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底层女人的幸福

孝子,长得都快,一件白衬衣,是小学生最喜爱的衣服,二姐穿了一年,三姐又穿一年,小了,轮到了她,已经洗不出来白色了,染成蓝色也不错,没补丁,穿上它,感觉自己很神气。上学路上,挨着党校红墙边,学着走正步,引得路人看她,弄得她不好意思,赶紧收敛,低眉顺眼上学去了。

那时候,买一袋染料玖分钱,自己就可以染衣服,衣服旧了,花了洗不出来,买一袋染料放在锅里煮,水要没过衣服,不断的翻,以免染不均匀。

每天放学时,从街里那条道走,就路过第一百货大楼,每次从橱窗里看到摆在那里的小皮凉鞋;‘啊,真漂亮,三块五毛钱!母亲是绝对不会给我买的。‘’想穿皮鞋?想都不要想!她知道,因此,从没有向母亲提过。

母亲常领着她们姐妹到三舅工作的废品收购站去选旧鞋。一次,给她选到了一双红色的小皮鞋,没有补丁,还很好呢。

这大概是家庭条件好,孩子少的人家,穿小了,卖了废品的。

这是她第一次穿皮鞋,美死了!走几步,看一看,走几步,看一看。

可惜,就是有点小,挤得脚有点痛。

十二岁那年,正在考试,韩老师巡查走过来,‘哎,李玉,穿新鞋了,谁给你做的?’

‘我自己做的’她不好意思的把脚缩了缩,因为做的鞋帮比鞋底大了一块,从前面看还不错,后面鞋跟上却打了一个折。

她找到一块块废布,就一点点攒起来,打格布儿,纳鞋底,自己做鞋穿。

看到商店有一种白凉鞋,是两条杠的,‘嗯,这个好做’。她磨着母亲,要了两角钱。买了两寸白布,自己做了一双。做好穿在脚上就出去玩儿,跑起来,脚一拧,坏了。

大姐,因为是老大,给她做新衣服,小了弟妹可以接着穿,二姐,三姐在体校有着很大优势

。弟弟是家里唯一的儿子,待遇要比姐姐们高出一截。

弟弟小时候,妈妈抱着他,‘我的心哪,我的肝啊,我的肺啊。亲的不得了。

58年-60年三年困难时期,全家人,吃黝黑的康饽饽,豆渣,野菜。锅里焦黄诱人的玉米面

饽饽永远是弟弟一个人的。

但是,全家最好的待遇也没有给他太大的帮助。58年出生的他,由于严重的营养不良,罗

圈腿可以画个圆,随着年龄的增长,腿居然长直了,个子却不高。弟弟经常半夜哭叫不停,爸爸说‘这孩子作祸,不是好兆头’,呵斥他,有时拿刀子吓他。

其实他就是缺钙。父母没文化不懂。

一次,弟弟躺在炕上,脸色发白,叫他不应,推他软绵绵的,‘妈,你快来看,弟弟怎么不说话了?妈妈过来一看,‘啊。他是饿晕了。‘老二,快去你包姨家借点粮去!。二姐借来一小铁碗玉米面,也就是二两吧,妈妈煮了一盆希粥,给弟弟灌下去两小碗,他缓过来了。

剩下的,几个孩子,你一碗,我一碗,吱吱,一会儿全喝光了。

人们说,父母最庝谁,不得谁的继。这句话,可能很对,最起码,在她家真是这样。母亲

临去世时,姐妹们围在身边,哭喊,母亲没什么表情,只要弟弟到身边,她的眼泪就从眼角滑落

下来。三次!

弟弟从小不爱学习,上学没两年文化大革命,父亲被打倒,家里一片混乱,学校也不能

正常管理,授课。弟弟自由成长。

文化大革命后期,父亲落实政策,给了个工作指标,弟弟被分到了大家最怕分到的碳化砖厂。

弟弟说,’咱家没人。没门,不分咱们分谁到砖厂’。

九几年,就下岗了,没了工作。因此,母亲临去世,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弟弟。

她在这个家里是最无足轻重的一个人。生女孩连着三个,哇,第四个,又是女孩!父亲不高

兴,母亲惭愧。

长大后,一次,她和母亲说,’你把我生这么难看,脑型怎么也不给好好睡睡呢,前伯尔

落,后勺子的。

妈妈说,‘那个时候,哪有时间管你啊,生你那天,干了一天活,晚上又起牛粪,天黑了,累的没吃饭就睡了,半夜生的你。’

她出生在黑龙江省龙江县的一个小村庄。五四年,那时,农村还没有实行公社合作化,家里

有4头牛,50匹马,鸡,鸭,鹅,还有几十亩的地。日子过得红红火火,却也把人累的一沓糊涂。

那时候,哪有现在的农民这么先进,拖拉机,插秧机,康拜因,化肥,除草剂等。一切农活

全靠人工来干。能有牛,马来犁地就很不错了。

母亲说,你小时候,天天把你绑在悠车里,你哭的嗓子都哑了,奶奶叼个长烟斗,不带推你

一下。一次,你爸看不过去了,说,‘孩子哭那样,你就不能蹬一脚?奶奶说,我都在土坑边座

着呢,不知道哪天掉坑里呢,管那么多闲事。

现在的孩子,天天要洗澡,‘你小时候,几天绑在悠车上,不解下来,常事。小屁股淹了,

烂了,也没人管,哭狠了 ,抽空给你喂几口奶,唉,那时候,孩子不都这么养吗‘。妈妈说。

达斡尔族的悠车,窄窄的,大约也就一尺宽,长约一米,底下是木板,用薄板或桦树皮制成的

边,约半尺高,漆成红紫色,画有各种花鸟鱼等。多数人家在悠车两边挂上两排铜钱或鱼骨,一

推悠车,哗啦哗啦响,分散和安慰啼哭的孩子注意力。

那时候,达斡尔族的孩子真可怜,躺在这种悠车上,手脚都绑的紧紧的,只有小脑瓜可以

左右活动。不舒服,难受也只能用哭声表示抗议。

长大后,她常想,大人睡觉还得常翻身呢,一天天绑在悠车上,跟受刑有什么两样,太不人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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