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临终所言
这日，老太太红光满面。甚至还起了身,让伺候着穿了雪宁亲自绣的金色五寿捧寿妆花褙子,又叫戴上她最爱的头饰。
雪宁侧过头抹了泪花,笑道,“孙女这些天还给您绣了个抹额,现给您戴上可好,”老太太这副样子,雪宁不能骗自个是好了。这根本就是回光返照。
“好好,还不快拿出来给戴上。”戴上后,老太太左右照着镜子,拉过雪宁的手感叹道,“果然是为母了,瞧瞧这手艺。搁以往,谁能想到会拿针绣花啊！”
“祖母~~~~”后头诸跟着一块笑出声来。
趁着出门端药之际，雪宁狠狠掉了几滴眼泪。对一旁候着的道：“去把老爷大爷二爷他们都请回来。”一抹泪，又对另一说道：“快去荣国府把大姑太太叫回来。”沙哑的嗓音里透露出无限的悲伤。
果然，等雪宁伺候老太太用过些点心，正要再说笑之时。老太太忽的软了身子，再也支撑不住。
“祖母（老太太）”几抬着老太太回了床，雪宁正想再避取些蓝水之时，老太太幽幽睁开眼睛，轻声道：“宁儿，过来。”
“祖母？”
王老太太扭头对林嬷嬷等说道：“们都出去，一会子老爷回来再行禀报。”等退至干净，复道：“不必再忙了，今儿是真的要走了，吃什么都没用了。说来，这么些年也是多活的。”
“祖母……”雪宁不禁加大了声音，老太太知道了？
“这傻孩子，世间哪有不透风的墙。竟就这么叫了个小丫头把那么重要的药引子交给别制药，就知那大夫真个可信？”
王老太太抬手想要牵过雪宁的手，只实没力气又落回床上。她忙伸手握住，惊慌的问道：“祖母，都知道？”
“这京城水可是深的很那，便是路边卖菜的不定都有个当官的亲戚。以为少了的药丸子，真叫李大夫自个吃了？那是他想着献到上头去，得了更多的回报。”
“那孙女怎的？”随即立马想明其中关窍，定是老太太知晓了，将此事给揽过来替她收了尾巴。咬着唇，整个轻拥趴到老太太身上，道：“孙女竟是不知又叫老太太操心了。只老太太放心，日后决计不会了。”
“这孩子，刚来了这儿，自是想的不够周全。如今可不是像模像样了？”
雪宁身子稍一僵，直起身，惊疑问道：“老太太说什么刚来这儿，孙女怎的有些听不明白。”
紧了紧握着雪宁的手，道：“不是二丫头，二丫头早得知要嫁入薛家之时就走了。”有气无力的声音中透露出淡淡的伤感。
“祖……祖母……，您怎的……”颤抖的声音，清晰的显示出雪宁的震惊和疑惑。
“二丫头被惯坏了，面前乖巧的很，实则刁蛮心高的不得了。虽先前也有些表现的像她，只养了她十六年，自然知道们之间的区别。她不会露出恬淡的笑来，不会三思后回话，更不会这就么心甘答应嫁入薛家。便细细观察了一番。的耳后有一颗细痔，这是连二丫头自个都是不知的，故而这身子定还是二丫头。最要紧的，是当日晚上兰儿明明瞧着二丫头气到没了气。不多响又没事，像似睡觉。便猜是那晚来的。”
老太太一笑，喘了一大口气，捏着雪宁冰冷的手：“原先是想着抓了这个害了二丫头的鬼怪，逼出了二丫头的身，好让二丫头回来。只越是相处，越是不觉得是那害的妖魔鬼怪。不信这么个小心翼翼想要靠近的丫头，这么个真心待的丫头，这么个心慈善软的丫头，会是那害的鬼怪。”
“今儿，要走了。且告诉，二丫头是自个没得？还是……”微弱的声音说到这时，不禁哽住。
早已面色惨白的雪宁闻言，涣散的眼神慢慢凝聚回来，忙道：“不是妖魔鬼怪，更没有害了她。来的时候，她已经断气了。是为了救才没的命，也不想进到别的身子。”
老太太闻言点头，叹道：“这就好。这个心结心底十多年了，每每想起便想起二丫头。一面该觉着烧死这个上了二丫头身的妖鬼，一面又舍不得。这是个比二丫头更贴心更招疼的孩子，怎下得去手。”更别说，这身子还是二丫头的。
