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反正也不会有那么一天
“……这世上还有不知道的事吗，”凉宫奈惆怅望天,深感自己毫无隐私权。
“别管,先回答,不回来了这里要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凉宫奈很不能理解对方的激动,“是sK校正器又不是天野娘,没了这世界一样转啊。”
“不一样,没了就会很无聊,非常无聊,”
“……”凉宫奈微微眯眼,“什么意思,”
呼之欲出的话语舌尖打了个滚又硬生生咽回去,mary撇撇嘴，“算了，随便。”
凉宫奈盯着她。
一分钟过去，金发萝莉还是那副油盐不进的衰样，一双薄唇闭得比蚌壳更紧，凉宫奈扬扬眉，移开目光。
“虽然不知道打什么坏主意，不过……无所谓了。”
神态从容地抛出这句，凉宫奈转身朝前走，走出两步又微微回头——
“不跟上来吗？sK·a指数和距离成反比，这样懒散下去的sK·a指数只能永远停负无穷吧。”
mary低声嘀咕了句什么，一脸怏怏地跟上。
时近中午，两条短短的影子沿着街边并肩移动。
“mary，这个造型是《猎》里的比斯吉吧？”
“哼。”
“不是？”
“哼。”
“好吧，二十年后回来看看的。”
“骗。”
“答对了。”
“……”
静。
“凉宫奈。”
“什么？”
“不肯回来的原因是什么？”
“大概是……会觉得自己像个怪物？”
“现也不算。”
“……好吧，因为会伤感。”
“……真是缺乏新意的答案。”
“谢谢。”
“哼。”
***
写作mary·苏念作玛丽苏的萝莉又一次失踪了，自打她出现这个世界开始，凉宫奈与她每次相处的时间，从未超过半小时。
凉宫奈想，自己这位最新的委托者大概根本不乎a指数什么的变不变一百，只要能到处玩就好。
敲，她也不想走到哪里都带着一条尾巴，尤其这条尾巴上还总粘着一双彩瞳。
热闹哪里都不缺，凉宫奈彭格列基地刚待了两天，一趁戏就粉墨登场。
当然沢田纲吉等不会觉得这场戏有什么有趣的。比起围观者的欢乐，演员们总是比较苦逼。
——如果用一个词来形容彭格列们此刻的情形，那就是：内忧外患。
密鲁菲奥雷Boss给出十天的choice准备期限，现是第五天，敌还没打过来，彭格列基地里已经一片混乱。
女生们用行动证明了得罪谁都不能得罪厨师的真理，“不给真相就不做饭”的运动轰轰烈烈地展开，短短三天，凉宫奈已经看到彭格列守护者们发青的黑眼圈……接连几日三餐都是泡面君，这些少年们夜里想必做梦都深情呼唤着红烧肉吧……
彭格列十代目的房内，凉宫奈剥开一个橙子，掰一半递给棕发少年，“所以，们还是不打算和京子她们说实话？”
“怎么能说呢。”沢田纲吉苦笑，“她们不该知道这些事……京子她们会担心的啊。”
“了不起的骑士精神——或者其实该说是自以为是大男子主义？”带着几分嘲讽，凉宫奈摇头，“嘛，随便们，不过京子她们这次可是很有决心的，一直死撑着的话就做好吃一个月泡面的心理准备吧。”
“为什么是一个月？”
“因为一个月后们就集体胃穿孔而死了，所以也无所谓真相了。”
沢田纲吉微微黑线，伸手端起一旁的饭盒，打开一瞅脸色就灰暗了，“……为什么又是蛋炒饭？”
“因为这是做起来最快的，以为她们的围观下弄出一盒蛋炒饭很容易吗？还要以宵夜的名义打包带走……现每天都苦恼怎么解释自己吃那么多都不见胖啊。”警告地敲敲饭盒，“要吃完啊，不然下次连蛋炒饭都没有。”
认命地拿起勺子，沢田纲吉嘀咕：“至少下次丢两块肉吧……”
