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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新的一年来到了。世人的传统观念,新年期间应办件新事:大事小事不拘,亮人耳目第一。陈年枝叶无颜,啸春红梅艳丽。四车队的黑板报就是今年要办的头件事。

挤在同楼道内的几个车队,隔壁哪家有点新鲜玩意儿,不用相互告知,很快就传开了。象这类于工作有利无弊的事,几家队长书记早已积极互通信息商量措施,都认为这办法不错,既有助政治学习,又能推动共青团活动。所以四队刚动手,各队也紧锣密鼓悄无声息的急步猛赶。

四队管理员和财务员是工会工作的干将,他们把尤振雄留下的小诗斟酌讨论了一回,又将选用的稿件交书记许进山过目,征求意见,认为没啥毛病,决定尽快抄写出来,做头期发表。

管理员长期司职这岗位,现在要他上公路下车间反有些生疏,做这些队里家中的零碎事,那是两友相逢正拿手。出黑板报对他来说不是难事,因为是头期,他也看重其份量,没叫别人帮忙,自己动手干开了。几个标题字就擦写了几回,还在反复考虑设计着,如何才能写得更加新奇耀眼。

正当他在车队大厅里用彩色粉笔精心描画时,胡少杰走了进来。看见管理员在黑板上写什么,凑上前随口问道:“哎,又是啥通知?发劳保还是领奖金?”

“啊,喧呀。一看黑板有字,就是通知了。”也难怪人们误会,这些年它只有这么一个功能。管理员把手中的纸在他眼前一晃,说道:“换代了。”

胡少杰本无意于此,只是走过来转转,随便扫了一眼,看着已写好的几个字:“驾驶员小——。小什么?”管理员专心添改着最后一点,没理他的问话。反正闲着没事,就顺手接过了稿纸。“小调。小调。哈,尤秀才的高作吧,我看看。”一眼就认出熟悉的笔迹,在旁边找个座位坐下,认真地阅读。

管理员又涂又抹,将“调”字写完,还不见胡少杰的动静。就转过身来,这才发现,那个胡秀才倚靠在长条椅上,拿纸的两手都放在大腿上,而头则高高抬起,朝着天花板,眼睛并没看小诗,遥望着远方。看他那付全神贯注的模样,真有点好笑。“笛子王,发什么呆。快拿来给我。”

胡少杰一惊,回到现实的诚。他懒懒地爬起来,在黑板前来回踱了几趟,才笑着对管理员说道:“嘻嘻,老管,你看这个‘小调’是不是太小气了点?不够男子汉的阳刚之气,缺乏武侠士的豪迈威风。把它改成‘驾驶员之歌’怎么样?你慢一点,给我点时间,不用多久,一两天就成,谱上曲唱起来也有劲。”

管理员被这个新建议冲动。尽管不清楚音乐秀才的创作水平能属哪个层次,但很愿意会有好结果。马上应道:“好哇,再有你这秀才加入,这期黑板报保准更精彩。”

他拉着胡少杰一齐回到办公室,把这新建议告诉了财务员。她也对此大感兴趣。“能搞成歌当然更好,又攀升一层。不过,有两点要注意。”一向爱好唱歌的财务员在这方面是内行,不象管理员那么随和,当即提出自己的苛刻条件:“第一是要快,就一天时间,最迟后天得拿出来;第二,要有气派,别搞的软绵绵的,要不就吱哇鬼叫的。如今那些流行舞曲,新创名歌,不要说过耳朵的听觉关,连皮肤关也难过,太肉麻了。”

“尊命,尊命。曲随词走,有他这稿垫底,保证不差。”

在财务员为他审核计算路单货票,报差旅费这阵子,胡少杰一改往常贫嘴饶舌的性格,在一旁坐下,掏出随身的小笛子,旁若无人的用心思考起来。过一会儿,吹响几个音,觉得不满立刻止住。又想一会,再吹一小段。