雪宁颤抖着唇，轻声叫道：“祖……老太太。”
“叫祖母，也说了，来时，二丫头早已不了。如今，也不管原来是何，正式认了这个孙女。”
“祖母……”雪宁再也忍不住哭出声来，刚她真的吓得不轻。
“老太太，老爷太太他们来了。这会都外头候着，您可是要见？”林嬷嬷帘子外，轻声问道。
“自是要见的。去唤了他们进来。”她的身子快撑不住了，有些事她还要交待呢。
不多时，还未换下官府的王老爷和王大爷还有身上粘着脂粉气的王二老爷走前头进来，后头跟了个王仁。
雪宁拿帕子捂了脸，起身对王老爷等一福身，道：“祖母，到外边候着。”毕竟是外嫁女，这会子雪宁是没资格留这的。
出了门，雪宁腿一软就要摔倒地，好被迎上来的薛谦给扶住，薛谦还以为她是伤心老太太。却是不知，她现脑子处于一片混沌当中。老太太的话，一遍遍她脑海中响起。
姜果然是老的辣，她以为瞒住了众。却是不知，老太太早已知晓，且陪着她演戏，还想着要烧死她。要不是她没多大野心，还是个孤儿想要亲情。是不是早已经成为灰烬？也是到这时，她方才知晓，为何兰儿这么个乖巧的丫头，老太太也给配了。只现，她却不得不怀疑，兰儿还不。
来到这个世界十多年，她第一次感受到了这么害怕，这么清晰的明确这个社会跟原来的真的不一样。一步踏错，可是真的要掉脑袋的。
“想哭就哭出声来，别憋着。”
抬起红肿的眼睛，雪宁迷茫的望着薛谦略显疲惫的脸。好一响，终于抱着他哭出声来。薛谦轻轻的拍着她的背，“没事，和孩子都陪着。”
王夫将这一切都尽收眼底，复又转眼看她身旁坐的端正无比的贾政。心底一叹，若是这会还叫她来选择，她还会选贾政么？遂嘴角勾起一抹讥笑，再过几年长子都要成婚了，说这又有何用。她只要孩子好，就够了。
没多会，王李氏掀了帘子，道：“二位姑爷和二位姑太太，老太太叫们呢。”
薛谦忙扶起雪宁跟贾政他们后天进去，屋内众具是一片哀色。床上的老太太这会有些气若游丝，抬眼扫了一下众，而后对着雪宁说道：“孙女，是的孙女。”接着，便闭目离去了。
众虽疑惑为何老太太最后说了这么句话，这会却是顾不得了，具是跪地哭声一片。
雪宁震惊过后也是接着哭着，只有她知道老太太最后说的是什么。不论老太太原先怎么想的，她对自己好这点是毋庸置疑的。再者说，老太太也没对她做什么。
停灵七七四十九日，这些天雪宁都是王家度过的。薛谦干脆带了孩子也跟着过来，直等了老太太入土后，一家子才回了薛府。
“对不起，还叫陪着一块受累。”古时女婿为岳父守孝都只需六月，更别说一直守着停灵之期。贾政可不就是头天来祭拜了就回，等入土那日再来送灵的。
“夫妻一体，何须说这些话。也累了，快去歇息吧。”他虽然这么说着，只面色却比雪宁还疲惫。
“呢？”
“还有些事要处理，一会子便回来。”雪宁微张了张嘴，终是没劝。让抱着两个孩子的奶嬷嬷跟到她屋里，指示她们把孩子放到床上，这才坐到床沿。
摩挲着薛蟠尖下来的小脸，叹了口气。正要休息之时，赵嬷嬷进来附耳道：“太太，大姨太太下了帖子，说是明儿到咱们府来找您。”
雪宁一皱眉，道：“她疯了不成，这会子还守孝呢。去打发个，去跟姐姐说不成。”
“大姨太太说了，二皆守孝，又不摆宴不喝酒的。就是十多年未见，这些日子也没机会好好聊聊，这才过来找您唠唠嗑。”
拍拍有些不安的宝钗，侧头道：“知道了。去让多烧些水，一会子们起来都要用。还有，没别的要紧事都不要打搅们。”说罢，再也忍不住搂了宝钗睡过去。
忙完公事的薛谦进门时，便瞧见雪宁躺外边，两个孩子搂一起滚到了里边。轻声脱了鞋，也不顾身上脏就上了床去，把两个孩子挪到中间，自个躺到最里头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