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回
汐颜想都没想,一个箭步冲上去抱住炎无忧往右侧一推。两随着那倒下的石碑一同倒地。只听得“轰隆”一声,尘土弥漫间,石碑重重的砸了土台上。
事出突然,等尘土散开,炎无忧只见自己身上压着慕汐颜,将自己死死的护身下。转眼看她,只见她的头紧挨着自己右边的侧脸,脸色惨白,双眼死死闭着,纤长微卷的长睫不停抖动。
第一个冲上心间的念头便是这丫头有事没有?有没有受伤?
想到此便忙伸出手去推她肩膀,急切喊道:“汐颜!汐颜!”
过了好一阵子,慕汐颜才微微睁开了眼睛,看着眼前的,虽然心中仍有惊怕,但看到炎无忧脸上一脸尘土花脸的模样,却慢慢的笑了起来,最后笑出了声。
“这丫头,还笑得出来……”炎无忧双手撑地慢慢支起身来有些嗔怪的说道,随即往后看了一眼,只见那石板砸慕汐颜脚后不过几寸开外,若是再偏一点,那丫头的一只脚怕是要废了,看到这情景,炎无忧心中不由得好一阵后怕。
转眼回来,见慕汐颜仍然笑着,她绵软的身子压自己身上,透过衣衫似能感觉到对方胸前起伏的曲线,炎无忧就觉得蓦然身子一僵,心咚咚乱跳起来,看慕汐颜的眼神就有些不自然起来。
慕汐颜笑了一会儿,忽地看到自己压身下的炎无忧那被灰尘扑花了的脸上浮上了一抹红,眼神也闪烁不敢看自己,略微愣了一下,即刻就发觉自己压对方身上,这姿势极其暧昧。猛然回味过来,汐颜自己羞涩起来,赶忙从炎无忧身上下来,再一把将她拉起,替她拍打身上的灰尘。
恰此时,从两身后不远处的石梯处传来丫头山茶和彩书惊慌失措的喊声。随即便见两个丫头如一一阵风似的跑过来。原来虽然炎无忧叫两不要跟来,自己去庵堂里转一转,可是山茶和彩书哪能真丢开两自己去转,就远远的跟炎无忧和慕汐颜身后。谁知道两刚刚爬上这山的最上面一级石梯,竟然看到了才将的惊险一幕。石碑砸下来的那一瞬,山茶和彩书自然是被吓傻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这一回过神,自然尖叫着跑过来了。
等两跑到炎无忧和慕汐颜跟前,见两并没有伤到,只是灰头土脸的,衣裙都脏了,才放下了一颗提起的心,长长的松了一口气。两个就上前替自己服侍的拍去身上的灰尘,拿出绢子擦脸,一面七嘴八舌的说:“吓死们了,若是姑娘和大奶奶有什么事的话,们怕是脱不了干系,到时候夫还不知道怎么责罚们呢,少不得被打被卖……”
炎无忧却说:“是自己不要们跟来的,就算有事也和们无关。”
彩书接话道:“话虽这样说,但夫却是断不会听进去的。”
一旁的山茶紧张的点头道:“幸好,幸好,说起来多亏了大奶奶眼疾手快,否则,真是不堪设想。”
汐颜笑笑忽然问:“这石碑怎会好好的就倒下来了呢?”