管理员和财务员会心地对笑了笑,尽量不出声,免得打乱了人家的创作灵感。

第二天,胡少杰又使出绝招,自放一天假,关在宿舍里忙了一上午。到下午,还真的把谱好的歌曲拿出来了。在办公室当众唱了两遍,在场的人普遍觉得乐曲高亢流畅,有种催人奋进的生气,于是就通过了。管理员很快就把它抄在了黑板上。

由于胡秀才搅了这么一下,车队新年快报的荣誉果真旁落到了一队怀中。他们的团支部动员了几个在家的青年司机,在党支部的直接指导下,总结了一年来前三名运输标兵的优秀事迹,在黑板上加以表彰。然而不等他们得意几时,这边响起的歌声,又使人心驰神往,不得不感到自叹弗如。许进山还用早晨学习时间专门组织全队人学唱,一首歌颂开车人的歌就在大楼里传开了。

歌曲送到了宣传科,于新民仔细审阅这首《驾驶员之歌》,心里有不少感慨。两位朋友的成果是可喜的,足以说明他们的学习有成效。近来他常为工作上的问题犯愁,科里同事们能力有限,写出的稿件格调死板,千篇一律。而自己对文学又不内行,少计乏策,想改变现状,又苦于不得要领,鞭长莫及。这回朋友的新作,给了他一个提示:小报不必只限于报道现实,表彰先进。一切展示职工们精神风采,鼓动总站人拼搏气势的作品,都应来者不拒,甚至可以成为大头。他想得很顺畅,叫旁边的人把歌曲送到其它办公室,让在家的编辑都传看传看,还在空处写下意见:“如无异议,建议插在本期报上发表。”

大路通天盘山绕,

松柏常绿清香飘。

我驾东风奔驰跑,

颠簸中度日月,盘旋中建功劳。

手中小小的方向盘,

寄托着青春的荣耀。

东南西北无穷大,

任我奋斗把国报。

祖国建设金龙耀,

运输战线壮气豪。

高档产品进边寨,

农付畜牧返城,人人皆欢笑。

手中小小的方向盘,

展现着生命的骄傲。

春夏秋冬世炎凉,

宏图大业任绘描。

这样的词不能算好,过于肤浅粗糙。重要的是它在此时出现有其不可言表的价值,所以他希望快点刊出去。没过多久,就听到其它办公室里有人在结结巴巴的读谱学唱的声音。看来同伴们也挺喜欢,自己为自己写歌,多么新鲜且又艰难。既撩人口味,又力不从心,也许总站还没有过。猛然出现的新生事物,不是很有吸引力吗?于新民又冒出一个念头:除了在报上发表,还可以组织几个人唱一唱,录下音来在广播上播放,更能完美歌曲的意义。

他的行动方案还未成形,科里的丁龙江进来了。因为在宣传科年龄最大,工龄最长,又是文革前关门的高中生,小青年们都戏称之为“老夫子。”近两年考大学没考上,思想有些低迷。加上几分个人恩怨,对身边一切都抱有扭曲的心理,常常挑剔排贬同事们的作品,因此在科里多遭人怨。于新民看在他学习态度认真,工作作风严谨,尤其对古诗古文的知识是一般青年大学生所不及的。才夹在中间充当和事老,尽量化解相互间的矛盾。

“于师。”他一进门,恭敬的称呼了一声。这是现今科里唯一对小于的尊称。于新民现在是代科长,主持全科工作。只因他年纪太轻,又没有正式文凭,大学生们从电视里学了个轻佻幽默的称谓——“头。”只有丁龙江不这么叫,原因很简单,两人在科里相识以来,于新民一直称他“老丁师傅,”而不象别人那样不友好的以“老夫子”相讥。

“老丁师傅,又有新作诞生啦?”

