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白日烧尽成黑夜，烧毁了灵魂的一角
黑夜中,幻化成太阳的火花
最后化为灰烬,灰飞烟灭
让窒息的黑夜吞噬了
一切辗转成空
黑暗中看见真实被蒙蔽
白日光亮的谎言里
盲目的双眼
虚伪的笑容
像梦游一般
只有言语和脚步证明时间
——Kanon&Renj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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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场车祸发生后的第三周,一家小有名气的八卦杂志将这个事故做成专题刊登了出来。
杂志的报道内容非常下作,没有以报道事故本身为目的,而是故意夸大了事故中两名受害者的身份及关系——40岁的已婚律师和15岁的未成年少女。
因为还未成年,的名字那篇报道中被隐去了,而柳生的爸爸则连同姓名住址和工作情况一起被堂而皇之地刊登了出来。
一时间,柳生家被各种辛辣质疑的目光牢牢盯住,不断上门骚扰的媒体搅得他们一家不得安宁。
就这样的情况下,河合警官突然通知爸妈说,他要安排一次他们与柳生家的会面。
没有知道这次会面的真正目的是什么,爸爸妈妈也只是一味机械地按照河合警官的要求来做,因为他们自身早已没有任何精力去处理这件事了，余下的希望和寄托只能全放这个经验老道的警官身上。
车祸发生后的这段时间里，河合警官调查了许多地方，他去了家，的房间里翻来找去，最后拿走了的日记本和怜花的信。
他还向莲二和赤也询问了许多关于的事，默默地听完了他们所有的对话，也跟着河合警官一起深夜孤寂的台灯下读完了那些日记和信件。
这个老谋深算的警官从不会他面前轻易叙述自己的观感，他读完一篇又一篇日记，读完一封又一封信，最终换来的却只是无尽沉默。
了解吗？
知道是个什么样的了吗？
还怀疑吗？
总是站他的一旁寻思着这些问题。不需要开口问，因为即使开了口他也听不到。所以们都沉默着，注视着，思考着，而同时，时间也无情地流逝着。
会死去，毫无疑问有一天终将死去。
医生很清楚衰弱的身体维持不了多久，他们不能直截了当地对爸爸妈妈说“们的女儿已经没救了，只能等死或是那躺一辈子”，他们只能委婉地露出同情的眼神，然后不断提醒他们要做好心理准备。
知道所剩的时间不多，也许哪一天突然就死了，也许可以挣扎着再睡上几年，也许爸妈不会忍心让他们拔掉维持生命机能的仪器，可那一天还是早晚会来。
如果一切就这么迟迟拖延下去，如果凶手始终无法浮出水面，如果们都找不到最终的真相……
那么的存就会变成一团虚无缥缈的云烟，不着痕迹地消散世间。
和柳生家的会面地点定立海大附中。由于柳生的妈妈强硬地拒绝了警署或是医院见面，所以最终的会面地点只得放到了学校。
为了体现基本的尊重，爸爸和妈妈都换上了黑色的西服，柳生的妈妈则由柳生陪同着来到了学校，两个都穿着服丧期间的黑色衣装，脸上的神情分外沉重疲惫。
这翅面总共有六个参加，的爸爸妈妈和柳生的妈妈还有柳生，以及负责这个案件的一老一少两名警官。校长先生负责把们带到会议室之后就退了出去。“会外面等着，请慢慢谈”说完这话，他关上了门。
爸爸妈妈和柳生一家桌子的两端面对面地坐下，两名警官则隔开不远处搬了两把椅子坐那里。表面上看他们似乎是不准备参与进这场对话，但河合警官的眼神里透出一种相较于平时更为犀利敏锐的洞察力，他一动不动地盯着两家，就像一只随时等待目标露出破绽，伺机狩猎的豺豹。
两家都没有要率先开口的打算，气氛沉闷压抑，直到爸爸勉强挤出了一句礼貌性的问候：“初次见面，是秋山佳音的父亲。”
然而柳生的妈妈什么也没回答，她抿着干涩开裂的嘴唇，以病态般惨白的消瘦面容死死地盯着坐对面的妈妈。被她以这种目光盯着的妈妈感到了不自，她将视线移向下方，默默地望着桌子上放着的一杯茶。