于是众都去看那石碑坍塌之处,只见那石碑倒伏下的地方裂开了一条大口子,而其源头竟然是一个鼠穴。鼠穴就土台之下,也不知有多少年月了,将那土台下打得千疮百孔。恰巧今日炎无忧和慕汐颜都上到土台上来,将土台下脆弱的中空的土层踩松了,才出现了石碑倒下的惊险一幕。
看见那土台下的地穴中还有些老鼠爬来爬去,炎无忧只觉好一阵恶心,忙对汐颜说:“走,们下去罢,下去洗洗……”
“好。”汐颜点头,看看自己的双手和衣裙的确是很脏,这一次出来又没带换的衣服,这一下出现婆婆等跟前怕是要出丑了。
而炎无忧此刻想的却是才将自己打算弄清楚自己的心思之前,不和那丫头有亲密的接触。可是刚才那样的“投怀送抱”却是自己无法拒绝的。若不是她舍生忘死的一扑,此刻的自己也许会被压成一滩肉泥了吧。摇摆的心经过那么一下,却是缓缓的向着那丫头倾斜过去。
众下到山下普渡庵中,罗氏等见了自然吃了一惊,便问两身边服侍的丫头山茶和彩书到底是何事如此?两个丫头结结巴巴的把先前的发生的事一说,罗氏自然大吃一惊且害怕不已。焦姨娘不免说:“瞧瞧,无忧的媳妇儿就是她命中的贵,张天师的命批得一点儿不错。这才多久,已经救了大姐儿两次了。”
罗氏一听也不断点头,把汐颜拉到身边儿好一阵夸。王姨娘也一旁一脸笑得赞成。
因为出了这事,晌午知州府的女眷便草草用过了斋饭打道回府。只叫静真领着普渡庵内的众尼姑将那消灾延寿的药师琉璃光如来本愿功德经多念两遍。静真忙应了,率领一众尼姑将罗氏等送出来。本来汐颜这一次来打算找素清说会儿话的,可是肃清今日一直大殿内念经不得空。这得空了,却又要回去了,只得约了等她下次随静真来知州府再说话。
汐颜等回了府,便各自回房洗漱了换了衣裙,吃了晚饭歇下。
第二日起来,汐颜进书房中去服侍炎无忧读书,不免想问她关于那丢失的印石的事,可见她安安静静的坐着看书,目不斜视又觉的不好打扰的。于是汐颜就依然书房后面坐着,做一会儿针线看一会儿前面的。一天下来,除了晌午吃饭时,炎无忧和颜悦色的叫她和自己一起吃饭,便没有多话说。
汐颜还有点发怵上次和她吃饭时那些火辣辣的菜,炎无忧似知道她心中所想似的,只说了两个字:“放心。”
果然到菜端上来的时候,一半的菜是清淡的菜色,是她喜欢吃的,而另一半的菜色是辣菜,是炎无忧喜欢吃的。
下午书房中炎无忧写字画画后,晚间竟然破天荒的还是叫她一起吃饭。吃晚饭时,还殷勤的给她夹了好几筷子菜。汐颜受宠若惊之余不免有些狐疑了,心想,炎大小姐这是怎么了,怎么对自己突然变得这么好起来?
这种情况持续了三天,汐颜再也忍不住了。中午炎无忧又叫自己一起吃晌午饭时,拉住她衣袖问:“姑娘,那丢失印石的事可有眉目了?”
炎无忧却淡淡的说:“先去吃饭,再等等,快了。”
“这都好几天了,也不和说那事,心里不安,哪里吃得下饭?”汐颜嘟着嘴看向炎无忧嗔道。
炎无忧反手握住她扯着自己的手打趣道:“不吃饭,那印石就会自己跑回来了吗?稍安勿躁,再等等,别急躁。这事交给就好。”
这是她第二次牵着自己的手,被她微凉的手握住,汐颜竟然莫名的觉得真得安心起来。心道,她那么镇定自若,想来是成竹胸了。况且她言之凿凿的说这事情交叫给她就好,那么自己是的确太沉不住气了,便将提起的心放下,随着她一起去吃晌午饭。
谁料到当晚掌灯之时,那丢失印石的事竟然真的如炎无忧所言有了动静。不过这动静也太大了点。竟然是罗氏领着外头专炎文贵书房伺候的李管事的媳妇子,带了数个前头书房内服侍的丫头婆子到了炎无忧院里,一进院子便吩咐婆子把院门关了,又把这院内的丫头婆子都叫了廊子下立着。
炎无忧和慕汐颜也被叫了出来,只听罗氏一看见炎无忧就上前伸出一指她额头上戳了一指嗔怪道:“说前几日管要书房中的账册呢,原来竟是出了这丢失印石的大事!这般瞒着到底要到几时?”