“我哪有那么大能耐。只为你的车队两个秀才朋友而来。不知你看出来没有,我觉得那歌有点毛病。”丁龙江欲言又止,没能痛痛快快说出心里的话。

于新民见他吞吞吐吐,过于谨慎的样子,很是不满。但知道他已形成这等习惯,也不多怪,开朗地说道:“说出来听听。直说,不要拐弯抹角的,我玩不来你们的文字游戏。”

“好吧,这么说吧。”丁龙江坐在对面的椅子上,把刚才传下去的稿纸又放到了于新民的面前。“从这里不难看到其他作品的影子,或者说能闻到其他作品的气味。说白了,这不能算正常的创作,而带有几分抄袭的痕迹。”

“直说,直说。”于新民还是不得要领,未懂其意。

“跟你这样的正人君子,我也不兜圈子了。你再细看看这词,我另念一段,相互一比较,就容易见其庐山真面目。还记得电影《上甘岭》的插曲吗?”

“是那段‘一条大河’吧,忘不了。上小学就会唱的,是我印象最深刻的歌曲。”

“你看。‘一条大河波浪宽,’‘大路通天盘山绕,’空间对象的小转换。‘风吹稻花香两岸,’‘松柏常绿清香飘,’文字上的技巧,意思没动。‘我家就在岸上住,’‘我驾东风奔驰跑,’改头换面。接下去,连词句,字数的格式都无大动,移花接木。”

“唔,唔。”于新民听了,一时难以决断,沉思了一下,说道:“容我想一想。你也往深处考虑考虑,把证据和理由准备得充实些,明天在学习会上大家讨论。”

这也是于秀才在新岗位被逼出来的新招,碰上学力不及的问题,就发动众人各抒己见,用集体的智慧来解决。学习会一开始,大部分人都事先知道要干什么。几个性格温良的女同事暗地里曾给丁龙江吹过风,劝他不要顶着干。“人家是有名的三秀才,一块摸爬滚打干出来的。相互照应,相互提携是铁板钉钉的正理。别做徒劳无功的傻事了,何况你的道理多有讲不通之处。”但丁龙江不信邪,定要坚持编辑的大无畏的评判权力,提出疑问。

于新民一夜没睡好,从几个角度设想了新作品存在的胜算和夭折的可能,心里已有了较成熟的看法。不过他不愿抢先表明自己的观点,省得影响别人的思路,干扰同事的见解。他以代科长的身份主持学习会,只做了几句简单的开场白:“昨天拿来的《驾驶员之歌》,都看到了吧?丁龙江同志觉得有问题,现在请他把观点摊开,大家议一议。”

才说了个头,平常爱与他抬杠的几个年轻人就风云雷电地插进来说道:“抄袭是一种卑鄙的盗窃行为,仿造则是正常的探索模仿。而学习又包含着读旧与创新两方面,请教,二者之间的分寸用何标准得以分辨?”

于新民见他们打断了发言,及时阻止道:“什么标准,等一下讨论,先让人家把话说完。”

丁龙江狠狠瞪了他们一眼,有人撑腰,就无须争辩了,他继续说:“为什么说有些相似呢?主歌四句,前三句严格七字,第四句宽松自由。附歌四句抒情放开,几乎同出一辙。到这还不够明显吗?所以我•;•;•;•;•;•;”

“你的意思是说不能有丝毫相同之处?那就麻烦了。我们用的每一个字皆祖先所留,哪个没用过万亿兆京遍,何以解释?总不能要求写字人随时创造新字吧。”又有人大声打岔,左右不止一人,相互帮衬着取笑,嘲弄,让他难堪。

“我记得老师说过,写作,特别是写新诗,不必过多讲求格式,要紧的是内容。”

“你的记性不错。可是忽视了个别的一点,人家没听过你那位老师讲课嘛。”

