧却加上一句:“想必爹娘都想弄清楚这丢失印石的事,想知道那个真正偷拿印石的是谁?所以们还是连夜弄明白这事为好。免得真正的贼逍遥,而汐颜姑娘却反倒是被冤枉。”
罗氏这话里好像听出来一些什么,又听炎无忧这么笃定的说话,便说:“也好,那么们都到前头正房厅中去,叫爹爹和姨娘们并几个弟妹都来。”
“这事牵连到和汐颜姑娘跟前贴身服侍的,少不得把她们也带上。”炎无忧提醒道。
罗氏看自己女儿一眼点头道:“那就依说得办。”
李管事家的张张嘴想说什么,但听罗氏已经定了,便忍住没有开口。随即罗氏吩咐身边儿几个丫头分别去通知王姨娘和焦姨娘及长松等几个孩子都到前头自己的正房大厅中去。然后领了众往自己那边的正房大院而去。
一刻钟后,罗氏正房大院的正厅外,站着跟此事有关的众丫头。而正厅中,炎文贵和罗氏坐了主位,王姨娘和焦姨娘则坐左边下手位,两身旁站着的是炎长竹和炎无玉。
另外右边一排官帽椅上分别坐着炎无忧,炎长松和炎长柏。慕汐颜则站正厅中央,其身后则站着李管事家的那媳妇子。
众坐好后,罗氏便把才将去炎无忧院中查找失窃的印石的事都细细说了一遍儿,最后又当着众的面把那两方印石递给了炎文贵。
炎文贵接了印石,放手中仔细把玩了一番,方才抬头看向站正厅中央的慕汐颜板着脸问:“媳妇儿,说一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进门儿以后,们炎家上下待不薄,为何会做这种事?”
慕汐颜脸色有些发白,紧张的摇头道:“公公,没有,真的不知道……”
一面分辨一面拿求助的眼光去看炎无忧,心中不免着急,心想前两日这炎大小姐还言之凿凿的对自己说这查找丢失印石的事包到她身上,可如今呢,却稳坐钓鱼台也不见她有什么动静。
炎无忧也看到了慕汐颜投向自己的那可怜兮兮又无助又委屈的目光,便轻咳一声道:“爹爹,方才所说的话可是有些武断了。怎么能就凭着汐颜姑娘房中发现那两方印石就说这事是她做得呢?”
“哦?”炎文贵一听这话便将那两方印石放下,捋着颌下细须问:“孩儿想说什么尽管说来。”
炎无忧继续道:“首先汐颜她根本不曾读什么书,除了她名字外其它的字基本不认识,所以对文玩和印石这些毫无了解,就算彩砚交给她书房中的那些东西时,她也并不知道这些印石到底价值几何。况且那书房中的各色名贵印石可有十数方,为何单单这次丢失印石却是丢了最名贵的两方呢?此第一个疑点。”
此话一出,厅中坐着的众俱都一惊,原来这位新嫁进门儿的媳妇儿竟然是个不识字之,委实出乎大家意料。本来想着她好歹也是一个县令之女,也算官宦家的小姐,谁知道竟然不曾读书识字,这可以说是极为少见了。
这么说起来,这第一条的确是可疑。炎文贵点点头道:“的确如孩儿所说,这头一条就不似是媳妇儿能做的?但也有可能是她胡乱拿了两方,恰巧拿到最贵的呢?”
罗氏本来听炎无忧头一句帮慕汐颜洗脱的话已高兴起来,谁想炎文贵又提了个万中无一的可能出来难为自己孩儿,心中就有些不悦,不面暗暗瞪了炎文贵一眼,差点喊出来,个做了十几年官的怎的为难起自己孩儿来了?
炎无忧站了起来,慢慢走到慕汐颜身边站定,安慰的拍了拍她肩膀方转脸看向坐上方主位上的罗氏和炎文贵道:“假使爹爹说得那万中无一的事存,那么汐颜姑娘拿了这值钱的印石是为图财的话。那们想如果有一位奴仆窃取了主的财物,那他定会将这财物尽快的出手或者转移,又岂会藏自己居处。再不济也会外头找个隐秘之处藏起来。可是方才那发现印石的丫头却是汐颜姑娘卧房内的床榻下发现的。这说明什么?”
炎文贵微笑接话道:“这说明要不是媳妇儿笨得要死,要不就是有刻意栽赃陷害。假设媳妇儿是笨得要死,拿了印石也不转移藏匿别处,却放自己房间,这算是第二个万中无一是不是?”
炎无忧不回答,却向身边的慕汐颜道:“汐颜姑娘,把的绢子拿出来看看。”
汐颜不解她要做什么,但还是依然从自己袖中掏出了一方自己的绢子递到炎无忧手中。炎无忧接过去,将那方绢子捏手中走到罗氏跟前道:“娘亲请看,这上面儿绣的几朵菊花可有什么不同之处。”
罗氏细细的看了一遍不由惊道:“这菊花是用失传了若干年的红绣坊的双股针法绣成。这种针法绣出的菊花颜色看的方向不同,便会有少许的颜色变化。”
“娘亲,再看看汐颜身上佩戴的荷包,那裙子上的襕边儿也是用这种针法绣成。您有所不知,汐颜姑娘的这种针法传自她祖母,所以她用的绢子等物上头的花样都是与旁不同的。”说到这里,罗氏似是明白了什么,立刻将那方包着两方印石的半旧绢子拿起来看,果然上面绣的一丛修竹是用一般的绣法绣成。
罗氏将汐颜的那方绣着菊花的绢子和包着印石的那方绣着修竹的绢子一齐递到炎文贵手中道:“老爷,看。”
炎文贵接过去仔细看了看,不禁捋须点头道:“果然,果然。可是又要说,可万一媳妇儿是用了一方以前外头买的绢子包那两方印石呢,尽管这又是一个万中无一。”
炎无忧并未接话,罗氏已然不耐得嗔怪炎文贵道:“老爷,也是查案查老了的。谁都知道查案要讲究一个证物,哪有那么多万中无一,这不是为难无忧吗?这三条万中无一加起来就是媳妇儿肯定不是那个盗劫印石之,而是被栽赃陷害了。所以老爷应该拿出断案的本事来,找出这个可恶的。”
“其实还有一点想说,昨日去普渡庵的事不知道娘亲有没有对爹爹说。普渡庵的那个土山上的求子观音庙前。若不是汐颜姑娘舍生忘死的一扑,将从那垮塌土台上的一座石碑前推开,此时怕是不能站爹娘跟前与们这般说话了。们说,一个贪财之又岂能不惜命。可是汐颜姑娘却是个为舍命的,假若她昨日为了护殒命了,那她拿那两方印石来又有何用?”
说到此,炎无忧看向站厅中的慕汐颜,美眸已湿。
而慕汐颜望着炎无忧,也红了眼圈,心中感动不已,欢喜不已。
厅中一片沉默,各都低头想着炎无忧才将说出的那句话,再找不出话来反驳。良久忽地罗氏一巴掌拍身旁的茶几上,怒气冲冲的喊出声:“那栽赃陷害媳妇儿的太可恨,一定要将这个阴险小揪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