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烟火气

清晨,院子里的海棠开的正艳,前厅里,响起一声嘹亮的呼唤,“阿缘——,”

蒸笼盖子被掀开,一阵热气香气四溢,蒸笼后露出少女娇艳的脸,梳着包包头,大眼睛漆黑如墨,睫毛上带着蒸汽蒸腾过的水雾,“阿爷,就好了——,”正是惜缘。

厨房里,带流苏的大红灯笼,辣椒红色的立柱,无处不是古香古色。

水缸里的桂鱼被抓出来,手起刀落,干净利索,鱼肉被飞快片下,转眼切成一寸半见方的薄片,不出两分钟,二十多片鱼肉都被放粗瓷的碗里,加料酒和盐腌上。

另一边,圆敦敦的案板上,黄瓜“卡擦”一刀从中间切断,刮皮去心,“擦擦擦擦”被切成细条,同样加盐腌上。

灶台上的热油够了温度,惜缘把准备好的鱼尾鱼头,鱼肉,分别裹着芡过油,炸成好看的金黄色,控油!

另一个烧热的锅子里,清油下锅,一条红色的龙形火苗绕锅一闪,右手一挥,葱姜末下锅,瞬间满室飘香,精盐,米醋,白糖,还有她自制的酱料被滚开,勾芡,淋摆盘好的鱼上。

鲜亮的色泽,脆嫩的鱼肉,酸中带甜的酥香。

菜被端到另一侧的长条桌上,那里已经摆好了几个菜,酱鸭舌,蜜汁卤牛肉,酥炸大虾,白斩鸡,旁边陪着八个小碟,是惜缘秘制的酱汁,大巧若拙的吃法。

旁边的水缸里,一只陶罐被拿出来,惜缘打开罐子,把里面冰着的木头磨具拿出来,白瓷的方碟上一倒扣,一个四四方方的绿色小方块落盘子里。

她满意的笑了笑,又扣另一个,一共四个,而后慢慢用筷子夹着挪到细瓷白盘里,点缀上新鲜的海棠花。

这是她凉拌的小菜,这种菜她们后面的山上每年这个季节到处都是,她这样一做,大家都吃不出是那种野菜了。

绿和红,一样的生机勃勃。

她看了一下,四荤四素的什锦拼盘已经够了,四荤四素的热菜也够了。

又到灶台那里掀开蒸笼,把另一边刚蒸好的小点一样样拿出来:

用澄粉做的小牛,晶莹透亮,里面是她家传的九香馅,她一个个摆着,嘴里数着数字:“一共做了九只牛,两只老虎。”又把另一边带着红眼睛的小兔子拿出来,四只同样的晶莹可爱:“这个给阿夏吃。”

最后,一小笼小粘米被端出来,带着稻香,圆白精亮。

她忍不住捏了一粒米放到嘴里,前面的小牙试了试,米质偏硬,带着弹性,正是自己苦苦思念的味道。

等等,为什么是苦苦思念?

她一惊,一下醒了过来!

睁开眼,入目没有辣椒红色的立柱,没了大红灯笼,更没了一桌刚做好的好吃的。

惜缘沮丧的床上打滚,嘴里念叨着:“早知道刚才吃两口了~~~~为什么只吃了一粒米,一粒米呀!!!”

门被轻敲了两下,外面响起柴少的声音:“阿缘,起来了吗?”

阿缘抱着被子坐起来说:“起来了。”

柴少推门走进来,看到她乱着头发坐床上,一脸沮丧,但他着急走也没问原因,只是笑着说:“单位打电话得回去一趟,有个资料抽屉里锁着,拿给他们立刻就回来,一个家待会可以吗?”

惜缘连忙跳下床,光脚站木地板上说:“大叔,大叔刚做梦梦到回家了,做了好多好吃的。”她现满心满脑子还是那个梦,太久没吃家里的东西了。

柴少笑着指了下拖鞋:“着急走,回来告诉,要吃什么大叔带出去吃。”说完转身就向外走,他的时间很赶。

阿缘飞快穿上拖鞋,追出来说:“那个炉子,炉子怎么用,教教再走,走了做饭,等回来就可以吃了。”

她还挺执着。

柴少无奈,走过去按下煤气灶的开关:“这里是开关,来试试。”

惜缘试了两次,掌握了要领。

柴少不再耽搁:“走了,注意安全,那个火能用就用,不能用等回来。”

阿缘急急对他挥手:“快走快走,快去快回,回来就可以吃了。”

走到门口,柴少换鞋的时候又听见惜缘那里大喊:“大叔,回来一定会夸的哦。”

柴少笑着拿起钥匙出门:“好,拭目以待!”门他的声音中合上。

惜缘一看他走了,立刻去洗手,拿了只筷子,自己头发上飞快“嗖嗖”转了两圈,长发被盘身后,拿过昨天刚买的围裙套脖子上,再次洗手,开始备料。

“糟糕,忘记问大叔刀什么地方了。”她拉开柜子找了找,转眼找到了把细长的刀。

惜缘拿着刀,眯着眼睛打量了一下,露出鄙视的表情:“这种刀不好使力。”右手腕一个巧劲,刀飞向空中,转了几圈轻轻巧巧落她的左手中,她又左手一抛,转眼刀换回了右手,右手腕用力,“唰——”的一下,刀又转了一圈,她露出自信的笑容:“手法还!”