“说的是。照老夫子的论点,前个月你所发表的《南昭辞》是不是也难逃追究。试拈几句辟之,‘滇路盘旋地通天,’仿佛可见李白‘蜀道难,难于上青天’的影子。‘千岭万壑路横断,’不难闻得肖华将军‘横断山,路难行’的味道。‘不上玉龙非君子,’纯粹就是**‘不到长城非好汉,’的变形。‘东风吹遍点苍山。’更是唐诗‘春风不度玉门关’的翻版。这如何解释。”

对于他们这样东一榔头西一棒子,完全离谱的旁敲侧击,丁龙江大为恼火,于新民也很反感。在宣传科工作半年多,和这些大学生朝夕相处。他发现,原来受过高等教育的人,也不尽就具有了高等的素质。他们中间,亦不乏为人刁钻,处事圆滑的虚伪者,并不象各自的毕业文凭那样让人尊重。以前在车队,再往前在农村,还有未成年时在学校,人群中总是有好有坏,有美有丑。在这里也一样,并非一片花园乐土。

他尤其讨厌人际关系间各立山头,报复倾轧,以人之缺,调己之乐的行为,所以再次劝告道:“我再说一遍,要让人把话说完。”

“不是自由争论吗?那就谁都可以说,准这个说不准那个说,还叫自由吗?”他们的本事就在于胡搅蛮缠,无理取闹。

若在于新民刚到时,对这些似是而非,喧宾夺主的现象真是头疼,现在可有办法管了。他一手拿着圆珠笔,在桌面的玻璃板上点动着,一字一句地说:“争论啥?问题还没提出,以什么为中心?你有话就说,人家有话就不准说,是否太自由了。”

办公室里的气氛逐渐平静下来。丁龙江又把没说完的条理一一叙述了,最后说道:“我的话基本说完了。我的意见是此作不适合发表。”

正式的讨论开始了,却有好一阵子陷入低谷,没人吭声了。众人表现出不同的态度,小声的与近旁的人交谈着,互换看法。

过了一会儿,习惯高声说话的人,又急急地抢先打破了僵局。“我不同意。下面上来的稿,还是以保护支持为主。原则上不出错,文字上过得去,也就行了。”

“这个说法过于暧昧,连中心问题都没有触到。”有些责任心较强的人提出异议。“我并不反对老丁的观点,只是想进一步挑明对抄袭的判断尺度。抄袭和模仿,怎么划界确实不好用嘴说。刚才几位分析《南昭辞》也有其道理。所以,我以为是否能有个定格来套一套。虽然方法陈旧,比例刻板,但有它的实用价值。这样,设个百分比,题目可以不考虑,同题文章都允许嘛,格式也无须多究,旧文体的格律是很严的。主要看内容。写作意图有共同处,文理排列相象,思维目的一致,文字多处雷同,可视为抄袭。具体比例如何定,可以讨论。我认为,《驾驶员之歌》不在此列,它有独立的思想境界,特定的情感目标。可以发表。”

“有理。要紧的是看其所表达的是特殊的意境,还是模糊的感情。以前有不少歌曲,有的词也相差不远。比如:我爱这蓝色的海洋;我爱祖国的蓝天;我爱五指山,我爱万泉河;等等。简直成了一个格式,甚至我们也分不清哪个是最早出现的,而后者的成形有没有受到别人的启发。其实那些都没啥意义。为什么呢?因为我们唱起这些歌来,自然有水兵、飞行员、守岛战士的单独情怀,并不会混淆,这就使它们的出现成为允许。对《驾驶员之歌》也应该这样评判,如果它一唱起来,就能让人有种深山驾车的激情,那就不算失败。至于水平问题,我们可以共同修改,加以提高。”女编辑不喜欢他们的胡搅蛮缠,当讨论进入正轨时,她们的观点还是蛮有几分高见的。

“就是。人家都是抄袭,他的都是新创。上次我俩下车间,同题材的文章,他的先交就过关了,我的落后一步就成了抄袭了。”一些平时工作关系就不和的人,也借题发挥,宣泄怨气。

