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会是她吗?慕容谨心中已经有了几分的肯定,尤其她身边的希儿,越看越像那日女子身边的丫鬟。休要妄议是非,小姐说是,那希儿自然说非咯。
是的,那丫头也叫希儿。只是认识秦楚楚如此长时间以来,从没注意过她身边所谓的小妹。
说过几巡,也该是散场之时。
微醺的醉意,让慕容谨在秦素言经过他身边的时候,伸手握住了秦素言的手腕。
“是你,对吗?”这样一句让人摸不出头脑的问话,让在场的几人都没吭声。慕容谨不敢用力,虽然自知有些唐突和冒昧,却又不想放开,生怕这一松手,就如京城那日相遇一般,再也不得相见了,哪怕搜遍全城,也找不着她的一丝身影。
“慕容公子,许久不见。”相较于慕容谨那张满含各种情感色彩的脸来说,秦素言显得相当平静。不闹不怒,也没有任何羞怯。
可往往便是这样的反应,会让人将所有想说的话都吞回了肚子里。
那日见她,上好的水蓝色绸缎,精致的绣工,娴雅疏离的气质,她不是农家女,必然不是。京城小姐,擅琴,淡漠,绝色。这些词一个一个地闪过慕容谨的脑海,然后串成了一个名字,秦素言。相同的姓氏,来自京城,身影也像,声音也像。一瞬间,慕容谨尽力搜寻着所有他知道的关于秦素言的信息,也找出无数两人间的契合点。
“你是秦素言?”慕容谨笃定地说,并且认真地盯着秦素言,希望从她脸上看出哪怕一丝丝的紧张或慌乱也好。但是什么都没有。
“又如何?”就这样简单的三个字,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旁观的几人,没人来打断两人间的谈话。只有林婕语忍不住了,抓着慕容谨的手说道:“相公,你醉了,秦姐姐已经走了,她不可能是的。我们回去吧。”
温柔的口吻,是慕容谨平日里最不能消受的。可是今日却偏偏没有任何的反应,还是看着秦素言,如果眼神有力,那么秦素言现在保不准已经被看出几个洞来了。
这是承认,也不是承认。
“秦素言是我的夫人。”众人听着慕容谨说出这样一句话,口气里有执拗,有后悔,有庆幸。
秦素言慢慢地摘下面纱,露出一张哪怕不绝世,却也足够让人赞叹的脸。这是她的容貌,可是慕容谨却从不曾见过。
“慕容公子既然说我是尊夫人,那请看这相貌是否相同?”这样一句话让慕容谨羞愧无比,成亲几月,从不曾见过秦素言。又从何得知她的相貌。他被堵得哑口无言。
在场唯一知情,和足够发言权的楚慕修也只得出来打个圆场。
“慕容兄,还是先回吧,明日还要准备上京。“然后不着痕迹地让秦素言的手腕脱了慕容谨的钳制。
“希儿,还不快同你大姐一道回去,麻烦李兄相送了。就此告辞了。“
李子漠还被这一个消息砸的晕头转向,这会儿听楚慕修吩咐要自个儿送秦素言回去了,才回神和众人道了再会。
一场饯别宴如此收场,众人都忽略了慕容谨边上的林婕语。
大堂内,茶盅散发的香气袅袅。楚慕修和慕容谨一左一右地坐在主座上。
“搅了你的送别宴,很抱歉,但我没醉。“慕容谨今日说话,还真不似平日里雷厉风行的个性。
“你我多年感情,还需说这些吗?”楚慕修淡淡回应了句。
“她是秦素言,对吗?”似是笃定又似求证一般,甚至畏惧得到肯定的答案,若是,那样一个放弃京城内所有的荣华而选择僻壤小镇的人,定然不会回到自己身边了。思及此,他便有些颓丧和懊悔。
楚慕修看着他脸色的变化,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然后开口:“秦素言已故,她是秦楚楚。”其实话里的意思也很明显,若是将秦素言还在的消息传回京里,不免会引起一场不小的风波。如今京内的局势也并非不紧张,各方势力均衡,才能相安无事。
慕容谨听罢,也转了话题:“年后还会回来么?”
“我还真是有些恋上这样简单的日子了,山水为伴,朗朗书声。人之一生,所乐之事也便如此了罢。“
云淡风轻地给了个回答,便走出了门。
之后的一个月里,学堂放假,寒冬来临,南方虽不及北方严寒,却处处透着潮湿的冰凉。日子开始安静下来,秦素言同希儿一早也上街市去采买许多物资准备过年。
火红的挂灯,火红的门联,还有在自家灶台上蒸着的热热的年糕。头一次只有两人一同过年,倒也将一切布置的温馨美好。加之不断有学堂孩子的家人送些菜果来感谢,倒也不似冷清。
秦素言和希儿两人围着炕头坐好,一人写着字,一人绣着花。忽然希儿出声道:“小姐,你的画那么好,为什么不买个铺子我们卖字画呢?”秦素言摇了摇头:“你以为你家小姐的字画有多好啊,能卖的出去么?”
顿了顿,不待希儿的马屁拍上,秦素言又接到:“字画同琴艺不同,琴声只是听,教与人并无任何不妥,又不是亲自演奏。而女子之字画当街售卖还是不好。知道么?“ 希儿这回才想起,点了点头。“是希儿想都没想就胡说的。“
“你呀。“
话音一落,一副字也练好了。秦素言换了张纸,换了只笔,不过这下不是练字,而是直接作画。“不过我倒是在想着此前说的丝带发饰的事儿。将丝带与发簪结合,或是单独用于装饰,女子将会多份轻盈飘逸出尘之美,也较金银轻便许多。”
一边说着,一边在纸上跃然画出各种花样的丝带装饰来。
希儿停下手上的绣活,惊叹起来。“小姐的画工比那街上的画师好的多。好美喔。“
“这画儿啊,放字画铺不成,但放首饰铺却是无碍的。给女子观赏以及教他们如何佩戴,这便是指南。“秦素言温婉的口气早已不复往日里的冷淡了。希儿发现,自从来到锦城,小姐更懂得与人相处了,也开始体会到人情中的暖意。
“我啊,还准备趁着年节时候多,准备画一版仕女图呢,穿着和首饰相搭配,岂不诱人哉?就画我们的希儿可好?”希儿害羞地摇了摇头,“希儿又不美,怎么让人家看了买啊?“
“不画我们希儿,难道画隔壁王大娘?”
说完两人都笑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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