“擦擦擦”的切菜声一阵响,手一扬,切得细如发丝的豆腐皮落了碗里,随后她身形不动,手起刀落,超快的节奏中,胡萝卜,香菇,花菇,鲍鱼菇,青笋,冬笋,全都被切成细如发丝。

如果柴少这里,一定目瞪口呆!

这切菜的速度,逆天了!

转身,惜缘打开煤气,锅被放火上,她要炝锅,这样才可以调馅,她准备今天也不要做复杂的,做两笼她们家秘制的九香包子,然后手工做出两碗弹牙爽口的手擀面,再随便炒两个小菜。

改天,改天她一定精心准备,做一顿更好吃的给大叔。

思量间,锅已热,她拿起油慢慢倒进锅里,油刚挨上锅,一个巨大的火球突然冲天而起,“砰”一下,火球撞上抽油烟机,惜缘的脸上火灼的一痛,“哎呀”她捂上眼一蹲,下一秒,那个火球已经飞向她身后,直直砸向柴少的“奖品”展示柜。

“噼里啪啦”燃烧起来,惜缘“哎呀——”一声,顾不得眼睛疼,脚一点,身轻如燕,一个飞扑,把柴少心爱的红本本抱了怀里。

看着越烧越旺的火,惜缘跺着脚喊道:“阿爷——被害死了!”

扯过旁边沙发上昨天买的裙子,急急的向那团火扑去,但是效果甚微,火转眼就烧大了,她大惊失色,这怎么办?

正这时,卧室里的手机响,她急忙扔下裙子冲进去接电话,也不管对面的是谁,她大喊道:“着火了!着火了!!着火了怎么办?”

“着火了还不快跑——”随着一声凄厉的刹车声,惜缘听出对面的是飞羽。

“飞飞,飞飞,把大叔的房子烧了,怎么办?怎么办?”惜缘拿着电话急的团团转。

“柴少呢?现不是说这个的时候,赶快跑出去,到门口安全的地方呆着,来打火警电话。”飞羽把电话开了免提,一把方向,向柴少家开去。

这边惜缘还犹豫,“这是大叔的房子,怎么能跑?”那样太不仗义了。

飞羽大吼道:“命重要还是房子重要?火到底多大,快点先出去。”

惜缘说:“不走,其实也不是很大的火。”她拿着电话冲到客厅,一股浓烟冲过来,她“咳咳”咳了几声,“怎么一会就烧这么大了?”

“还不快走?阿缘疯了吗?”飞羽闯过一个红灯大喊道。

惜缘也知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可这样走也不是个事,她冲进卧室,打量着是不是该帮大叔收拾点东西,可是要收拾什么?不是自己家,什么也不知道。

她急的周围转,手里抱着那本“二等功”的红本本,大叔说这个对他最重要,还好保护住了。

门外响起敲门声,她连忙跑过去开门。

门一开,就看到了飞羽,他身后跟着一个穿制服的,大概是管理员。

飞羽一看到她楞了一下,随即大喊道:“阿缘快出来——”

惜缘如同见到救世主,立刻打开防盗门冲出去拉飞羽:“飞飞救命,那火烧的可快了!”

飞羽把她拉到一边,从门口向里看了一眼,咦,还真的着火了!

“那赶快疏散拽!”管理员也看了一眼,立刻跑下去通知。

飞羽拿出手机:“给柴三少打电话了吗?”

惜缘摇头:“太急了,还没。”

“他呢?”

惜缘:“他回去拿个东西给家,说一会就回来。”

飞羽找到柴少的电话,拨过去,想了两声就停了,他奇怪的拿着电话,发了条短讯过去。

“怎么办?怎么办?”惜缘急的手足无措,“只想给他做个早餐,没想烧了他的房子。”

飞羽看向她,她的样子惨不忍睹,头发也烧了,眉毛也烧了,他抬手摸了下她的右眼:“睫毛都烧了,知道吗?”

惜缘:“啊——?”抬手一摸:“好像真的没有了。”刚才被那个火球撩了一下。

“还有没有烧到别的地方?”飞羽上下打量她:“们先去医院。”

这时拽已经收到通知,周日的清晨,几乎大家都家,看着提着大包小包走楼梯下楼的住客,惜缘难堪的捂住自己的脸:“不去!”

她穿着睡衣一身黑灰,整个都冒着烟火气,不用特别加以说明,拽也能猜到是她闯祸了。

“叮——”电梯一响,柴少急急走了出来,一看到门口的惜缘,他脚步一顿:“阿缘?怎么搞成这个样子?”

头发呢?眉毛呢?

惜缘又惊又喜:“大叔,大叔,闯祸了,烧了,烧了的房子。”

柴少快步走到门口一看,被薰的退了一步,哎呀他心爱的手枪,从小到大所有的荣耀……都没了!

惜缘小碎步挪到他旁边,把怀里一直抱着的小本本递出去:“大叔,大叔保护住了这个,说对最重要的。”

柴少木讷的接过,打开一看,僵那里!

“什么重要的?”飞羽从旁边凑头看去:“演讲比赛第一名。对最重要的奖是这个?”好不可思议啊。

柴少悲愤的瞪了他一眼,转头忍不住对惜缘抱怨道:“阿缘——拿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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