“娘是如何知道这事的?”炎无忧皱了皱眉问道。
罗氏却不答反问:“这两日是不是悄悄的去问长松他们,前几日他们到媳妇儿房里玩儿可有进了书房?可有谁去开箱子玩了的印石?”
炎无忧点头,“是这么问了他们来着,可是他们说,他们都不曾进去过呀。”
罗氏接话道:“知道什么?后来长竹回去就王姨娘跟前哭起来,说这做长姐的不相信他,别只问了一遍儿,可却连着问了他两三遍,想来定是疑他是贼。爹爹今日散了衙去王姨娘房里,她就拉着爹爹好一阵哭诉,爹爹这才知道原来房中的印石不见了。不免大怒,忙吩咐了他前头书房中管事的媳妇子带了来,让领着到院子里来好生搜一搜。”
“问了长竹两三遍?”炎无忧喃喃自语,想了想又问:“可是娘亲又怎么知道那丢了的印石还这院子里?”
罗氏还没说话,那站她身旁的李管事的媳妇子就说:“老爷吩咐了,这丢的印石定是姑娘这院子里的亲近之偷的,先搜一搜,再逐个的审问这院子里服侍的丫头婆子们,就不信找不出一丁点儿错漏出来。”
这话说完,罗氏看她一眼,有些不喜她抢话。但这也是个理,怨不得老爷发怒,这还有两天就是豫王府的赏石大会,这会子出了这事情,那原本的计划就落了空,怎不叫生气。
“好了,凡是这院子里服侍大姐儿和大奶奶的丫头婆子们都站这里不许动。李管事家的带着老爷跟前的随一起到各房中去搜一搜!”罗氏不耐的挥了挥手说道。
于是那李管事的媳妇子就问:“太太,先从哪里搜起?”
“自然是从东西厢房丫头们住的地方搜起。”罗氏扫了眼站廊子下缩着肩站立的一众丫头仆妇们。
李管事的媳妇子就说:“好,那就请太太和们一起去看一看。”
罗氏点点头,一群便先往丫头仆妇们住的东西厢房中去。搜了约有半个时辰,罗氏等出来一无所获。于是罗氏便正准备叫把这院中的丫头仆妇们一个个叫到跟前拷问。那李管事的却看了看慕汐颜说了句:“太太,这院子里还有一个地方没有搜?”
“哦,是什么地方?”罗氏不解的问。
李管事的就低下头去万分恭敬的说:“恕奴婢大胆,还有正房没有搜……”
她这话说得含混,虽然说得是正房,但罗氏明白正房显然是不包括炎无忧住的那东次间和梢间,再怎么说也不可能自己偷自己的东西吧。那说起来剩下的正房便是这刚娶进来的媳妇儿慕汐颜所住的那西梢间和西边儿耳房改成的宴息处了。
罗氏摇摇头,这新进门儿的媳妇儿的品她是相信的,绝不可能去偷什么印石。虽然说这印石是她进书房中当差以后才丢失的,难免有嫌疑。但是她就是不相信。
于是便听得她说:“媳妇儿相信她,她绝不可能做这样的事。”
一旁的汐颜听了这话只觉心中一暖,抬起头来感激的看了罗氏一眼。
“可是老爷吩咐过,这院子里从上到下都得搜一搜。就算是避嫌也应该搜一搜正房,一则跟老爷有交代,二则也能堵住众的口。走一走过场,对大家都好。”李管事家的一旁低声说道。
罗氏想一想这也的确是个说法,便点了头说:“那好罢,随们去走一走。”
那李管事家的一听便吩咐跟随左右的丫头仆妇们往西梢间那边去,先搜一搜大奶奶住的地方。罗氏摇摇头跟着众身后进了汐颜的卧房。李管事家的一声令下,众丫头仆妇们就开始翻箱倒柜的搜起来。
罗氏站一旁无聊的等着,心想,这些待会必定会无功而返了。
谁料一个趴地上翻着床榻下东西的丫头却踏板之下的角落里摸出了一包东西,打开来尖声叫起来:“找到了!找到了!正是姑娘丢失的两方印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