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二进的房子对二人来说确实大了。他们便将大堂腾出摆上桌椅，给孩子们学习的空间。饭厅和后院都关上门，这样就不影响他们的日常生活了，毕竟只有两个姑娘家，自然谨慎些好。开学堂，本想节省开支，秦素言自个儿教授，然而毕竟一介女流，难以服众。便以一月五两的纹银聘请当地秀才来教。

来学堂上学的孩子一律不收取任何杂费，学堂也提供纸笔给无力支付纸笔费用的家庭。可毕竟他们带出来的银钱有限，而秦素言并非是一时同情，三分热度，于是她开始想要同书画店老板谈赞助笔墨事宜，毕竟这世间还是有许多善人的，她相信。

到了字画店面前，只见得两个书生，两人均是一身浅蓝色的儒袍，一个对着字画老板侃侃而谈，另一个则有些羞赫地站在男子的另一边，有些不好意思。很显然，他们两个是来将字画放在铺中寄卖的。

秦素言扫眼过去，大多是山水花鸟画，只是男子同字画老板争着的一幅画吸引了秦素言的眼球。一场纷扬的桐花雨，女子在桐花树下微微抬头，笑容灿烂，伸手接住落下的花瓣。一身布衣，发簪轻挽，虽然只有画到了侧面，可那侧面同衣着却是像极了秦素言。这让秦素言和希儿都吓了一跳，他们并不曾认识这个书生，怎么书生手上却有如此相似的画像呢。幸而他们现在满脸麻子，任谁也无法将面前的麻子女同花雨中的仙女对比。

只听得书生对掌柜说：“李公子本不欲将这副画卖出的，看在老板你需要的份上，这幅画就算二两银子，卖给你了。”

“公子，二两也实在多了，你瞧我们店中比这画的更好的都不值这个价钱，就一两吧，一两卖给我吧，本身此类画就不好卖，只是敲前日里有位公子想要一幅仕女图而已，我瞧着李公子的这幅画倒是有意境，否则去哪儿能卖这价格呢？”

这时候一旁有些羞涩的书生拉了拉另一个书生的衣角：“建轩，这幅画我本不想卖的，就不卖了吧。”

而被称为建轩的那个书生则有些皱了眉头，低声对男子说道：“子漠，一幅画又不能当作饭吃，且你去哪儿寻这女子，别忘记了你妹妹的嫁妆还没着落呢，你上京赶考的盘缠也没备齐，这不能多卖一点是一点么？”

悄悄说完却又回头看了掌柜的一眼，做欲收走画的样子说道：“李公子还是不愿意卖的，这幅画我就收走了，其余的月底再来同掌柜的结账吧。有劳掌柜的了。”

“王公子且慢。”掌柜的有些着急了，做似乎下定决心之状说道：“二两就二两吧，就这么说了，我收了。”说完马上拿回建轩手中的画，然后拿出二两银子放在王建轩的手上，深怕他反悔。

王建轩笑了一笑，有些得意地看着李子漠，好像在说看吧，还是我有办法。李子漠则是无奈的摇了摇了，二人向老板道别之后刚转身，一眼就看到身后的秦素言。秦素言刚看完他们卖画的一幕，还觉得讨价还价那劲儿有些好笑，所以还没来的及敛好笑容。

只是一扫眼，却让李子漠看呆了，这感觉就是那日画中的女子给自己的。心也顺带漏掉了一拍，反倒身边的王建轩发现了他的呆愣，出口道：“李兄，有何好看之处不妨说出。”听说话就知道这个人没个正经的。

倒是希儿有点不忿了，心底想着刚才卖有小姐的画，这会儿又盯着小姐，实在没礼数，才出口道：“亏你们还学孔孟礼乐，这样看着我大姐是什么意思，还有没有礼数了。”

李子漠一听希儿的话脸马上就红了一片：“在下无意冒犯姑娘，只是觉得这位姑娘有些像故人，这才走神了，失礼之处望姑娘莫怪。”

听完这话身边的王建轩则是嘟囔着说了一句：“就这满脸的麻子也不知道有何可看的，还自以为天仙呢。”

就这句话气极了希儿，几欲抬手破口大骂。然而秦素言却适时出口了，只是望着脸红的李子漠说了句：“小妹一向性急，无碍。“

说完便携着气冲冲的希儿绕过二人。而希儿还是一副不甘愿的样子，只是不敢发作，只能狠狠瞪了王建轩一眼，然后跟着小姐身后。

秦素言此行是想要同字画店掌柜商谈学堂笔墨纸砚之事，只是想要掌柜的无偿赞助或是给低点的价格。向掌柜的说明了来意，掌柜的也是精明的生意人，再看只是两个女子，并不信他们会有何作为。并不马上同意他们的要求，只说笔墨的成本价格本就不低，店小没有过多利润云云。

让秦素言有些薄怒，生意人毕竟是生意人，怎么可能让他们无条件帮忙那些贫困却又想要读书的孩子呢。

只听得秦素言说道：“掌柜的放心，我们并非完全想要掌柜的免费或者是赔本给孩子们提供笔墨，第一，我们寻求的是长期的合作，掌柜也应当知道薄利多销之道。再之，生意之人应当想长久之道，掌柜也知道若是学堂办的好，改明儿孩子们出息了，必然也是感念掌柜今日相助之恩的。最后，有盈余而助人，虽财富不增，但心也足矣。“

”好一个长久之道，心也足矣。“门外走入一个公子，蓝色的锦袍衬地整个人意气风发，玉树临风。这俊朗的相貌应当是锦城独一份的，除却楚慕修外，怕是无人可比。只是楚慕修更为温润和有着皇家特有的高贵气质，而这位公子却多了份尖锐和精明在面上。

看到来人，掌柜的忙迎了上去向这个公子行礼。

来人却看向满脸麻子的秦素言：“姑娘可是要帮学堂采买笔墨纸砚？”

看到秦素言点了点头，便道：“学堂所需的笔墨纸砚都来谨记吧，我们分文不取，只需日后若是有学子高中不论秀才举人或是更高的品阶，都别忘了帮谨记笔墨打打名声。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那我就代那些孩子谢谢这位公子了，敝姓秦。”

“不必言谢。若有需要，来找掌柜的便可。“

道完谢，详细说了些需要的笔墨纸砚数量之后，秦素言便行礼告退了。

来人便是慕容谨，此行是随楚慕修游经锦城的。慕容谨虽不涉朝政，但是凭借着侯爷世子的身份同几位皇子倒是熟识的很，同楚王及六皇子都是自小玩到大的，此行便是六皇子数月前起意要去南方体察民情，而慕容谨则无非是最好的陪同。

去了南方，不至繁花似锦的锦城难免是有些遗憾的，慕容谨并不介意，毕竟自己和秦素言并未照过面，又谈何尴尬，他甚至在直到秦素言离开的时候，也忽然想看看这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女子，如此大胆而决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