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本来只是一块地的事情,出了命案,总不能这么好了结。多尔衮再怎么偏向镶蓝旗,也不能太过分了。由于快过年了,便捉了那个伤的发送了乌苏里台,至于路上会不会遇到什么毒手,就不是多尔衮能考虑的事情了。

饶是这样,两蓝旗依旧不满。喀柱只是降职罚俸了,并没有伤筋动骨。他们看来,这就是红果果的偏心和徇私枉法。济尔哈朗和豪格的煽动下,就连两红旗都开始蠢蠢欲动了起来。

多尔衮很生气,这些偏偏这个时候闹腾,快过年了,蒙古的属国的使者统统都到了北京,这个节骨眼闹,岂不是让这些看笑话?

根据密奏,最近济尔哈朗经常出入大阿哥豪格的府邸,至于他们谈论些什么,就不了了之了。

“总之不会是好事。”多尔衮如此下了结论。这两个一直是有来往的,只是之前并没有这么密切。更何况,这次一同出入的还有两蓝旗的佐领们,虽然他们都是以拜年为借口,多尔衮还是觉得这里面有一个大阴谋。

“把他们分开呗。”福临头都不抬的给了这么个主意。

多尔衮恨不得捶这个孩子一下:“皇上说的倒是简单。”

福临笑嘻嘻的看着他:“最近,大哥倒是时常进宫给太后请安呢。朕看,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他一定有目的。这几天朕与叔父先吵上一架,然后无意中撞见大哥,大哥定有些话与朕说,然后朕便信了他,与叔父越发不和。之后,朕便对大哥百般信任,复升他为肃亲王。”

“正好四川还有块硬骨头,就让他啃去。”多尔衮立刻心领神会,“就剩济尔哈朗一个,不足为惧。”

“两蓝旗的这么多,也可以变一变了。正蓝旗有饶余郡王,论蛮不讲理,郑亲王可不如他。”福临加以补充。

叔侄两个互相看看,心领神会的笑了,远宫外的豪格和济尔哈朗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

第二天,朝堂之上,某个自比魏征的御史龚鼎孳跳出来戳摄政王的肺管子。他说的便是圈地一事。喀柱仗势欺,用差地去换家的好地;纳尔哈更绝,只许了一百两银子,这简直是太不像话了。当初皇上下旨同意圈地的时候,不是注明了只能圈“无主之地”吗?这是明晃晃的抗旨不尊啊!这次是因为械斗把事情暴露出来,若是没有械斗,原地主不是被欺负了吗?这个地主还是有钱,那些穷苦的地不知道被圈了多少去呢!

惺帝立刻怒了。不出众所料,他发怒的重点“抗旨”上。纳尔哈挂了,喀柱没有上朝的资格,他便指着济尔哈朗和多尔衮一顿轰炸。

“摄政王与众议政大臣均告知朕,朕为天下之主,一言九鼎。朕就不明白了,就连朕的旨意都公然违抗,圈有主之地,进而械斗闹出命,成何体统!”

惺帝原本一直都是盖戳机器兼吉祥物,偶尔说些提议,也大多是不会伤筋动骨的。这还是第一次看到惺帝发火,还是冲着摄政王发火,大家都有些惊讶。

济尔哈朗没有说话,而是盯着多尔衮,一副以多尔衮为马首是瞻的模样。多尔衮心里骂了一句,脸上却不动声色,恭恭敬敬。

福临歇了下,继续道:“纳尔哈与喀柱争地,本是两个家的私事,尔等却大张旗鼓,弄得有死有伤,为了一块地,八旗倒先战起来了,还真是大清的好儿郎啊。”

这个样子,摄政王还不发火吗?济尔哈朗偷眼一看,就见多尔衮的手握成了拳头,便很欢乐的决定加点油添点醋,当即上前一步,为镶蓝旗闹事之跪倒请罪。

福临见他态度良好,点了点头,又看向多尔衮:“摄政王,郑亲王已经认罪了,不知摄政王对镶白旗的罪过有没有什么想法?”

多尔衮猛的抬起头,双眼冒火:“皇上想要本王也认罪吗?”

福临寸步不让:“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更何况只是摄政王!”

眼看两就要吵起来,范文程忙站出来打圆场,随意扯了个招待属国的事情,将话题岔开,同时狠狠的瞪了一眼罪魁祸首龚鼎孳。

退朝后,多尔衮不像之前那般跟着皇帝一起去养心殿,而是衣袖一甩,走了。惺帝也哼了一声,扭头不理他,自己往后走。济尔哈朗眼尖,看到了惺帝红着的眼眶。

惺帝和摄政王吵架了,普天同庆啊!济尔哈朗差点流下激动的泪水,觉得老天真是开眼了,他应该去买一挂鞭炮来放一放。豪格第一时间就得知了这个消息,马上递牌子入了宫,给太后请安。而福临得知豪格进宫后,也就只带了几个,御花园里转悠。

“皇上!”

“表哥!”

豪格没有遇到,反而遇到了这两个。福临看着被一堆拥簇起来的两个小萝莉,露出一个自以为慈祥的笑。

金福和仁娜相处了几日,小女孩子的友谊来得很快,现两个到哪里都粘一起。

福临见她们穿得少,脸上红扑扑的,便吩咐道:“天气冷,怎么不加一件披风?”

