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生中最大的残缺并非死亡，而是活着时就已死的心。——Normancousin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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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的太阳,白色的夜晚。
们是一群生活夹缝中的生物,既不属于天堂,也不属于地狱,更不属于间。
于见不得光的地方出没,行走阴冷潮湿的地下道,终日不可面对照耀的太阳,因那光线太过刺眼,只会把脆弱的灵魂融成灰色的粉末。
救不了自己。
没能救得了。
黑与白之间的界限是灰,去不了左边,也去不了右边,因此只能挤那条缝隙中苟延残喘。
是灰色的。
这个世界上最令绝望的并非绝对的黑与绝对的白,而是永无白昼也永无黑夜的灰色。
独自躺体育馆里,直到夜深静，空无一的时候，仰面朝天地望着天花板，回想着这里参加怜花追悼会那天的情形。
一排排的学生，一排排的老师。装饰着黑白花朵的相框，相片里笑得无忧无虑的少女。
沉重的空气，窒息的环境，这是一个别看不见的牢笼，它锁住的是和怜花年轻却早早枯萎的生命。
也许再过不久要这里举办追悼仪式的就是了。
爸爸会哭，妈妈会哭，奶奶会哭，也许还有很多会哭，他们的泪水会流进的坟墓，流进的心里，让带着无法摆脱的枷锁走向深渊。
怜花，不想死。
和不一样，不像那么勇敢，是胆小怕事的，喜欢爸爸妈妈，喜欢奶奶，喜欢精市，喜欢莲二，还喜欢许多许多的，不想离开他们。
不想离开这个世界，即使必须要离开。
是见过最坚强无畏的女孩，一直相信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打倒，但错了。
再也不敢轻易假设一个有多么坚强，即使她看起来再坚强也不会。
谁都有可能自杀，但最不可能自杀的那个就是。为什么偏偏会是？至今也无法相信。
怜花，不知道有多想像那样勇敢。
13岁时就对说过的这句话，还记得吗？
那时的回答说，不，不会变成的，就是，是这个世界上独一无二的。
两年多过去了，们都长大了。怜花，如果还活着，现的会是什么摸样？
记忆中的，永远地停留了15岁。
的死改变了们所有的命运。
真田不再笑了，莲二不再笑了，赤也不再笑了，杰克也不再笑了。
们心中的某一个角落随着的死亡被永远尘封了起来，那是再也不可触碰的禁地，那是浓得化不开的黑夜里最凄凉的悲鸣。
说过不乎生命长短，而乎是否活得精彩。问过，如果像兰波那样带着对魏尔伦枯朽的思念早早死去，也会认为那是一种精彩吗？
“傻瓜，那叫做永垂不朽。”一脸轻蔑地答道。
怜花，真正的傻瓜是才对。
什么永垂不朽……都是胡说八道。已经死了，被他们烧成了灰烬，现的只能孤零零地躺那个行子里，躺那个冰冷的坟墓里。再也不能欢笑，再也不能歌唱，再也不能和们一起牵着手向往未来，还会管这叫做永垂不朽吗？
这样的永垂不朽根本没有任何意义。
杰克面前失控的那天，被精市送回了家。回到家后仍然躲自己房间的角落里哭个不停，爸爸妈妈拿没有办法，精市也拿没有办法。哭到精疲力竭的时候，莲二来了家，他走到身旁蹲下来，看着沉默了很久。
“对不起，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因为没有收集过这方面的数据……”
笨头笨脑，傻里傻气的莲二，连台词都没想好就赶来了家的莲二，笨拙得根本不像莲二的莲二。
可却这样的莲二身上依稀看到了的影子。
死亡诗社是们三个的诗社，们是立海独一无二的，们也是这个世界上独一无二的，永远没有能像们三个这样，即使不需要对话也能读懂彼此心中的诗句。
立海真正的三怪物不是真田和精市他们，而是们和莲二。
紧紧抓住莲二的衣袖，更用力，更大声地哭了出来。莲二发了一阵呆，然后慢慢地，他也哭了，可他没有发出声音，眼泪只是无声地从他脸上滑下。
怜花，三角形中的一个角不见了，剩下的只有两个角和一个空洞。可三角形的每个角都是一样的，望着那个空洞，以为它不存了，可再一看，和那个空洞一模一样的角就的身旁，而自己也正是另一个一模一样的角。
的追悼会开完后不久，精市就因为来势汹汹的复发而被送回了医院。
那时所受到的打击是无法想象的，失去了，而似乎紧接着又要失去精市。
他病情复发的迹象是从离开日本后逐渐显露出来的，们一家都很害怕，每一天都接受精密的检查，每一天都惶惶不安地等待着结果，每一天都向上天祈求不要再让他的病复发。
可上天并未向们施舍怜悯。
说的没错，精市是不幸的，而他不幸的一部分来源，或者说是根源——正是来自于。
很熊小的时候就同他约定过，不会喜欢上任何，永远都不会。
精市也对做了相同的约定，们都发誓不会喜欢上任何，这其中也包括了彼此。
怜花，那不仅仅是个约定，那也是的赎罪。
曾经电话里哭着对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那时的很冷淡，不仅没有安慰，还最后对说了这样一句话：
“佳音，还有未来，可他已经没有了。”
是夺走了精市的未来。
应当向他赎罪，应当遵守那个约定，可却打破了它。
游乐园和丸井他们四约会的那天，赤也被困了观览车上。
丸井和随便找了一个地方等他们，一开始们都不说话，丸井好像是有什么想说的样子，但总是欲言又止。
那天的心情很糟，玩得并不高兴，而且还很累，于是气氛变得异常沉闷和难以忍受。
终于沉默了足足半小时后，忍不住开了口。
丸井，是怎么看待的？
哎？……怎么看待……这个，就算问也……
是丸井的朋友吗？
是、是啊……为什么这么说？
仅仅只是朋友吗？丸井从来没有把当女生看过吗？
哈？怎么可能有那种事，当然知道佳能是女生啊……
那么，丸井是怎么看待身为女生的呢？
呃……就是还不错的家伙啊……也、也还蛮可爱的……
——全是假话。
丸井的眼里一文不值，明明早就意识到了这一点，却还是难过到想要立刻逃回家去。
并不知道那天的计划是四约会，当接到丸井的电话时，高兴得一塌糊涂，以为他终于注意到了，以为那天的约会只有和他两个，所以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怜花，是个无可救药的笨蛋。
卑贱，愚蠢，肤浅，自私又可恶的笨蛋。
打破了那个约定，以为可以遵守它一辈子，因为从小到大就是这么坚持过来的，可却为了一个根本不喜欢的打破了它。
对不起精市，非常清楚地知道错了，可还是没有停止对他的伤害。
如果这个世界从一开始就没有的存，那么精市也许就不是今天的精市，怜花也不会是今天的怜花，所有的命运都会被从头规划，不会再有一个叫做秋山佳音的令她的父母陷入痛苦，不会再有一个剥夺了哥哥生命的多余妹妹出现，不会再有一个又一个接连不断的悲剧重复上演。
只因不是来自上天的佳音，而是来自地狱的噩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