凉宫奈装听不到，她才不会承认连续三天的蛋炒饭完全是因为她也看不惯他们的做法，虽然隐瞒的出发点是好的……但这种被排除外的感觉果然还是很讨厌。怪不得京子她们要反抗。
悠闲地喝着酸奶，见某已经将炒饭解决完毕了，送过去一袋酸奶，沢田纲吉皱着脸摇摇头，“刚吃完，喝不下。”
凉宫奈耸耸肩，对她来说酸奶是任何时候任何地点都毫无压力的美妙食物。
“那这半边橘子也给吧，饭后水果。”
这次被接受了。沢田纲吉接过水果，“奈子喜欢吃橘子？”
“嗯。”
“是吗……”沢田纲吉笑了笑，“另一个世界的奈子倒没有对橘子有什么特别爱好呢。”
少女看了他一眼，“以前也对橘子没兴趣。”
“诶？”
凉宫奈却不再解释了，径自垂着眼，一声不吭地吸着酸奶，沢田纲吉敏锐地感到对面的少女正陷入某种纠结的思考，然而还没等他出声询问，她就站起来。
“总之，好好考虑吧，是建议快点和京子她们坦白。”仿佛忽然想到什么，她嘴角微翘，“说起来，应该正为大空匣子的事情苦恼吧，和京子交流下，说不定有意外惊喜哦。”
沢田纲吉一怔，表情古怪：“匣子？”他沉吟了下，“的匣子没问题啊。”
凉宫奈愣住了。她飞快地回想着剧情，最后确定自己没记错，的确有沢田纲吉和匣子相性不合这一段，就choice准备战期间，而且后来也的确是因为笹川京子的一番话，沢田纲吉才恍悟了自己的错误，并最终成功放出匣兽。
——但现他却说自己的匣子没问题。
凉宫奈有些不知所措。这里的确是家教原着的十年后没错，可剧情却与原着有了出入……
啊，对了，因为“沢田纲吉”不是原着里的啊。她怎么忘了，这家伙可是从平行世界穿来的，那时他初中三年级……
话说原来沢田纲吉初三时就这么稳重可靠了吗？她记得原着里初二的沢田纲吉可是为纳兹头疼了很久……时间真是男最好的朋友，除了它会逐渐拿走的性福外简直无可挑剔。
“诶，是这样吗？”挠挠脸颊，凉宫奈脸上露出一抹尴尬，“还以为阿纲一定没办法摆平大空匣子的说……”双手合十，她扬起个灿烂的笑，“抱歉，是想多啦。”
沢田纲吉略带无语地望着她，半天才神情郁闷地叹口气，“反正眼里就永远是个废材纲了。”
“才不会！”凉宫奈否认得快速又坚定，“一直坚信阿纲有一天会成长为沉稳又可靠的男的！真哒！”
——如果凉宫奈会读心术，她就会知道，刚才少年那句疑似自暴自弃的宣言只是为了博得她的安慰，用天朝的文化来描述，那就是彭格列的腹黑首领对一个还不满二十的女生耍苦肉计。
而当凉宫奈真的如他所愿后，沢田纲吉却心中一动，一个大胆的想法浮现脑海。
他一眨不眨地望着她。
“真的吗，奈子真的觉得将来会很可靠？”
仿佛终于看到一线阳光般，睁着水汪汪的棕色大眼，少年期待地看着她，秀气的脸上依瞎弥漫着忧郁的自怀疑。
凉宫奈瞬间就心软了。
“啊，将来会很了不起的。”她这么说着，一边下意识地运用了安慰幼犬标准动作，伸手，摸摸它的脑瓜……
被抚摸的小动物没有避开那只纤细的手。沢田纲吉看来，距离的贴近是一个意义重大的进步……至于肌肤相触的正确位置，再引导就好。
“奈子……”沢田纲吉低低地说，“谢谢。”
他站起身，轻柔地少女的右颊印下一个吻。
正全心全意给幼犬顺毛的凉宫奈呆住了。
她愣了很久，才抬起手去擦那一小块刚被造访过的肌肤。
整个过程沢田纲吉始终紧紧地盯着她的脸，然而他没能从上面读出任何有用的信息。
她就那么表情自然地放下擦脸的手，收拾饭盒，捡起散落的橘子皮和酸奶袋，转身，迈步……
“奈子。”
沢田纲吉心里有些慌，但语调完美地保持了无辜。
“生气了？”他轻声问，仿佛一个不小心打碎了花瓶的少年，唇边滑落的每一个音都写着局促不安。