“谢皇上关心,们不冷,嬷嬷们都备了披风的。”金福对福临还是有些害怕,恭恭敬敬的回答。

而仁娜则放得开多了,眨眨大眼睛:“表哥,也和们一起玩好不好?”

福临和小萝莉们可玩不到一起,他摆摆手:“朕还有事要做,们自己玩吧。小心不要着凉了,不然要吃苦汁子。”

仁娜小胸脯一挺,很得意的回答:“们草原上的姑娘才不会这么容易生病呢。仁娜从来就没有喝过苦汁子!”

“好,好,仁娜可厉害了。”福临敷衍着夸奖了她一句,“们都玩什么呢?”

这下两个小姑娘都安静下来。宫里哪里有什么好玩的东西,格格们又小,宫女嬷嬷们围着,连小跑几步都不行。

福临笑了:“歇子,去拿几个毽子来让格格们玩。再找个会踢花色的小太监伺候。”

仁娜草原上也是个调皮的,听了这话,拍着手笑道:“怎么忘了呢,踢毽子踢得可好了,一会儿踢给表哥看!”

正说着,毽子和小太监已经送到了。宫里的毽子自然是好东西,用的是野鸡尾巴上最好的毛,阳光下显得七彩斑斓。仁娜叹道:“草原上就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毽子!”

“那就送了。”福临没有心情和小萝莉们纠缠,准备离开。

“谢表哥赏!”仁娜干脆利落的福了一礼,拿着毽子很高兴。金福有些不乐意了,眼巴巴的盯着她的皇帝哥哥,福临摸摸鼻子,道:“把屋里的那副九连环赏给金福格格。”

“谢皇上!”金福这才心理平衡,开开心心的和仁娜玩到一起去了。

两个小萝莉就这么麻烦,他将来,有整个后宫……太烦躁了!福临想起皇太极那庞大的后宫数,不觉有些头大。

正想着,却见豪格远远的走了过来,正主到了,福临连忙调整好情绪,粗暴的扯过一旁的枝条,到处乱抽着,十足的孝子受了委屈过来找花花草草撒气的模样。

豪格见状大喜,三两步走过来,打了个千:“见过皇上。”

“大哥。”福临好像这才看到他,吸吸鼻子,好像有些不好意思。

豪格笑道:“皇上干什么呢?谁惹生气了?”

“哼,朕是天子,谁敢惹朕生气!”福临扭头,好像一点都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大哥是来给皇额娘请安的吗?”

“是啊,大哥还给皇上找了只海东青,不过还没有训好,等弄好了便带进宫来送给皇上。”豪格也不知道福临喜欢些什么,不过想着自己这个年纪的时候爱骑马爱打猎,做梦都想要一只海东青,福临应该也差不多吧?

“恩,多谢大哥了。”惺帝果然表现得极为高兴,“还是大哥好,不想叔父……”话音未落,福临的脸色又沉了下去。

“不管怎么说,大哥和皇上也是兄弟啊。皇上小时候,大哥还抱过呢。”豪格打蛇随棍上,两一来一去,很快便聊了起来,没有多久,便有了几分兄弟情深的样子。福临还特意带了豪格去养心殿吃点心,豪格出宫的时候,福临还让他经常进来玩。

兄弟很快就情深了起来。有了福临的准许,豪格时不时的进宫陪他玩,甚至还带他出宫玩了一次。福临有时候甚至还拿一些为难的政事和豪格谈论,于是,惺帝的坚持下,两个参与到抢地风波的镶白旗之被判处斩监侯,准备等过完了年就把他们咔嚓了。摄政王多尔衮亲自过来求情,惺帝就是不肯松口,据说养心殿,两个又大吵了一架。

一时间,整个朝廷的气氛都不一样了,就连后宫都受了影响,处处小心翼翼的。而豪格趁机让福临耳边透露了一点“太后与摄政王不得不说的那些故事”,看着惺帝刷的一下变得苍白的脸色,心里得意的笑了。

“大哥他们,原来是为了这个!”

天色已晚,宫里都落了钥,福临养心殿咬牙切齿。

“知道他们的目的就好了,皇上何必动气。”一旁回答他的居然是很习惯把皇宫当家的多尔衮。

“叔父,朕只是担心额娘的名声。”福临皱起一张小脸,“若是传出去,会被耻笑的。”

可能是猫冬的原因,这些天福临吃的多,眼见着也胖了一圈,虽然远远不能和博果尔相比,脸颊也鼓了起来。多尔衮伸手捏一把,道:“都是叔父不好。”

“并不是。叔父很好,把额娘交给叔父朕也放心。”福临看着他,一字一句认真的回答,“叔父也知道,先皇对额娘从来都没有喜欢过,如果额娘不是博尔济吉特的,估计都不会有朕的出生。从小是叔父教朕读书,带着朕骑马,朕都一点一点的记心里。现要追究的,不是谁不好的问题,而是如何堵住这些的嘴。”

多尔衮长叹一声:“一直认为自己没有子孙缘,想不到,皇上会如此看待。皇上放心,就是粉身碎骨,也会护住与太后!”

“朕才不要粉身碎骨。朕要过好日子呢。”福临冲着他调皮的眨眨眼,“不过,们似乎还要继续不和下去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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