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的驿栈
没钱的时候渴望有钱,有钱之后才知道钱的无意义。卡耐基说有钱人应在过着恰如其分的生活的同时,将财富回报社会。当年读到这些言论的时候,感觉老美想事挺傻的,而且有一个傻蛋倡导,竟有一群傻蛋响应,真是傻蛋凑堆了。现在我挥霍着金钱,像游魂一样四处飘荡,并且注定有一天会受到惩罚,我真的找不到活着的意义。美酒、女人、无休止的奔走,就这些吗?就仅仅是这样吗?我挥霍着并不属于我的金钱,在无尽的逃亡中消耗自己的生命,这就是我的生活吗?
金钱来于社会,用于社会,这是卡耐基的理念,现在我认同这个观点。我想如果我将这钱用到喀布,在这里重建一座驿栈,那么即使我真要被惩罚的时候,我的内心也会少一些负罪感。我知道法律不会宽恕我已有的罪责,但这样做至少可以将这笔不当手段获取的钱还给社会,而不是仅仅满足是一己之私欲。这也许就是我和其他劫匪的区别吧。
唉,走上这条路也许仅是一时冲动,也许本就是命中注定的。
艾娃说,小隐于野,大隐于市的道理你忘了,书都读到屁股上去了。我只能苦笑,这算隐吗,我有资格隐吗?逃亡而已。艾娃的不想未来是假,不愿想未来才是真。当初她上大学,后来在城市里有一份工作,她曾感到很幸福,但当生活最终让她沦为繁华场里的消费品时,想未来就是一种奢侈。北方女孩骨子里的某些东西成为她生命里的重负。她和我一起漂泊也许是在寻求一种逃避,可这种逃避连自欺都做不到。我们都需要换一种活法:我需要一份坦然,艾娃需要一个未来。
留在喀布,建造驿栈是我坚定而不可动摇的决定。
艾娃并不理解我的想法,但我决定了她就依从。这是一起漂泊几年的习惯与默契。我画了一张草图——不成样子的古建筑群的草图。我不懂建筑设计,只是把一些自以为是的想法用简单的线条拙劣的反映出来。后来的事就全凭艾娃操劳了。
艾娃在的阅历和气度足以震慑西北边陲的上上下下,再加上我雄厚的财力,因此我的计划比较顺利的进行着。艾娃马不停蹄的奔走,立项、征地、寻找设计院、洽谈承建方……。种种手续、交涉、纠纷她都处理的恰如其分。我只能躲在幕后,因为我是见不得光的人。
人在特定时期释放出的能力是惊人的。艾娃有条不紊的实施着驿栈的建设,各方事务处理得恰倒好处,此时她俨然一位调遣有度,行事得当的实业家。谁还会想到她曾在都市的繁华中可怜的生存过。
给我一根杠杆,我可以撬起地球。这不是妄言,只是大多数人找不到自己的杠杆而已。
驿栈终于很辉煌地耸立在喀河之畔。三座正殿,六座偏殿的仿古建筑群被千余米的城墙围着,这在喀布是显赫的存在。城墙下挖出约两丈宽的壕沟,引喀河水形成护城河。城墙四角各建一座烽火台式的角楼。城墙正西方是大门,南北各开一小门,各设吊桥一座。整座建筑坐东面西。从大门入沿中轴线依次为三进唐式风格的大殿。第一进做餐厅,分上下两层,下层安放仿古八仙桌六十张,上层为豪华包间二十间,卫生洁具,空调地毯一应俱全。第二进大殿为三层,一楼为演艺大厅,二楼为大嗅议室,三楼是情调酒吧和KTV包房。第三进分四层,是四十套豪华套房。第二进和第三进大殿之间是一个小广场,点缀着几个楔坛和一些石桌椅以供客人、活动休憩。
南北门的两侧各有仿古楼阁两座,是八十间标准客房。南门外是占地二十亩的跑马场,北门外是占地九亩的靶场。藏身与第三进之后的两幢小楼是员工宿舍和仓库。整个驿栈就是一座缩微的古城池。四角的小角楼为顶级大套房,三个装潢高档华贵,西南角的那一个宽敞洁净,是我的居室。每当喀布斜阳西坠时,我总爱临窗而立,因为这时我和我的驿栈都沐浴在如血的残阳中。
我将我的驿栈命名为:斜晖驿栈。
我所有的钱仅是整个斜晖造价的百分之六十,其余的款项都是艾娃奔前走后,启动各种手段争取的贷款。西部是穷地方,越穷越希望用大一点的项目装点门面,所以斜晖的建成就享受到许多意想不到的支持、优惠、照顾。如果将斜晖的建设放在沿海或中部地区,单征地费用恐怕就让我爬下吐血了。
艾娃在斜晖尚未建成时就在各媒体发起一场广告轰炸。“斜晖驿栈——仿古休闲庄园”很快就让周边几个省的老百姓耳熟能详。再加上开张时的大肆铺张与运作,斜晖的生意一下就开门大红。艾娃也出尽风头,当然这一切的背后运作者就是隐身热闹中的我。
艾娃现在已是我的膀臂。当一切都已运转正常时,我举杯向她致谢,她这时才露出一丝倦容,笑着说:“只要你高兴就行,反正我是尽力了”我真的佩服她最近表现出的能力,由衷地赞叹了她几句,谁知她却脸一冷:“不要言不由衷,我只是一个婊子,当然婊子并不比你们这些人模狗样的家伙差多少。”
我们的那层膜依旧存在,这是我心底深刻的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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