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当慕容谨自婚后首次踏足清风居的时候，远远看到的正是秦素言在大堂内被阳光照耀明晦不清的身影。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却又抓不孜处见过。秦素言听得希儿的小声提醒，然她不愿意回头，也不愿意同这位素未谋面的夫君交谈。只是吩咐守门的丫头告诉慕容谨林婕语已经回去了，然后径直走回内堂。

慕容谨虽对这门亲事不满，却也从未想过要刁难秦素言。他只想着，就当个陌生人，她若愿意，就让她在清风居中过老又何妨。

侯府如此之大，加之刻意躲避彼此不见面，哪怕一年半载都无法相见。慕容谨同秦素言便是如此。

走回迷蝶居之时，林婕语头上已经上了药，缠了白纱，看到面色发白，瘦弱的女子，了解来龙去脉之后的慕容谨也不忍责备林婕语有事不同自个儿先说，却不知分寸闹去清风居，还被夫人训斥禁足。这样不就更难让娘亲父亲同老爷子接受她了么？

可到了唇边想说的话，都融到了那个晶莹的眼眸中，哪儿还忍心说一句。

只是摸着林婕语的头，心疼地问道：“疼吗？”

这样一个温柔的口吻，却让女子的泪水一瞬间啪嗒啪嗒落个不停。

慕容谨轻拥着林婕语：“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的。”这样轻轻的一句承诺，却成了以后慕容谨同秦素言之间永远的隔阂。

“若是有委屈，不如再回别院去可好？”慕容谨轻声问，林婕语摇了摇头，好不容易才进的侯府，哪儿能够轻易回去。只是轻轻地答了声：“不委屈。婕儿只是想有个和谨的孩子而已，这才如此紧张，近日才会失了分寸。往后定不会如此鲁莽了。”

这便是一个拼着头想要走进深院，享受华贵生活的女子。

自林婕语闯清风居的事情过去之后，秦素言的日子又是安生了好一段时间。书房内的书籍已经被阅览许多了，在淡漠慕容谨之外，她不得不承认慕容谨是个学识渊博的人，书房内的书包容万象，涉猎很广，从天文水利到地志风物介绍，也让她对南边小小的锦城充满向往。

书上记载的，便是锦城一年四季飘花。三月扬花轻起舞，四月杜鹃挂满山，五月桐花似飞雪。

小时候听娘说她的故乡繁花似锦，故名锦城。可是关于偏安一隅锦城的地志介绍并不多，所以能在慕容谨的书房内看到，很是让秦素言惊奇和兴奋。这应该就是她娘的故乡了吧，真的很想去看看母亲生长的地方，哪怕她记忆中母亲的影子早已经淡了，甚至已经记不起母亲的容颜了。

想离开的心思一旦萌生，便开始滋长，无法回笼。

秦素言开始策划，开始等待。她已经无惧秦府的名声，无惧对其父亲的不舍。对这样的禁锢的日子，她怕了，哪怕表面淡然和无求，但是她还是羡慕着自由的飞鸟，期盼了自己给自己个性释放的一日。

四月清明，母亲临终时说过不愿琐在深门大院中，让父亲带她回故乡，她想要看漫山的花开，五月的飞雪。父亲爱她，所以同意了。于是秦素言开始策划四月清明之后到秦夫人的故乡去扫墓，并且向老太爷提了住一段时日的要求。可这段时日是多长，她没说明，她想着，也许一月，也许一年，也许她有办法逃开，一辈子都隐姓埋名，做一个简简单单的农村姑娘，找一个忠厚老实的酗子，相互扶携过一生，哪怕平淡，却也无拘无束。

直到四月，侯府自家的祭祀已经完成，秦素言也私下让布庄掌柜在锦城买了个店铺和一套两进的小院子，然后就出发了。

随行的人不少也不多，从京城到锦城，一路舟车劳顿，也耗费了十来日的时间。秦夫人的墓地自然是有秦府的人看管，秦素言同侯府的家丁入住客栈。几日之后，秦素言便打发慕容府的家丁先行回去禀告。

然而这些家丁都是奉命追随秦素言的，自是不好打发。

于是秦素言便说自个儿已征得老太爷的同意，在锦城的祖父祖母叙一段时间，然而祖父家小，无法容纳慕容府这么多的家丁，于是需要先行回去，待一月之后再来迎接回府。还带着各个家丁到“祖父”家转了一圈，确实是朴实的农户，一看到自家外孙女都泪流不止，想起了自个儿的女儿。想想太平盛世，应当无碍，于是几个家丁便回去复命了。

秦素言哪儿来的祖父呢，只是同希儿一同骗慕容府的人而已。亏他们也是着实不上心，也让秦素言摆了一道。所谓的祖父，不过就是从给了路边的老人家一些钱，烦劳他们演得一出闹剧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