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 剑圣之恨
五十里外的神医山庄。
这里来了一个不速之客。他是昨夜刚到的神医山庄,来看看老朋友。
一个苍劲的面孔沉浸在夜幕里,他的五官大气且棱角分明,鹰眉紧紧地皱着,妖邪的冷眼扣在他深深的眼窝里,高挺的鼻梁有力且大方,浑厚的气息刚劲而有力度。他和医仙金悟子一样,是一个看不出年龄的人。
他的身旁立着一把灵气十足的长剑,剑身三尺,剑气凛然,剑锋削铁如泥。神剑曾斩断过无数所谓英雄豪杰的头颅,剑锋所到之处皆血流成河,亡魂无数。他毫不留情的气魄,使得没有任何人敢反抗,也没有任何人能反抗他。
他这个人一向冷傲,这辈子只佩服过一个人,只有那个人曾经打败过他,且天下间仅此一人而已。他忠心耿耿地追随了那个人,与他一同在昔日里踏平中原武林,豪情万丈,人人敬畏。怎知那个人竟然为了一个女人的死而退隐江湖,从此不再见任何人。没有人知道他的下落,也不知道他还有没有活在世上。他曾几度寻找过那个人,但终归是杳无音讯,唯一知道那个人下落的就是他身边的一个侍女,名叫孔依,他女人的妹妹,但那侍女后来也再没了消息……
女人究竟为何物?竟能把他心目中最至高无上的英雄迷得神魂颠倒,舍弃了江山,更舍弃了他们这些兄弟。
其实凭他的能力,大可取代那个人的位置,称王称霸,坐上武林至尊的宝座。但他没有,他在等,一直在等,等那个人能够醒悟,能够回来。但那个人一直都没有回来……
一抹苦笑泛上他的脸庞,已经二十五年了啊……
“余恨。”一个声音在他的身后响起,但他没有回过头去。
“二哥……”秋余恨的脸色稍显缓和。“那小子怎么样了?”
金悟子抬起眼皮不语地看向他,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东西。
“啧。”秋余恨开始心情烦躁。“我只是想知道他为什么会有和我一样的逆天神剑。”他握住他的逆天神剑,向金悟子回了一个侧脸。
金悟子不猜也知道,冷面剑圣秋余恨为何会关心那个毛小子,原来是另有原因。
“为何不说话?”秋余恨问道。“我可是收到了你的信鸽才把你给找到的。两天了,都听不到你说多少话,你还是老样子。”他显得很无奈,怎么老是自己在自言自语。
金悟子没有多余的表情,他走到秋余恨的身边坐了下去。“喝两杯。”
秋余恨斜眼看着金悟子递过来的酒坛子,嘴边扯起一个爽快的弧度。“二十多年了,你怎么还是这样?我们曾经杀过这么多人,我都好久没有尝过血腥的味道了。”他边拉开酒坛的布盖,边说,接着痛痛快快地狂饮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秋余恨撕心裂肺地狂笑着,眼里布满血丝,仿佛当年圣君堂的大将们又重聚一堂了一样。可是这种感觉却又是那么的痛苦,凄凉。“啊——!!”秋余恨用力地将酒坛子甩了出去,酒坛立即四分五裂。
金悟子无奈地看着夕日狂妄不羁的兄弟,今天却变成了这个样子,着实心痛不已、
“多久没振作了?脸上都是胡渣。”金悟子掀开手上另一坛酒的布盖,把酒递给了秋余恨。秋余恨接过来又一阵狂饮。
“二十五年了……都二十五年了!!圣君他怎么可以说走就走,找都找不到??”秋余恨咬牙切齿地握紧拳头,狠狠狠狠地把地面捶出了一个深印。
金悟子摇了摇头,唉,明天又得叫人来修台阶了……金悟子深知秋余恨是一个刚烈暴躁的人,他自己也对当年圣君的做法十分不满,但他们这些做手下的又能怎么样?圣君乃人中之龙,他们这些护法顶多只配做龙身边几朵祥云而已,只能跟随他,不能呢个左右他。
“二哥。”秋余恨收回视线。“大哥(寒中仇)他有没有和你联络过?”
金悟子眼神顿时黯淡了下去。“二十多年了,并无大哥消息……”
“二哥,我们一定要找到大哥,然后我们三人一起去寻找圣君的下落。”秋余恨的眼神从绝望中又燃起了斗志。他并不想永远这样消沉下去,只要圣君还愿意统领圣君堂,他秋余恨就算赴汤蹈火也会誓死追随着他。
金悟子不再说话,他十分了解义弟的决心。他们四大护法中,药王白颜除外,大哥寒中仇冲动好斗,终日与仇恨相伴,三弟秋余恨刚烈暴躁,一生与刀剑为伍。他夹在中间也不知如何是好。或许,可以掀起一充动,燃起寒中仇的好斗之心,借机找到他。
“二哥,咱得想办法,不然我不会甘心。”秋余恨说完,又狂饮了一口酒,那酒烈得使他的眼睛更红了,眼瞳里似乎有燃烧着微茫的希望。
“嗯。”金悟子冷静得令人毛骨悚然的脸上风平浪静,毫无波澜。
“二哥有办法?”秋余恨终于瞪大了眼睛看向金悟子。那眼神恍惚,愤怒,失控,凛然……什么情绪都有,但他极力强压下了心中的波动。
金悟子也看着他。“用那小子。”淡淡四个字,令秋余恨瞬间恍然大悟。
“对,我们不用出马,可以利用别人!!”秋余恨摔破手上的酒坛子,激动不已。“但那小子到底有没有用?我不放心。”
金悟子指了指秋余恨的逆天神剑说道:“天意。”
秋余恨心领神会,他若有所思地不再说话,也许二哥说得有道理。
月色渐渐隐去。
服下金悟子的药后,卓然已经昏睡了整整五天。他没有吃任何东西,只是一直睡着,伤口也好得差不多了。但是他总是时不时地会在嘴巴叨念起碎儿的名字,这着实令秋余恨心烦不已,“怎么老叫这个名字?”他看着卓然,恨不得一掌拍了他。“又是一个被女人勾了魂的男人。”秋余恨不由得想起了当年的圣君,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余恨。”金悟子向秋余恨投去一个淡淡的目光。“下个月收他为徒。”
秋余恨一脸的不情愿:“二哥,他可又是个情种啊,我不放心。我的‘影移漠浅’决不能让这种心中满是儿女私情的人练,会走火入魔的。我看他成不了大器。”看来秋余恨是铁了心了。“二哥,我去睡了。”
金悟子望着夜空不应不语,或许他在想着什么,又或许他什么也没在想。究竟何时才能与圣君再重聚?这是他心中唯一不变的期盼。他隐居山林,却依然心系圣君,他发过毒誓,永远都会效忠于他,但他却如此令人失望。
“或许这是天意……”金悟子的眼神渐渐地暗淡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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