丁龙江受不了如此肆无忌惮的带有侮辱性质的指责,站起来反击道:“你们不要太张狂。无非就是多上几年学罢了。你们用了四年,我只要两年,也要凭本事考一张大学文凭,你信不信。”

“信。怎么敢不信。凭老夫子的才学,三年考个大博士,也没哪个敢不信。”

他们的争执完全出了格,声音越来越高,用词越来越尖刻。几个人也先后站起,大概觉得这场讨论会就此该结束了。

“胡闹!”于新民终于忍不住,拍案而起,怒喝道:“还有点文化人的样子没有?坐下!我们在这里是干什么的?叫外边人听了象个啥样?我规定,讨论学术问题,不得搅和无关。一,就事论事;二,不许人身攻击;三,说话要和气。”

年轻文弱的头,第一次在人们面前发这么大的火,一时镇住了屋里无恐无忌的混乱局势。很快又恢复了前面出现过的场面,好几分钟没人吭声。

沉默了十分钟,人丛中站起一个酗子,傲慢地说道:“这样无聊的讨论会我压根就不想参加。如果没有其它事,我马上就离开。那边还有一篇报道赶着写,别误了正常工作。”

“系听尊便。”于新民四两拨千斤,拉长了声调应道:“要走就走。还有谁不想参加,尽可以走。”话一出口, 他又想到,自己再怎么也是个负责人,不应该同他们一样斗气, 得把话说的明确些。于是又加了一句:“明天也不用来了。直接到劳工科报到。”

听完前面半句,酗子真的就想跨步出门,可后面那话叫他难解其意,立刻停在门口。什么意思?明天不用来了,这话里好象还有话,使他不敢嚣张。看看旁边的人,个个面露惊悸,他也不得不加几分小心,退回一步,就近坐下。

平时很注意道德修养,从不出口伤人的于新民,这会儿一反常态,把手中的圆珠笔扔在桌上,弹跳了两下掉在地下,他也不捡。提高了声调,故意先骂了一句:“真他妈的胡扯淡。我们,是做什么的?国家和企业花钱养着,就要看这样吵闹吗?是不是很有点艺术水平,或者象电影戏剧。从今天起,我宣布,宣传科按军队的纪律来管理。说具体点,就是以延安抗大的‘三八作风’为准绳,严格制度。谁不想干,写个申请来,立即批准。再简单的就象刚才这样当面打个招呼,马上可以走。简直是乌七八糟。大事做不来,小事不屑买,讨论不沾边,吵架最能耐。这样的人要来干什么?不要说自己申请要走,就是赖着不走,我还想报党委,赶走几个呢。宣张正义,建设文明,惩恶扬善,我们手中握的笔是干什么的,只是写给人家看的?不,首先得净化自己的灵魂,才有资格动笔。我在这里要重复一句过时的话:‘接受工农兵的再教育。’看来,接受再教育依然是不可或缺的功课。”

他讲话喜欢顺着思路义无返顾,要由此发挥开去,足可以给在场的人做一上午的报告,但那样就扯远了。所以,他停了下来。想了想,觉得几个重点都触到了,就此转回原来的议题,让大家继续前边的讨论。

没有思想准备的小青年们,突然遭此暴风雨般的批评,还没从窘境中解脱出来。有的责备那些高傲的大学生,有的评议这个强悍的小科长,所有的人全都把声调降到最低的交流点,没人敢大声发言。

于新民看出这个会不能再拖下去了,就开口道:“还有人有不同意见没有?没人发言了,那我说说看法。刚才小金提出的百分比论和小肖提出的新辞说,都有一定的道理,请大家下去认真理解消化,出主意,搞个框框,做为基本界定。对于歌曲,多数人还是同意发,就这样吧。为了慎重起见,我再去党委征求一下意见。”

宣布散会后,好一阵还没人动,于新民懒着同他们多聊,自己起身迈步出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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