凉宫奈停下，仿佛思考了一下，才慢慢回答：“没有。”
沢田纲吉走到她面前，看到一张微微蹙眉的脸。
“……说谎。”脸上写着受伤，其实心里也有些受伤的少年闷闷地说，“生气了。”
凉宫奈犹豫了一下，再开口时她语气明显放缓了：“没有生气，只是……有点意外。”
她说有点意外。
沢田纲吉沉默的时候，少女脸上又有了新表情。
她微微偏头，似乎有点苦恼的样子，迟疑了一会儿，她说：“阿纲，女孩子的脸颊……”
她停住了，停了很久，最后却只是抿抿唇，说：“——算了。”
用力摇摇头，像是想把喉咙里的话甩掉，凉宫奈脚步一转就要离开，却被一只手牢牢拉住。
“为什么不说完？”半边身子都落晦涩的阴影里，少年静静地看着她，瞳仁纯粹眼底清澈，“想说什么？——不能亲，即使是脸颊也不行，是这个吗？”
凉宫奈面上飞快地掠过一抹复杂的情绪，她定定地看着他，像是第一次认识这个少年那样，仔仔细细地将他每一根发丝打量。
最后她轻轻地吁出一口气，神情平淡。
凝滞得仿若下一秒就要崩塌的气氛被这个简单的动作无声消融。
“真是越来越搞不懂。”唇边浮现一丝苦笑，凉宫奈抚了抚额头，“才初三而已就这么麻烦，等上了大学只有躲着走了。”
沢田纲吉：“……”
他很庆幸自己过去虽然好几次有坦白的冲动，但到底没把自己另一个世界已经大学毕业的事抖出来。
“不需要。”他说，“不需要躲着，有什么不满都可以说……逃避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不是么？”
如果凉宫奈看着沢田纲吉，她就会明白对方一语双关。
但她现正望着手里的酸奶包，一脸若有所思地望着，好似上面突然出现了一整个草原，上面驰骋着无数膘肥体壮的奶牛……
“……反正也不会有那么一天。”
她的声音那样低，连近身侧的沢田纲吉也仅能听到几个模糊的破碎词语。
“说什么？”他靠得更近了些，却她抬起的眸子里看到某种钝痛的东西，像东京郊外落着薄雪的小径，曲折漫长，寂寞地蜿蜒向未知的远方。
沢田纲吉心中一悸，居然怔住了。
他就那么僵硬地站着，直到凉宫奈将一样东西塞到他怀里，他迟钝地低头，看到一本硬皮笔记本。
“用来记课堂笔记吧。”送出笔记本的说，“上次书店里买的，本来早就想给，一直忘了，今天总算记得了。”
沢田纲吉捏着那本笔记，半天才道：“谢谢。”
“不客气。”她说，“以后也要保持每科都50分以上的好成绩啊，纲吉君。”
其实已经大学毕业的沢田纲吉认真地考虑今后是否还要隐瞒实力，虽然他已经将上辈子的平均二十分拉高了三十分……这种小地方改变历史应该没关系吧？九十分……
“那么，回去了。”少女朝他挥挥手，“明天见，会继续给带蛋炒饭的——不过个建议选择投降。放心，京子她们一定会体谅们的，真的。”
沢田纲吉脸上忽然浮现一种很奇怪的表情，如同长年行走于黑夜中的旅突然被强光击中，那一瞬间视网膜与心脏齐齐发出惊呼……
这些凉宫奈都没看到，她不知道自己漫不经心的一句话引起了怎样的狂风海啸，而这一切都只因为那句话里的某个名。
——有没有试过一堵墙前跳跃数千次而不得过，拼尽全力心力交瘁，最后却发现原来不远处就摆着一架字梯。
沢田纲吉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找到了那架字梯，但他知道自己必须试一试，就此时，就此地，立即对那个已经走到门口的说——
“喜欢的不是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