“们的女儿……”
柳生妈妈开口的一瞬间，仿佛有一股冷冽的空气笼罩了整个房间。她的声音沙哑而尖锐，那里头没有丝毫友好之意，而是令感到毛骨悚然。
“那个丫头……们打算什么时候让她死？”
她的问题让所有都不约而同地睁大了眼睛。爸爸的嘴半张半合，一副出于惊讶而不知道该说什么的表情。
“您这话……是什么意思……？”妈妈抬起头来空洞地问道。
从柳生妈妈走进这个房间开始就注意到了一点，那就是她的身体状况十分不理想，走起路来有些颤颤巍巍。明明和爸妈是差不多大的年纪，看起来却比他们苍老了数倍，连拉开椅子坐下都需要柳生帮忙。
一坐下来，她就习惯性地把双手放了膝盖上。但这并不是什么正经的坐姿，她看起来有些焦躁难安，右手的某根手指一直莫名抽动，为了掩饰这个动作，她才把左手覆盖右手上，意图抑制住那种不由自主的抽动。
她不健康，很显然，她有神经质的迹象。
面对妈的问题，柳生的妈妈阴惨惨地冷笑了一声。会面之前爸妈曾问过河合警官见面之后应该说些什么，河合回答：说什么都行，既然们都是受害者，那见一面也是早晚的事，互相安慰安慰，再互相找找线索，看能不能想起点什么。
但此刻看来，不要说是安慰，爸妈根本就是和一个脑袋不怎么正常的女对话，这种情况下还能平心静气地谈什么线索？
“知道们想什么。”柳生的妈妈微微颤抖着说，“们想说车祸是丈夫的责任，他已经死了，死无对证，所以什么罪名都可以往他头上推，就算以此敲诈一大笔赔偿金也不会有提出异议，是吧？”
没有做声。爸妈的脸上浮现起一丝灰蒙蒙的神色。
“告诉们，想都别想，们家没有钱……不要说没钱，就算有钱也一分都不会给们，因为那个丫头是自找的……她是自找的！”
“说的话一句也听不懂。”爸爸的眉头紧锁着，“以为们来这里见面是为了……”
“们的女儿！”还没等爸把话说完，柳生的妈妈就突然失控地叫起来，“那个小小年纪就不知廉耻出卖身体的下流贱货……呸！是她勾引丈夫的，一定是这样的，会发生这种事不是丈夫的错，是她……是她自己……她活该！”
“妈妈！别再说了……！”
柳生拉住了几乎要从椅子上跳起来的母亲，他们差点碰翻了桌上的茶杯。被按回椅子的柳生妈妈的手比刚才抖得更厉害了，她膝盖上使劲地用左手按压住右手，但还是不能抑制她越来越明显的抽搐。
“对不起，妈这段时间状态一直不好，失礼了。”
代自己母亲道歉的是柳生。他和记忆中的柳生没有什么变化，依然是戴着眼镜彬彬有礼的斯文摸样。他朝爸妈道歉过后又重新坐回到椅子上，不时忧虑地看着身旁的母亲，好像生怕她又会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举动来。
这个过程中，爸妈始终沉默着。柳生妈妈出意料的话语大概让他们一时丧失了反应的能力，但仅仅柳生道完歉的几秒钟后，妈就突然拿起桌上的茶杯，想也没想就泼向了对面的母子俩。
“难以置信。”妈气愤地拿着茶杯，嘴唇被咬得几乎出血，“真不知道为什么要来这种地方！”
说完，她悲愤地起身离开了房间，爸见状也追着她跑了出去。
两个警官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事态的发展。这翅面才刚刚开始就迎来了不欢而散的结局，爸妈离开后，柳生妈妈自言自语般地嘴巴里念叨着一些听不清楚的话。
“还是死了好……死了干脆……这种不要脸的就该死……”
她的抖动和抽搐已经严重到了让椅子都发出声音的地步，然而那两个却好像习以为常似的，对眼前的场景不发一言。
茶杯里的水大部分都泼到了柳生身上，他一边拿出随身携带的手帕给他妈妈擦脸，一边无奈地摘下了滴滴答答掉着水珠的眼镜。
“谈话就到此为止可以吗？们家还有其他事要处理，想先走一步了。”
他回过身去对河合说道。
若有所思地打量了他一会儿之后，河合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